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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做客 ...

  •   盈翕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果然只有自己在担心,黄雅琴过得好好的,这三个月时间内盈翕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一张幸福的笑脸。盈翕也问过两次,黄雅琴总是高兴地说:“我好欢喜,我有什么不如意的,高兴还来不及,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每一天都是我自己的。”

      佟元举对黄雅琴任何想法也是十分支持,只说:“琴,你只要喜欢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若不想做什么,便在家里和筝妹子陪着我母亲聊聊天便可。”

      黄雅琴听多了便笑道:“那我就在家里玩。”

      佟元举也笑道:“好啊,你之前太辛劳,如今正好在家里歇歇。”

      黄雅琴啐笑:“谢谢你啊,我可不想歇歇,我老同学让我去报社帮他。”

      佟元举笑道:“这个好,你最适合。”

      黄雅琴脸上得意起来,说道:“我妹子也不待家里,我另外一个老同学给她介绍了百货店职员的工作,我们姐妹俩可是新女性。”

      佟元举总是微笑地望着他的琴,说:“好,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桂兰望着姐妹俩出门的身影,对大儿子说道:“琴这个姑娘真的挺好的,小子,你可不能打什么坏主意。”佟元举闻言,嘴角牵动笑出一声。

      临近过年,桂兰终于不再躲着沈家,又时不时过来看表姨母。金老太太便道:“琴那孩子算你儿媳了?”桂兰僵笑,道:“姨母说的是。”金老太太愠色入眉,到底是远房亲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何时吃酒,桂兰道:“琴那丫头硬是不要,我正在劝她呢。”老太太见桂兰一身半旧衣服,便岔开话道:“我想起几年前多扯了几块布,闲着也是闲着,今天看到你身上这一身,倒是想起来了,你要是不嫌,我这就叫人拿去。”

      虽然桂兰百般推辞,芳姵仍然拿来,翠蓝色的、池绿色的、腊梅黄的、灰藕色的。老太太道:“以前看嫌老,现在年纪大了又嫌嫩,夏天看着磨毛的嫌热,等到了冬天又用不上。”桂兰道:“姨妈气质好保养得好,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老太太笑着指着桂兰道:“你又来哄我,我这点年纪已经不求什么了,能让我顺顺心心看到三五件事情就好了。”

      桂兰见老太太这么说,猜测是说盈翕的事,又觉得是在说佟元举的事,便讪讪笑道:“我让元举那小子放点心上,姨母就瞧着吧。”

      詹氏道:“我听说元举和进科这两个孩子真不错,老祖宗,我看能给他们晋一下。”

      老太太道:“这个我管不了,你可以和老二说去。”

      詹氏笑道:“哟,我可不敢。”郑氏笑着接话道:“叫佟家外甥找五舅去,就算五舅那边没适合的差事,五舅妈可是她爷爷那钱庄的大管事,也是有办法的。”

      金老太太嗤笑道:“什么大管事,就是一个小记事而已,这事我知道,现在是两个经理一起管着,她说不上什么话的。”

      郑氏道:“那还不如我们舒服,我就喜欢跟着老祖宗聊天吃东西。”说得众人都笑作一团。老太太笑道:“好,好,我也喜欢,桂兰也多来陪陪我。”

      佟元举见母亲桂兰带回柔软暖和的布料,问了一遍,瞧了一遍,桂兰道:“你这样子太婆婆妈妈了,幸好琴没看到,要不然得笑话你。”

      佟元举盯着布料的目光转而落在院外,鼻子无声地喷出一团白气,“额娘,琴早出晚归看不到。额娘,您今天挺高兴的。”

      桂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怪话,我本来就挺高兴的。”

      “额娘,如果玛父、阿玛他们还在,我们是不是每天都会很高兴?”

      “元举!你在想什么呢!”桂兰压低声音连忙阻止。

      “额娘,我没在想什么,我假设而已。”

      “别打什么主意,别打琴的主意!”

      “额娘,琴现在做得好好的。”

      “小子,所以我让你别打她的主意!”桂兰又一次见到佟元举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眼神,想到大约又是一样的事情,便朝她儿子的头皮一掌拍去。虽说那一掌极轻,可儿子的话语依然挑拨一丝她的心绪,她怕儿子动气,便扯开话题:“我去看看如何做几身妥帖的衣裳,姨父的外甥这次过年要来,姨母让我们都去。”

      “我不去,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我不想看到从京里来的人。额娘,我要是去了,琴也跟着去吗?见到盈翕他们可不是尴尬。”

      “元举!你怎么这点不像你阿玛呢,拿出点神气来,你是佟家的儿子,不比他们差。琴也去吧,我该给姨母他们提一下,请他们过来喝杯酒。”

      过了几日,桂兰又去姨母家,向老太太和众位嫂子说了自己的打算。老太太思索片刻道:“若真这样,得和黄家父母好好的提一声,只是让你五弟和五弟妹做媒,盈翕牵线这托辞不太妥当,毕竟不是他们的事,这是你佟家的事。”

      桂兰道:“琴那孩子就是不肯松口,我天天劝倒是把她恼了,她说不要那些虚的,只要学着那些新女性碰个杯就行。”

      话音刚落,老太太便惊道:“这哪行,父母都不管了么。”

      桂兰见状,连忙补话:“不过琴也说了,要是她父母愿意开门,那就可以照做。”

      “照做,照做。”老太太念了两遍,向坐着的几个女眷摇摇头。

      几日后,桂兰终于带着佟元举去黄家,硬是连门缝都没看到,只听见依稀可辨的“我没女儿”,空气凝固片刻,又一阵伴着拍桌子的高音传来“早死了!”。母子俩早就料到多半是这样的情形,连忙退出弄堂,在街上转了几圈才回家。

      母子两人回到家,见黄雅筝和进科已经将晚饭做好,黄雅琴照样未曾到家,桂兰便把黄雅筝叫住,道:“好孩子,我和元举今日去过你父母那里,可惜你父母还是老样子。”黄雅筝摇头道:“早就知道是这样,好伯母,千万别让我姐姐知道,她心气高,指不定她和爹会闹出什么来。”

      桂兰道:“我知道,我再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桂兰的办法就是找到她的五表弟,将一番苦恼都倾诉出来,炘渲实在不忍,便道:“既然是盈翕介绍他们认识的,那也有她的错,我这就去把她叫来。兰姐还是先回去,我们再做从长计议。”

      炘渲将桂兰送走,阴沉着脸吩咐家丁:“把人给我叫来!”不一会儿,只见盈翕一脸疑惑来到大堂。

      炘渲黑着脸道:“要你多什么话,如今我们被搭上,推都推不掉。”

      盈翕道:“我未曾多话,我也不知道佟元举老是在黄家铺子晃悠做甚,如果说我认识黄雅琴是错,那我上大学就是错了。”

      炘渲拍案:“你反了,怎么和父亲说话的!”

      庄氏闻声连忙进屋,好言宽慰道:“真不是女儿的事,之前你也是清楚的,如今桂兰一来哭求你就怪到女儿头上,难道要怪女儿一辈子吗?女儿要心凉的。”

      盈翕见母亲如此说,更加忍不住哭了出来:“就只是我和黄雅琴认识,现在莫名其妙变成我惹出来的事,旁人不清楚,难道她不清楚吗?难道爹你不清楚吗?我现在倒是不清楚了,为什么爹你会如此富有责任感,只要有一丝关联的都想亲力亲为赴汤蹈火?”

      庄氏见盈翕越说越激动,连连阻止,盈翕却恨恨地擦掉眼泪继续说道:“反正我过了今年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不好的话我现在也敢说了,今天就实话说明白,佟元举之前在我们家的时候天天过来联系我,讨好我,我是怎样做的想必父母都知道。后来我去黄雅琴店里时,就看见佟元举在那边晃悠,他们到底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但看样子之前他们两个没有过交往,那次过后我也没去过黄记铺子,更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关联上的。他们自愿的事,如今却赖我头上,桂兰表姑母心急往外推,难道父亲您也这样吗?”

      庄氏见父女二人僵持,连推带赶:“快去瞧瞧给你做的羹端出来没有,刚得到的鲜鱼肉。”

      打发掉哭哭啼啼的女儿,庄氏皱着眉头道:“大过年的莫名其妙说女儿,哪有你这样的。”

      炘渲狡辩道:“看桂兰那伤心样,一口一个盈翕知道,盈翕牵线,我心急。”

      庄氏道:“心急就冤枉自己人,在外面做好人?你若一直这样的话那我也很心凉。”

      炘渲道:“那怎么办,桂兰求得厉害。”

      “这不该是你我管的事,真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这次搭把手,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会想到我们。”

      片刻过后,安静的房内响起低低的一声叹息:“就帮她这次吧,最后一次。”

      半晌,另一个失落的声音缓缓道来:“我和你一道去吧。”

      炘渲和庄氏带着点小礼来到黄家,黄老爷面子挂不住,只能迎出来,道:“沈老爷沈太太,不是我驳您二位的面子,我黄家的丑事也只有家里人自己明白,你们就别蹚浑水吧。”

      又劝慰多时,无奈黄老爷夫妇俩滴水不进,炘渲第一次尝到灰头土脸的滋味,在路上暗沉沉地说道:“索性和桂兰直说吧。”

      不料桂兰一个一个:“请翕姑娘再去劝琴一声吧,她让两人认识的。”庄氏正色道:“姐姐,盈翕是不知道的,别去为难她了。”桂兰只能作罢,抹着眼泪说自己命苦,现在连儿子的成亲都困难。庄氏又道:“好姐姐,别哭了,大过年的,你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又多个儿媳妇,想点开心点的吧。”

      等炘渲庄氏回到家里,庄氏道:“见你一路上不说话,真是难得,在想什么?”

      “三方都没做好,都不好,罢了罢了,我不再管了。咱们管好自己吧,表哥今年回来过年,各房各事都看得紧,我们把重心放到这上来,其他的都放一边吧。”

      夫妇二人回到家中,见老太爷破天荒的也在憩哉园内问话,好几个厨子站在下面排成一排。炘渲夫妇便也在远处坐下,只见大堂中间多了一个长案桌,上面放着好几盘菜,那色泽和造型简直争奇斗艳,只听厨房总管老项拿着一个本子一五一十报道:“禀老太爷老太太,经奴才们将各菜做了几次尝试,现在都是可行的,奴才一一说来,也请各位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定夺:金玉牡丹需用大鲫鱼二十条取肚肉,鲈鱼二十条取背肉。鲢鱼头三十个取片肉,青鱼三十尾取片肉,黑鱼十条全批片,依鱼片大小团花炸至外黄里白,花蕊点缀红虾仁黄蟹粉。柿柿如意取猪牛羊鹿筋各五斤,红肠衣一斤,扎形即可。三鲜元宝取荸荠一百零八个,中间挖空,填入乌鸡火腿云丝馅,外脆里鲜。仙人踏雪用扇贝做壳做底,鱿鱼卷为地,仙贝做基,每个上面立起鸽蛋一枚,鸽蛋顶端是黄鱼肉片拼成的‘小斗笠’。黄金宝盒取宜兴豆腐……”

      “停,大过年的怎么会上豆腐?”炘冰指着长案桌问道。

      老项还未开口,老太爷道:“汝立喜欢吃,就依他,老项接着念。”炘冰听罢,微微整理坐姿,靠着后背不再说话。

      “黄金宝盒取宜兴豆腐切块,中挖空,入香肠两粒,填炒素碎,炸至豆腐外皮金黄。仙姑花篮取菜心,保留菜心外层四瓣叶,填入番茄桂鱼肉、海参、螺片肉及其他鸡鸭猪羊肉,盘成花状。十八罗汉叠为六米三豆彩色杂粮粉面饼和三牲三禽三河鲜肉饼层叠蒸,鲜味互通,切成六角花。心生莲花是取极小的菜心,用十八味高汤沸烫。还有楼台神仙酒,用糖拉成杯,再用糖做楼台状,黏上去,像琉璃大殿。其他菜式均为家常,整桌下来需热油二十斤,白糖二十斤,油盐酱醋酒各五斤,面粉十斤,鸡鸭鸽蛋各百枚,葱姜蒜等大料各六斤。”说完向各位主人行了个礼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过了半晌,老太爷道:“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

      炘冰问道:“老项,就这么一顿吗?年夜饭?”

      老项答道:“回大老爷,就是一顿,不过不是年夜饭,看舅老爷年里什么时候过来。”

      话音刚落,底下窃窃私语起来。炘泽道:“爹,娘,这也太浪费了吧。”

      老太爷道:“汝立这么多年难得回家,这次既然提了想吃舅舅家的饭,必然得做好的,况且他从小嘴刁,现在京城里又见得多,必然得用心做,做好了你们也享福。”

      老太爷问了几遍还有什么看法,底下均摇头,又问还有什么提议,又均摇头。

      几房人都留在老大屋内,詹氏道:“这次又是大阵仗,一顿饭得那么多东西伺候,真是吓人。”

      炘冰道:“可不是,我这个表弟小时候就嘴刁,如今更是刁上天。”

      杜氏道:“我无法理解,为何各种蛋要百枚?一顿饭的功夫,每样二十枚顶天了。”

      炘冰道:“你不知道了吧,汝立从小吃蛋怪着呢,那种破蛋白的不吃,一边蛋白薄的也不吃,就要蛋黄在中间的,开花刀颜色好看入味也均匀。姑父在时总责罚他这样的习惯,可姑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惯的,如今爹一方面是看他排面,另一方面也是看在姑母的份上。所以要百枚,要挑选。”

      郑氏笑道:“咱们平时有口蛋吃就算好的了,现在真是托舅老爷的福,这么多蛋一块儿烧,至少咱们每人能分六七个,一顿抵半年呢。”

      炘涛道:“这次那几个庄头也没多送什么,如今年还没过先没了一半,汝立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嘴刁,难怪姑母老是要打他。”

      炘渲道:“爹就剩这么一个外甥,都是我们嫡亲的亲戚,难得一次就让爹开心开心吧,这种日子也不常有。”

      炘媛附和道:“我们做子女的就听爹妈的,他们开心我们就能跟着开心。对了,桂兰到时候来吗?”

      众人摇头不知,虽说老太太之前提过一次,可如今只觉得桂兰近日来的稀疏,又料想是老太爷家的亲戚,便把桂兰忘在一边。不料几日后,桂兰带着黄雅琴来,进门就连忙给老太太行礼。

      金老太太叫芳姵把眼镜拿来,拉着黄雅琴仔细瞧了瞧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桂兰见状连忙接话:“她还是个记者呢,已经写了好些文章了。”老太太听了越发欢喜,对身边的小孙女笑道:“你同学比你成绩大,能力强,你可只会在大人身边闹。”见黄雅琴笑得拘谨,又嘱咐道:“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吧,翕儿,多带着你同学瞧瞧。”

      盈翕答应一声,便把黄雅琴往竹园带去。那竹园里大半竹子已经枯黄凋落,只留下几方怪石冷冷的立着。黄雅琴见四下无人,笑道:“我是你嫂子,你让我站在这么冷的地方,有违孝道。”

      盈翕笑道:“真是脸皮厚的好嫂子,我哪敢不孝敬你,我怕万一哪点亏待你,你可在报纸上把我批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呢。请你来是让你喝滚烫的茶,瞧,那边是个小假山,冬天最避风,我这就叫人来弄个小火炉,我给我做烤栗子吃。”

      两个姑娘在小假山洞里等上片刻,暖炉上的水便滋滋地冒着热气,铁架子上的果子一个个从薄薄的壳中跳出来,汁水滴落在炭火上又腾起了丝丝青烟。

      黄雅琴将披风拢紧,伸出一个胳膊抓上几颗果子,丢进嘴巴尝了起来。“真是亏你想得出来,躲在洞里看落雪,喝着热茶汤,沈盈翕,你这小日子舒坦。”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婆子跟着茉雅一路寻来,芳姵笑道:“茉雅姑娘猜到三小姐会在这里,老祖宗说现在过去吃点东西讲讲话。”

      盈翕笑道:“好姆姆,你们时间卡得真准,我们这一波刚刚吃完。”黄雅琴一路跟着,对那假山称赞不绝,正巧两人碰到佟元举。那佟元举原来正好下班回家,见母亲和妻子不在家,看到留桌的纸条才知道被沈家留饭,便也过来了。

      年轻人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老太爷看着高兴,便让桂兰一家都来过年,让她帮忙瞧瞧有什么需要配置的。桂兰一一应承,连忙将菜谱要来仔细瞧了两遍,才说道:“我看南北佳肴都全了,姨母姨父,这菜谱可是比我以前过年时好太多。”老太爷道:“你之前看得多,你说好那便是可以了。”

      整个沈宅又从内到外装扮一番,才在初七下午彻底备好。众人忙得腰酸腿疼,连炘媛也每日到点来到点走,不曾有缺,趴在榻上让丫鬟捶背,咕哝道:“幸好来得晚给足时间,要是大年夜就过来,真不知道该怎么个忙法。”

      老太太也歪在一侧,两个丫头一头一尾伺候着,听见炘媛“哎呦哎呦”叫唤不停,催道:“女儿,你要是觉得吃不消就早点回去,明天等人来了叫你。”

      炘媛闻言,反手指了指后背,示意丫鬟继续用力,拒绝了母亲的好意:“我待会回去,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是大日子,还得一早就来帮忙。”

      第二日果然阖府上下起了个大早,男人们各自分工里外关照一遍,女人们盛装完自己再打扮孩子,一个个好似那画中玲珑剔透的人物。

      刚过巳时便有衙门的人来报,说万委还在路上,大概要下午才能到,传话的人笑道:“老太爷老太太,一般来说还有几个时辰才到呢,您二老先歇着,等差不多的时候我再来告诉各位。”

      老太爷道:“多谢大人相告,老朽年纪大了,想到外甥回来就激动,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万汝立和太太早就腻了年饱,二人之前商量只在舅舅家暂歇一时。到了未时只听见街巷口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原本在大堂里懒洋洋讲话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连催几个家丁出门打听。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飞奔入内:“老祖宗大喜!是舅老爷的车子来了,就一辆车子,还有一个司机。大柱在引导。”

      一席话引得众人连忙站起来,炘冰夫妇连忙搀起老爹,炘泽夫妇也连忙搀起老娘,炘媛也不甘落后,步步紧跟在后面,一会儿搀老爹一会儿扶老娘,最后插到父母俩的身后站着,只等万汝立进门。

      万汝立见到年迈的舅舅舅母站在门口,想到这么多年才回老家一趟,突感心酸,连忙拉着妻子把舅舅舅母请进屋。大房二房见了,连忙让出空来,这倒是给炘媛腾出极佳的位置,直接左右手都挽住了父母,五个人排成一排,缓慢地跨进大厅。

      万汝立环顾四周,啧啧赞叹,炘媛在一旁介绍道:“大表哥,爹妈得知你和嫂子回来过年,特意叫人翻新的。”

      万汝立道:“舅舅舅母,无需如此隆重,到你们家就是回我自己家一样,随便怎么弄都是最好的。”

      老太爷见外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越发激动,握着外甥的手连声说:“那就多住几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和你兄弟姐妹多叙叙旧。”

      万汝立经不住舅舅和表哥表妹的一再邀请,想着虽然初九初十也无事,可十二号得回去见一个人,又抵不住思家之情,思来想去便做出决定,抽出一日,当即拍板初九吃过午饭才离开。老太爷大喜,精神矍铄地便招呼一声,便有午后面点端上来。

      万妻惊叹道:“早就听汝立说起舅舅家的点心,今日一见总算明白汝立为何念念不忘。”

      老太爷笑道:“我这外甥天生有口福,难得的那么几次做面点,都让他碰上了。”

      万汝立闻言,便道:“舅舅,我想吃上回的菜。”

      老太爷见大外甥喜欢,更是满足,便朝后面吩咐道:“那正好,今天吃新的,明天再把上次的做一番。”

      老项他们几个叫苦不迭,有些菜不是冬日可得的,早就没了影,真是难为这位舅老爷还记得。几人一番商量,今日能做的便先做,明日那顿实在没有的再另做打算。幸亏万汝立对每一盘菜都盛赞不绝,几个厨师才总算应付过去。

      老太爷硬是撑了一晚上,大外甥和外甥媳妇在一旁陪得实在,将那京城里的新鲜事都说给亲娘舅听。

      万妻见小辈们也陪着,便与这个说几句,与那个聊几句,盈字辈的都像统一意见似的,只说寻常事,其他的一概不提。倒是万妻东问西问,知道有两个小辈在衙门中做得不错。

      万汝立道:“等我从位子上退下来,我们就回老家住,我只要一个小屋子,就在舅舅家隔壁,也总算落叶归根了。”

      老太爷道:“外甥,你现在是在太阳当空的好时候,切莫说这样的话。”

      万汝立道:“京里的事大多那样,我们这样的到底和他们见解不同,有些东西看多了就不想再见,只是现在还在做着,肩上的担子重就重吧。”

      众人又是说说笑笑,接近子时才渐渐散去。

      桂兰一家五口坐着沈家的黄包车回到家,只感觉屋内屋外凉气不断,烧着开水和炭火,总算渐渐暖和起来。那四个年轻人此刻一点也不困,吵吵闹闹讲着话。桂兰困劲上来便要回屋,不料佟元举给母亲倒了一杯热水也跟了进来。

      佟元举笑道:“额娘乏了吧,我今日可算是听到一件稀奇事,万委说自己在京城过腻了。不是京里土生土长的人,确实过不惯,谁过得惯谁回去。”

      桂兰咳嗽一声,道:“你又在想什么呢,有些事老放嘴上是最没意思的。”

      佟元举笑道:“额娘,我这次想插话恐怕也插不上,您没瞧见他们对那些敏感的事一字不提。万委是何等人物,也是一个字没沾边,琴哪怕说了自己是时报的记者,他们也没接什么话,一个个的假客气。老是听些他们小时候的事,没意思,我明天不去了。”

      桂兰道:“一般第一天多是回忆,第二天才提正事,你明天还是去吧,我陪着老太太和万太太说话,你们就在小孩堆里多了解了解。”

      佟元举沉默片刻,才道:“额娘,儿子想到您陪老太后守岁的场景了。”桂兰一听更是沉默,见儿媳妇进来说热水烧好了,才轻轻说“莫提”二字,示意儿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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