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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二念 ...

  •   话说上回郁府的下人心急如焚赶来,林老太太听到儿子出事,瞬间瘫软在椅子上,众人七手八脚把林老太太扶稳,又把张哥喊过来。那几个太太对郁府仆人道:“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郁府的忠仆本来已经被染了一肩膀血的老爷吓了一大跳,又刚从家里一口气飞奔到沈家,现在跪在地上只有腿软喘气的份。那仆人连闷三杯热茶,才哆哆嗦嗦说道:“老太太,老爷在巷子门口被人袭击了,现在送去医院了!”

      林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思在沈家用晚膳,刚出沈府就眼泪不停哭声不断,被张哥与何妈一阵风送回郁府。

      田老太太望着林老太太软在黄包车上远去的背影,啧啧感叹:“潇玉的儿子怎么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外头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张老太太道:“越是她家那样的越有危险,还是我们这些做做吃吃的小老百姓好,吃饱穿暖就是福,也没什么仇家,不会站在那高处被人突然抽了梯子。”

      两位老太太定是等到何妈回府,众人这才知道,自上次李军长一事后,总有几个走投无路的不平之人,心中一直愤愤然,无奈李军长走了,新来的崔军长未给之前的事善后,大家一商量,就认定郁规那个王八蛋和姓李的是一伙的,各人分配事宜,暗自跟踪多月,将郁规的行踪摸个透。

      这天见到郁规又如往常一样下车步行一段路活络筋骨,两个义士从旁蹿出,大喝一声:“还我祖产来!”直朝郁规扑来,一个对准脖子,一个对准心口。不料那两人是草民,空有一腔热血,对准心口的那个跑得快,冲散几个护卫,刀口只刺伤一个就被拿下,对准脖子的那个才有了间隙的机会,一个猛扎上去,目标偏了三四寸,刀卡在郁规的胳膊关节,发愣之际也一并拿下。

      田老太太问:“那两个行凶的后来怎么样?”

      何妈道:“据说当场就带去警务局严刑拷打,可那两人就是一字不说,咬舌自尽呢。警局的人去郁府上报告的,林老太太见儿子包扎回来才大体放心,我们也才敢回来汇报。”

      金老太太一声阿弥陀佛,李姆妈马上给何妈递了个眼色,何妈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补充道:“老祖宗,林老太太现在好好的,她说郁老爷的伤口不碍事,明天可以接着来的。”

      金老太太道:“让她别来了,我哪里过意得去。”张老太太见状马上说道:“明天我和茹琳继续来,今天的牌还没打完呢。”田老太太一阵附和,金老太太见俩老姐妹兴趣盎然,便也答应。

      翌日,郁规的好友马局长知道消息,连忙赶去看望。郁规躺在床上,说道:“这地不太平,我看你还是干老本行吧。”马局长一拍大腿:“行!为了大哥您,我这就把那些鼠辈铲得干干净净!”

      郁规朝床沿拍了两下,招呼好友坐下,嘱咐道:“运义,你知道崔东那小子有点心思的,你最好带几个得力的,免得到时候像我这样。”

      马运义道:“放心吧大哥,别说几个人,一队人马带去都没问题。”

      马运义叫上两个心腹,一个叫秦和,一个叫戴文忠,马运义管士兵可以,但让他舞文弄墨就每每头痛,因此让戴文忠与秦和推荐几个能写的,说来话巧,那戴文忠就是挺欣赏谭仕锋的上司,戴文忠便让谭仕锋考虑考虑。

      谭仕锋如今没了母亲出主意,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又闷闷不乐,唯见他二姐带着三个外甥在院子里劳作,那谭二姐知道弟弟满腹心事,也没什么主意,只敢埋着头用余光不断瞟他。

      谭仕锋望着眼前面朝地背朝天的最后四个亲人,想到自己记事起就看见父母何姐姐们一直这样,特别是父母,在贫瘠的土地上弯着背,在年关的时候向财主老爷弯着背,在贡他读书讨钱的时候弯着背,在交租的时候弯着背,在央求校长的时候弯着背,在给他说亲的时候弯着背……好像从来没直起过。

      他虽然好文墨,但并不喜于呆在衙门里,况且他身如一叶漏风雨的扁舟,就算碰上一湾浅滩最终还是会被卷入汹涌的江心之中。可他只会文墨,这么多年来的卑微让他看见一切的暴力,害怕远大于兴奋,更何况是现在让他接近比挨饿还能要人命的枪,可转眼一想,如果自己有枪了呢?

      眼前是破旧的书架,架子上有两排半书,这是他最富有的东西了。他心高气傲,虽然看不惯衙门里那些贵公子,但不得不低头,况且除了个别不学无术的混子外,贵公子们比他有见识得多。他更看不上那些兵勇,他的老家只有流寇和吃不上饭不怕死的才愿意投奔,但不识几个字的军官让他去做文书,说不定哪天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一周后马运义带着一帮兄弟去了新地方,谭仕锋果然也一起去了,填了个文书缺,在那一帮兵勇里头瞬间变成能写能说的文人了。新衙门新气象,谭仕锋一连几天留到半夜,拟文书出方案,忙得不亦乐乎。

      话说那马运义带着秦和戴文忠进进出出多日,终于有一个晚上看到一间办公室天天点着灯到深夜,才饶有兴趣问里头是谁。戴文忠便随口说了,马义运见是个做过国文先生的,如今一个人包揽了几乎全部的公文,也不多说话,只是埋头苦干,也觉得合适,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对身边的随从吩咐:“把刚才的给他吧,这么晚了。”那随从应声,转身去了后面的小饭堂,对正在里面收拾的人嚷道:“别收了别收了,挑点带肉的收起来,拿个盘子给文书送去。”

      谭仕锋做梦都没想到,半夜饥肠辘辘竟然还能吃到鸡鸭鱼肉,虽然都是些肉屑鱼碎鸡杂鸭骨,但这确实是从没舍得花钱吃的美味,谭仕锋此刻饥饿难耐,饭碗一拿过来就无客套之意,三下两下嘴里塞满了肉。那随从见状,背过脸偷偷笑,借故给他打了一大碗米饭,关心地说道:“谭文书,写完了早点回去吧,我看你连续好多天在写东西呢。”

      谭仕锋好不容易伸长脖子将满嘴的饭咽下去,才道:“多谢大兄弟,我在给马大人赶几个文书,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那随从远远站着往桌上瞄了一眼,笑道:“不是我多言,谭兄是给大人写调函吧?”谭仕锋道:“正是,马大人催得急。”随从道:“此次未必急了,大人刚说各地警务吃紧,如今恐怕就算催得急也请不到。”

      谭仕锋道:“可戴大人让我今天必须写出来,大兄弟,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写的。”

      随从摇头笑道:“这两位大人的脾气就这样,那我就不打扰谭文书了。”

      谭仕锋熬了一夜,总算觉得自己写明白了写详细了写出感觉来了,便满心期待捧给两个大人阅。

      不曾想马、秦、戴三人正在一处,谭仕锋恭恭敬敬奉上,马运义指着门口的桌子道:“放那里吧。”戴文忠见状朝他挥挥手,谭仕锋只能悄悄把门掩上。

      马运义道:“那两个地方的煤矿铁路事件挺严重,我们这里也要看好,防止铁路段上也出现这种情况,还有纺织的、拉车的、卖报的等等,这些人都得盯着眼睛看好,决不能出现上次那样的事。”

      秦和附和道:“有大人您保证没什么事。”

      马运义道:“话不能说满,郁议长是信任咱们兄弟几个,可不能再出纰漏,到时候先不说我们头上的帽子去哪里,议长大人的面子也挂不住。”

      戴文忠道:“我待会去我三哥的铺子挑一些上等布料,我那个留学的侄儿上次寻来了好些花样,压着货还没开售,就等哪位大人太太赏脸呢,大人看什么时候方便给郁老太太和郁夫人送去?”

      马运义道:“真得去看看议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好多事情等着他呢,你快去吧。”

      戴文忠答应一声,走进办公室点上几个一直跟在身后的亲信就要出门,谭仕锋追一步上前,忐忑询问:“大人,我那个文……”

      “哦,那个,马大人正在看呢。”戴文忠见谭仕锋眼圈乌黑,上下打量一番,又说道:“你连日来辛苦,今天特许你回去休息,现在就去吧。”

      谭仕锋拖着软绵绵的腿回到家,谭二姐见他目光黯淡脚步拖沓,不由得吃了一惊,发现是他累出来的没力气,总算放心。

      谭仕锋叫住:“我饿了。”谭二姐道:“正好二毛他哥几个今天早上在河里抓到好几条鱼,我这就给你烧个汤去。”

      谭仕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朝庭院的石凳坐下,靠在身后的大树干上。

      谭二姐见他十分疲惫,也就着旁边的石凳坐下,轻声说道:“汤一会儿就好,你先进去睡一觉吧。”“不困,就脑子里沸腾得很,只想这样放松放松。”

      谭大姐见谭仕锋一动不动靠着闭目养神,就想往厨房里走。谭仕锋突然开口又叫住:“二姐,二毛他们呢?一直这么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

      谭二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能跑能喊,我想让他们去当报童或者烟童。”谭二姐顿了顿,眉眼微微垂了下来,继续喃喃道:“总之别去拉车别去码头运货,不能像他们的爹和哥哥们那样……”

      谭仕锋道:“这两个不错,只等他们学上一门会吆喝的手艺,我就找机会把他们弄进百货店里当职员,又不风餐露宿又赚得多,可比现在强多了。”

      谭二姐见她弟弟有此番能耐,十分高兴,忙说道:“那我叫他们明天就去找活干,早些让舅舅帮忙弄进去!”

      谭仕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那也要看他们是否那块材料。”

      谭二姐见兄弟没推辞,又想着他最近跟去高就,心内一阵暗喜,瞧了瞧谭仕锋闭目养神的脸,试探道:“四妹前几天来过,我们谈起小妹。弟,她在上海受苦,而且那、那也说不出去,现在娘不在了,咱们什么时候能把她接回来?”

      谭仕锋道:“过段日子吧,我现在忙。姐,我渴了。”

      二姐看着谭仕锋把一锅鱼吃个底朝天,才继续说道:“四妹的东家日子过得也不好,想减少一人,另外两个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跟着东家跑外面,女的跟着太太小姐做事,四妹说定是她出来。”说完就等着谭仕锋把筷子勺子扔进大碗里,继续给他收拾。

      谭仕锋道:“听姐的,让四妹先回来吧。姐,我很困,先进去睡一觉,晚饭前你叫我起来就行。”

      谭四凤这些天过得很不好,既然东家明里暗里都是让她走的意思,四凤只能请求让自己多留几天。柯家上下见她可怜,便同意她再留几日。屋子是照样用着,可四凤知道分寸,再也不敢多吃饭,每次只敢吃上两三口,便把洗碗洗衣打扫屋子当成回报包揽下来,如此一来,越发觉得饿,虚弱得晕头转向。

      谭二姐见谭仕锋进屋休息,像得到赦免令一样,当天就跑到柯家,把四妹提了出来。

      四凤路过小吃摊,平地起那肚里就勾起一阵咕咕叫,腿脚发软就往地上一坐。

      谭二姐问:“你早上吃了么?”四凤气喘吁吁道:“别说我了,东家最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们也就昨天中午吃一筷子咸菜喝两口稀粥,我们哪里敢动,大家都忍着。”谭二姐听闻,只能从怀里掏出谭仕锋给的一枚铜钱,要一个中馒头。那摊贩斜了一眼,不屑说道:“大姐,你这是什么时候的行情,现在涨价喽,中馒头两个铜板一个,大馒头三个铜板一个。”

      谭二姐摸索良久,才商量道:“我这儿只有一个铜板,能给我掰半个么,我妹子现在饿得腿软。”

      那小贩冷笑道:“掰半个?那另外半个给谁去?我自己都快饿死了呢,我还不是照样守着这摊子一口都舍不得吃。街上饿死的多着呢,我不是菩萨救不过来,都给你们吗?我自己也要吃饭也要讨生活的。”

      话音未落,只见几阵人影略过,小贩惊叫起来:“快来人啊!抢馒头啦!快来人啊!抢馒头啦!”那几个人动作敏捷,一时间里只留残影,小贩往前追了几步,突然想到还有一摊子的馒头糕点没人看顾,只能又骂骂咧咧折回来。

      谭二姐见小贩怒气冲冲的脸,感觉不妙,连忙架起四凤拔腿就跑。小贩见状,一股气全朝两人撒去:“晦气女人!都是你们弄出来的事,赔我的馒头!”

      谭四凤没跑多远又停了下来,双眼发直气喘吁吁:“姐,我真的跑不动了,我饿得慌。”谭二姐只能劝说道:“没几步路就到家了,你哥也在,我煮鱼汤给你喝。”

      谭四凤听闻,有了动力,咬咬牙挂在二姐的身上继续向前摸索。谭二姐只感觉自己手臂上的力不断往下掉,眼泪跟着掉下来:“四妹坚持住,再过两个街口就到,家里有吃的,有馒头,有肉,都是你哥带回来的,你吃完就能饱饱睡上一觉……”

      四凤再次鼓起劲拼命向前迈开腿,在烈日下她感到很冷,冷到汗珠子不断往地上掉,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她浑身在颤抖。

      两人拖拖拉拉好不容易又经过一个街口,四凤又坐下,谭二姐明显感觉她眼神十分朦胧,当她是热得很,便道:“现在天热,没有冷粥摊,我给你找个凉茶摊垫些肚子吧。”四凤微微眯着眼睛,嘴唇颤抖,勉强出声:“好,我要吃,我要吃……”

      谭二姐以为四凤热晕,见离家不远,连忙在旁边一个阴凉弄堂找到一块青苔地把四凤搀过去,安顿好后就慌慌张张跑出去。可老天像和她作对似的,记忆中那几个长在的摊头此刻恐怕也是躲避太阳,一个都见不着。谭二姐只能赶紧跑回家,把还在睡梦中的谭仕锋推醒,寥寥数言,姐弟二人便跑了出去。

      只见四凤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谭仕锋松了一口气,道:“姐,没事了,四凤在休息。”两人走上前,只见四凤呼吸深沉,双目间留着一道缝隙。谭二姐叫唤着:“四妹,四妹!快醒醒,你哥来背你了。”

      两人叫了几遍,见四凤毫无反应,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向前紧凑几步,才发现四凤已经晕过去了。四凤感觉到高低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剧烈晃动她的力量不断从身体周围涌起,才稍稍回过神来,眼珠子在眼皮下面微微滚动,眼前一丝微光中是仅剩的亲人的脸,她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再也撑不住了,努努嘴:“我饿……饿……”头渐渐偏了过去,耳边残留二姐尖锐恐怖的叫声。

      谭二姐的尖叫声将墙内的人气唤醒,偏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扑面而来:“哭喊什么!滚远点!今天是我家小少爷的生日,别在这里晦气!”

      谭仕锋颤抖着声音吼道:“你给我闭嘴!我妹子饿死了!”

      “你算什么狗东西,快给老子识相点,饿死那就更滚远点!”

      “你闭嘴!你才是狗!狗!狗——”谭仕锋像疯了一样吼得震天响。

      那人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对着院内喝道:“把狗放出来!给我打——”话音刚落,趁着夜幕的门里蹿出来三条半人高毛光油亮的大狼狗,后面跟着跑出六七个随从,手上抓着板子棍子和耙子。

      谭家姐弟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逃出犬牙的,鞋子跑没了,衣角裤腿都被抓个稀烂,腿上都是尖锐的洞眼,两人蜷缩在路边瑟瑟发抖。半晌功夫,谭仕锋才颤抖着捂着满腿的伤口说:“姐,我们,我们先去,去找郎中吧。”

      当三条大狗再次被仆人牵着跑进大宅院时,柯薇云正如慈母一般捂着一个到她胸口、满脸泪痕、嚎啕大哭的小孩的脑袋,满脸不快地发话:“平时教过你们,凡是遇到宴庆喜事,门上的人应该机灵些,眼力要跟上,今天小少爷十周岁生日,好端端的大喜日子,怎么弄出这种事来,当天巡逻的人呢,哪里去了!”

      说话间,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厮被大管家提进来,两小厮噗通一声就跪在一排主子们面前,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老老实实回答:“大小姐饶命,小的是分开巡逻的,突然间我内急,就叫十九替一会儿。等我出来后,还是觉得有点肚子痛,十九就提议我今天就在附近走走,免得跑远赶不上趟。”

      柯薇云对着那个叫十九的冷笑道:“听听,十八在告状呢。”

      十八连忙插话:“大小姐,小的没告状的意思,十九还尽心尽责帮我巡逻呢,是小的今天肚子痛没选个好时辰,就想那弄堂平时都是没人走的,今天就偷懒了,没想到,没想到……大小姐,是小的不好,您打死小的吧!”

      “混蛋东西!今天什么日子,由得你在这边死啊活的!今天已经遇到那种倒霉事了,本小姐不想再看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自己去领一百板子,滚!”柯薇云话音刚落,两个人团连忙连滚带爬不见了。

      底下众人均不敢发话,人挤人的大堂竟然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小孩的啜泣声和狗此起披伏喘气的声音。

      柯薇云又看看脚边三条坐立笔直,垂着大舌头的大狗,教训道:“大黄、闪电、毛毛,你们今天真不乖,为什么要去追人呢,今天是你们小哥哥的生日,你们把小哥哥吓哭啦,姐姐要不要打你们。”三条大狗听了,连忙凑到大小姐和小少爷脚边,呜呜呜示好。

      小少爷一只手在三只大脑袋上一阵乱摸,另一只手仍然擦眼泪,抽泣道:“姐姐,叫人把那个人弄走,我怕!”

      柯薇云扫了一眼,安慰道:“别怕,你堂哥堂嫂已经去处理了,你再也不会看到那个东西了,别哭了,狗狗们会保护你的。”三只大狗听见主人的话,马上搭起前肢争先恐后往姐弟俩身上蹭。

      柯薇云示意下人将小少爷和三条狗带下去,才笑着对着几个同学说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抱歉家里出丑了,特别是莫仲翊难得赏脸,可是我们招待不周。”

      莫仲翊道:“薇云客气,此事常有,弄到一边就完了,只要令弟一如往日便是安好。”黄雅琴等一众同学皆是附和。

      柯薇云道:“今日大家来捧场,我和我弟弟不胜感激。我弟弟现在正在换衣服,待会还请大家移步大堂,我们还有一个点蜡烛切蛋糕仪式。”

      柯薇云招呼宾客的时候,四凤的老东家咒骂着“死东西、晦气鬼”把四凤移至另外一个死胡同,才敢轻轻敲着柯家大门。看门的听到声音,不咸不淡请道:“柯经理,进来吧。”柯经理夫妇才敢沿着墙角蹭到大堂边。

      柯经理好不容易等柯薇云招待到他身边,刚开口:“妹妹,真对不住,我们已经……”柯薇云马上打断:“此事过了,不用再谈。大黄、闪电、毛毛,快过来吃哥哥的蛋糕。”三只哈喇子流满地的大狗这才乖乖走过来,见自己的饭盆里各有一大块香甜的蛋糕,还特意贴心地插了一个鸡腿一根肉肠,开心得汪汪叫,尾巴卷老高,噗嚓噗嚓舔起来。

      谭家姐弟俩这时才浑身发抖,互相搀扶,准确摸索到欢声笑语的墙角边,发现果然不见四凤,伤心得边哭边寻,终于在隔了条街的死胡同里找到四凤,浑身血污不成样子,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鞋子已经找不到了。

      饿得两眼昏花的谭家姐弟将四凤背到谭仕锋的背上,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小院门口,谭二姐声音颤抖,喃喃说道:“四妹,你来家里看过了,我们就是这样子了。”又把三个等饭的男孩叫来,说道:“这是你们的四姨,她生病了,我们送去治病,快叫一声,你们每人给她磕三个头,让她好得快点。”等三个男孩磕头完毕,谭二姐让他们回院子,停顿好一会儿,才对弟弟说道:“走吧,把她送到城外去。”

      第二天,谭仕锋换上一件灰白色的薄麻长衫,死气沉沉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戴文忠路过时吓了一跳:“谭仕锋,你脸上手上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不是早让你回去休息的么。”

      谭仕锋这才回过神来,机械地笑了笑,回答道:“谢大人关心,昨天家里进了老鼠,不但一整天没抓住,老鼠躲进柜子缝隙的时候我去挪出来,一不留神柜子一下子压下来,砸到脸,一柜子的东西掉出来,又收拾了一晚,现在发愁怎么抓老鼠呢。”

      戴文忠走近打量一番,道:“真是?”

      “真是。”谭仕锋惨淡的笑容随着叹息声展现出来。

      “哈哈,有老鼠也是好事,说明家里有米有油,这年头能一日三顿吃到米的就是好人家。”戴文忠笑道。

      “真是。”谭仕锋嘴角牵动,也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来。”戴文忠向他招招手。

      谭仕锋连忙从座位上弹起,走到他身边俯身听候。

      “昨天夜里出了个事,柯次长的爱子过十岁大生日,可正不巧的是一个女乞丐好死不死的偏要死在他家墙角,你说晦气不晦气。据说还有两个和乞丐在一起的有脸在那边乱叫,不过还好,被他家那三只出了名的大狗咬跑了。柯次长昨天晚上正好临时让省里的大人叫走,今天早上听到此事很生气,刚刚才给大人通了电话,大人当场保证这种事今后绝不再犯。幸好他是今天早上知道的,要是昨天晚上在家,咱们都得不睡觉。哎呦我扯远了,你现在去拟个文,通知各队加强巡逻,确保高墙外两街巷周围绝对太平,一只病鸡都不能看见,马上去,待会就给我看,抓紧了,柯次长今天就要结果。”

      “好的,明白,大人。”谭仕锋目光直直的,咬着发麻的牙槽一字一句蹦出来,由着脸上肌肉跳动,胸膛起伏着转头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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