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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接风 ...

  •   立玮立娇带上老妈子和丫鬟外加一个小厮来到城外,包上一辆马车,一路上颠的骨头都快散了,终于和盈翕的人马汇合。

      庄氏对侄子侄女的到来甚是欢喜,除了安顿就是安抚,若再多问些庄正瑞夫妇的事,不上心的立玮回的多的却是那些“不知,随他,都可”,就如非他家事一般,无甚牵念,立娇也是如此,只想着如何先将换洗衣物安置下来。立玮虽然在姑母面前坐的端正,但眼睛余光在屋里寻个不停,最后一脸恳切:“嬢嬢,我还是想睡榻上。”

      话说人心变得快,特别是少年的豪言壮语,有时就如吹来的一阵风一般。才过没几日,立玮望着院中来去热闹的丫鬟,听着屋内电扇的机电声响,满眼感慨:“现在还能做什么?已经待在屋里三日,翕姐姐也不带我们去街上走走,还是去年那次跟着爷爷奶奶去上海热闹,我很想念。”

      立娇躺在美人榻上,妙人美榻相得益彰,她摇着绢扇笑道:“哥,你之前吵着要来翕姐姐这里,说姑苏城有的是好玩的,姐姐家中多的是清净之乐,动静结合不知比闷在家中有父母管着弟弟妹妹们带着好多少倍。可现在又提上海,但我见你当时也没甚兴致。哥,咱们这次是来躲清静的,这才过几日就说这话,也不看扫了大家的兴。”

      立玮刚想解释,喜雨进屋,笑言好巧,单小姐又来了。盈翕见立玮拔腿就走,便和立娇一起笑着将他拦下。盈翕道:“你躲什么,之前你也见过的,你还叫人家单姐姐来着,如果偏要避讳,也得等到见一面才不失了礼数。”

      说话间单燕萍闪进门内,见到屋里多出两人,先是愣住。盈翕见她的表情复杂,似有什么事要说,便说道:“你们几年前都有认识,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表妹。” 遂给立娇使了一个眼色,立娇聪慧,对着单燕萍姐姐长姐姐短起来。

      单艳萍道:“谢婉虹和几个同学去学校,她说那天回去的一半都没有。没想到几年过后变化这么大,她呆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盈翕道:“毕竟走出校门这么多年,哪里能那么简单凑得齐。”

      单燕萍道:“你这次又没去。你听说了吗,我们会被请去参加一个盛大宴会呢,哦,我也是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有些同学已经让家里给她做漂亮衣裳。”

      盈翕哼了一声:“你以为是游乐场,买票就能进的?如果是宴会,请帖要吧,请客可是胡乱请的。”

      立娇听着十分有趣,插嘴道:“单姐姐,什么盛大宴会?你们都要去吗?”

      “还不知道呢,有几个人在说,传的像模像样的,说是挺高级的宴会,被请去的那是殊荣……”

      盈翕又哼笑一声,叉上一块香瓜堵进单燕萍的嘴。

      立玮一个大男人对服饰比赛大会实在没兴趣,他百无聊赖东张西望左右观察,突然开口:“茉雅和秋岚呢?怎么就喜雨一个人忙前忙后的,两个好懒的丫头。”

      盈翕道:“我让她们出去办点事。”立玮听了哦了一声,又去逗猫追狗。

      单燕萍嚼完香瓜,见在屋里好生尴尬,提议道:“这天真是热浪翻滚,冰镇香瓜还是不解热,我想去吃冰激凌。”三个年轻女子此刻一拍即合,也不管外头热气袭人,立刻把抱着猫的立玮叫上,直往两条街巷以外、最受绅士小姐欢迎的冷饮店行去。

      那店虽说是冷饮店,翻修的却是和西餐厅一个样,盈翕介绍到:“我之前来过一次,现在改良了。”坐下后扫了一眼菜单,果然价格都改良了。

      其余三人在仔细研究之时,盈翕闲来无事环顾四周,突然瞬间产生背中闷棍之感,未曾想谭仕锋也坐在其中大堂,也瞧见他们,那眼神也如见了什么恐惧之物,一晃而过。盈翕只能推了推单燕萍,与他略略点头招呼,余光却落在他身边一个花布衫女人身上。

      那女人略施粉黛的脸上仍然掩藏不住日光暴晒下的健康,面对眼前的冰淇淋碗略显羞涩。众人依稀听到谭仕锋的声音“我来过多次,这比你在家里吃冰水好吃多了。”那姑娘扭捏说道:“我家那边城里有一家,没这边好,以前总想去尝尝,没想到今天……”没等说完就把头低下来,轻轻拨弄勺子。谭仕锋将自己手边的冰淇淋碗朝那姑娘手边推去:“我这儿还有三块,你拿去。”谭仕锋又道:“我家和道观住得近,是有神仙保佑的好福气。我家人口少,你过去后不累。” 众人还想闲听那姑娘的回话,却听不真切。

      单燕萍悄声笑道:“要是以前我还真不知该往哪里坐,如今见他,倒是不觉尴尬。”立玮之前听盈翕说过老师,如此一猜便是他,也笑道:“那位女子像牛姐,动作却扭捏……”便被盈翕瞟来的一眼止了回去。

      立玮身边虽少有女子陪伴,可那看人的本事倒是有两三分厉害。那姑娘前几天刚和母亲被唐颂良带进城来瞧瞧,按理说女子主动上男子家是坏了规矩,可得知从北边乡里到南边城里,能跟着一个小官员做太太,农户夫妇二人喜忧半掺,最终鼓起勇气让母女俩由唐颂良带着,只说“走人家”,进城里看一看。此独女虽无丽人之姿,却也宝贝似的名门闺秀掌上明珠,之前藏在家里千挑万选乘龙快婿,却猛然发现女儿已近四七,这才慌了神,急急忙忙求亲朋好友热心乡绅帮忙,这才接到唐颂良的这根红线。如今能进姑苏城,这是他们农户一辈子的愿望,欢喜之余又开始担心女儿的将来,才拉下脸出此下策。

      唐颂良是个实在人,半年间一直将所托之事牢挂于心,第一个就想到谭仕锋,觉得谭家虽然是一穷二白,但是他自己多年刻苦打拼小有成就,算是在城里立了足,之前是□□,现在是局里的职员,一直有面子,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没想到谭老娘也主动寻来,两边一说,竟然不费什么力气。一家老小更加省吃俭用,总算齐心协力又存下四五块大洋。

      谭仕锋如今的办公位置点还是在最门口,带着姑娘在门口路过,谭仕锋道:“这是我上班的衙门。”那姑娘小心翼翼中带着好奇,问道:“能进去看看么?”谭仕锋笑中带傲,傲里有卑,卑中带掩,笑道:“我的办公室在里面,而且进去不方便,以后有机会进去瞧瞧。”那姑娘再向门里望望,便依了。

      谭仕锋见姑娘走得发渴,便提议道:“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两人这才走进冰淇淋店里。谭仕锋想到自己以前在万梵音面前喝冰水,不免看着菜单唏嘘起来。

      那姑娘听见一声短叹,对谭仕锋十分关切。谭仕锋笑道:“之前尝过好几种,现在想为你挑一款适合的。”

      那姑娘哪里进过这样的西式店,从进门到看菜单掩藏不了拘谨,如今更是心头一热,局促地说道:“你选就行,我不太认字。”

      谭仕锋其实也不知道何为“合适的”,如今得知姑娘不太认字,倒是松了一口气,掂量一下口袋,觉得就最便宜的才是最合适的,将一页菜单翻来翻去看了六七遍,才下定决心给姑娘叫一份香草味的,给自己叫一份牛奶味的。两人越说越开心,没想到盈翕一行人会进来。

      顿时整个店里的空气都被庄立娇凝结住,如开了冷气一样瞬间让人心神舒爽,包括谭仕锋的眼睛,他余光紧随,只见庄立娇坐定后松松地叫上四碗花色冰淇淋,谭仕锋听到“要冰淇淋,给草莓、哈密瓜、咖啡、巧克力味……”,喉咙中忍不住翻滚一番。

      立娇那一桌满满的绚丽,谭仕锋身边的姑娘面对眼前两朵清冷的白云,也忍不住偷偷张望。谭仕锋轻轻咳嗽两声,又把自己那碗往姑娘眼前推了推。那姑娘又推了回来,轻声说道:“我吃不得太冰的,够了够了,你吃你吃。”

      那姑娘怕冰淇淋融化,不停地刮着冰球周围,虽说吃不得太冷的,竟然不一会儿就见底,只留下薄薄一层再也舀不起的甜乳。谭仕锋这次托了姑娘的福,从喝冰水越级为同享冰淇淋,在心痛那几角银元中竟然生出好几分的满意来。

      谭仕锋想侧耳细听立娇美人那桌上说些什么,不料就连单燕萍也是静静的,如四块冰一样,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活动气。

      谭仕锋准备带着姑娘起身离开,正在此刻大门打开,他未来的岳母在唐颂良的陪送下走进来:“宝妞儿,时间不早啦,虽然现在日头长,可咱们赶回去也要半夜啦。”

      刚才还开开心心的宝妞儿有点恼了:一个乡村妇女就这么进门,呼呼喝喝地走到她面前来催人,周围都是鲜衣光彩生活闲适的绅士小姐,被她母亲打断了好梦境,她差点委屈的想哭。

      不等唐颂良说什么,谭仕锋站起来,给两人让座。服务员不适时宜地托着菜单盘子走过来,距离越近,谭仕锋的心越紧。

      面对眼前两个恩人,谭仕锋斗争半晌,终于开口问他们要吃点什么。宝妞儿的娘刚才被西餐厅晃花眼,现在更是连连摆手:“吃这些糟蹋钱的空劳什子,真是作孽。夏天不喝冰水喝啥!”谭仕锋连忙对“威特”说:“有酸酸甜甜的冰水吗?” “威特”刚要张嘴,宝妞儿的娘连忙拉着女儿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冰凉的井水多的是,比这里的冰水解渴呢!”

      “妈!现在正是太阳最猛的时候。”宝妞儿低低的憋出一句,嘴巴嘟得更委屈了。

      安静的西餐厅里突然爆出来几声杂音,将大多数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盈翕猛然发现唐颂良就在侧,连忙悄悄靠后,躲在单燕萍的身后。

      宝妞儿的娘似乎心疼未来的女婿乱花钱,不过见他肯给女儿花钱又有些欢喜,终究在拉扯劝说间将两个年轻人请了出去。

      其他桌的太太们哪里见过这场面,皆用手绢捂着嘴笑。在父母身边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宝妞如何忍得了,但在谭仕锋面前不好发作,别扭着身子让她母亲拉出去。谭仕锋倒是十分恭敬,对宝妞宽言几句,定着一个笑容一直恭顺地跟在最后。

      盈翕见唐颂良跟出门也没注意到她,终于松了口气。单燕萍十分不解:“我都不尴尬,你却往后面躲。”盈翕道:“那位穿长衫的来过我家几次,我怕他看见我,现在就当做不认识,简简单单休息一会儿就好。”单燕萍笑道:“怎么就不认识,你怕什么,我还和他同事大半年,不也就是点头而已。呵呵,不过这婆子有意思,外头太阳晒,年轻人不来这里能去哪里,来了这里不吃冰淇淋,难道是来吃冰镇西瓜?”立娇道:“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拉扯,真是难看,谁都下不来台面。不就是几口冰淇淋么,几角钱的事,至于么。”

      周围又安静下来,只闻几声轻笑,窗外满是亮晃眼的淡金色,照得室内的人迷离松惬,更烧得室外的爬虫焦躁难熬。

      待明晃晃的淡金色逐渐变成金红色,这时的西餐厅里又换了一批人。立娇兄妹意犹未尽,立娇道:“这边有舞会么?我想留下来看看,和上海的比较比较。”

      盈翕一把揽过立娇的肩头,笑咪咪将她推出门,揶揄道:“忍住忍住,这里可没有舞会,能咱们去上海,我就让你跳个够。”

      待三人回到家,立娇惊喜地发现她父亲也来了。庄正珊依旧宝贝他的长女,这次见立娇兴冲冲爽朗朗跟着立玮去姑母家,自思近一两年来亏歉颇多,又担心生出事来,也等不及立娇的回电,趁着生意路过的机会带着两个贴身仆人跟了过来。

      庄正珊对女儿和外甥女道:“后日我便出发去上海,你们有想同去么?”

      立娇仔仔细细盘问一番,马上有意,拉着盈翕不断恳求,恨不得三人此刻就飞到上海去。盈翕原本心思微动,却猛然想起这时间恐将收到信,心中斗争一番,觉得总去那几个地方也没什么新意,便说了个推辞再也不肯动。

      姐妹俩躺在床上,立娇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抱怨道:“有我爹要陪着那多方便,他去办事的时候就让他一个人去办正事,你之前明明答应的,现在又反悔,怎么,没有你身边两位护法你就不敢出门?我还想着我们这次能好好待一长段时间,可偏偏此次却变成最短的。”

      这边所谓的盛大舞会又没了音讯,如此看来上海游乐场的吸引力更大,立娇抱怨归抱怨,最后还是跟着父亲去了。盈翕虽有不舍,也只能作罢,心中小心翼翼等着一封漂洋过海的来信。

      盈翕越发焦虑,一日午后,唤了茉雅两声,喜雨掀帘而入。盈翕带着不悦问道:“茉雅呢?又跟着秋岚去看她亲戚了?”喜雨难得见盈翕脸面带阴,只能点头,盈翕见状,深吸一口气,继续问:“张哥呢?刚才我路过走廊,看见他也急急忙忙拉了辆空车走了,干什么事情去了?”喜雨惊讶,没想到盈翕会如此发问。盈翕见喜雨没回答,抬眼斜了她一眼,轻飘飘来了一句:“近乎两个月,隔三差五出去,外头的好人他们做,中间的好人你做,就我们是傻子。”喜雨吓得连忙跪下:“我没有,我没有!”

      盈翕冷着脸,说道:“茉雅这事做得糊涂。各房每日米菜是规定的,我们三人是多少,留下给你们多少,大家都是按老规矩办事。如今为了五张嘴巴,要么只能你们大家省省,要么他们三个省省。各个都吃不饱的日子里,凭什么要你们也带着受苦?秋岚的家事我也很不忍,已经把我自己的零花钱里拨出五块银元给她,家里铺里都满人了,让我往哪里塞?现在自己三天两头跑去当大善人,说说吧,是不是后来不好意思占你们的份额,她们三个只能省下自己的?”

      喜雨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作答。盈翕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他们三人平时干活不如往日灵活,我看经常有气无力的,应该是有段时间不吃饭导致的,这么糟蹋自己。秋岚这么做我能理解,茉雅和张哥是为什么?”

      喜雨总算理清了头绪,才回话:“茉雅姐姐之前请人算过一卦,说她是驿马命就是一生辛苦奔波苦劳的,她想以后为孩子积功德,正巧身边有需要帮助的,于是她就顺手做了。张哥是跟茉雅姐姐的,茉雅姐姐想做什么,张哥就一起做。秋岚昨日自己去的,发现她最小的侄女生病,今天不放心,就又去了,茉雅姐姐知道后,想让秋岚快点到,就让张哥帮忙送过去。”

      盈翕望着脚边的喜雨,以手撑额,呢喃着:“积功德,积功德,罢了,我这里有三块大洋,让他们请个好点的医生,你现在就送去吧。”

      喜雨出门须臾,又急急折了回来。盈翕道:“慌慌张张做什么。”“小姐,万,万,万小姐在偏门口等你。”

      那万梵音在偏门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从紧张等到迫切,又从迫切到焦急,又从焦急到伤心。正在伤心时见到喜雨,就如见到救命菩萨一般,失了小姐分寸大喊一声,把喜雨唬了一跳,喜雨见到万梵音面如菜色吓了一跳,来不及细问又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盈翕连忙拉住她:“你怎么了,站了多久,为什么不说一声,快进来。”

      万梵音此刻见到盈翕,如释重负般浅浅一笑,“不劳烦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告诉我,问完我就走。”

      万梵音将目光移至深巷处,片刻过后迷蒙的双眼望着盈翕,一字一句问道:“前几天我路过那家冷饮店时,看见他,他牵着一个大,一个女人的手出来。我突然就呆在那里,远远站着不知多久。等我站累了想回头,看见你和单小姐他们走出来,你们看到他吗?那个女人是他的什么人?”

      “呃,我……”

      万梵音望着盈翕不知如何回答的脸,又道:“那地方他带我去过一次,其实以前我爹娘和我哥哥都带我去过。那次他吃冰水,我吃冰淇淋,对了,你应该碰到。这次,你有没有看见他们吃什么?”

      “我,我……”

      “呵呵呵,我怎么会问你这么傻的问题,你是不是见我傻的无法用语言表达?怎可能去看别人家桌上的。好了,我今天太失礼太唐突了,我知道了,再见,沈小姐。”

      “呃,呃,你……”盈翕见万梵音转身而去,一时语塞。愣了好一会儿,才对喜雨吩咐:“快跟上去看看!”

      信未来之时,林老太太倒是给老闺蜜送上一封请帖。林老太太拉着沈老太太的手笑道:“我儿这次请的是大贵客,蕴芬,带上你孙女去见见大世面。”

      沈老太太问道:“这是单独给我们的还是其他家都有?”

      林老太太笑道:“都有都有,咱们老姐妹的孙辈都大了,是应该多去外面看看,多交流交流。”

      盈翕见到邀请函,便猜应该就是单燕萍说的那个盛大宴会。她平时不怎么喜欢多走动,因此当沈老太太问她是否想去时,盈翕不假思索:“不想。”沈老太太点头笑道:“好,女孩子家干嘛那么抛头露面的。”

      林老太太的儿子这次真是下大手笔,将城里有些名气的人家尽发请帖,宴会也设在最大最新的酒楼“凤云楼”,曰“贤礼宴”。那些被邀请的家门女子十有八九悉数到场。

      华灯之下,进门站着看新鲜的谢婉虹对单燕萍道:“小沈呢,怎么这种场合都不见她。这么漂亮的凤云楼我还是第一次见,她没来倒是可惜。”又看了看请帖,催道:“咱们快走吧,贵宾区还要上楼呢。”

      那些刚进社会的新秀们在金碧辉煌琉璃叠翠之所终于见到了这次宴会的主人,正是林老太太的儿子郁议长,陪同贵宾李军长,为凯旋设接风宴。李军长纵目远观,八珍玉食杯觥交错间皆是一双双崇拜倾慕的目光,对此安排十分满意,在年轻人活力四射的海洋中尽情感受世间之美。宴会一直到半夜还意犹未尽,有些心急的家长要么派仆人前来打探,要么自行前往,远远站的,只等一个个面如桃花醉眼嫣语的女儿好端端歪扭扭站在眼前,才稍稍安心,连忙接了回去。

      单燕萍对谢婉红说道:“我在宴会上看到好些老同学,唯独不见几个怪拗的,哦,还有小沈,她是没收到请帖吗?真是可惜,今天我算开眼了。”

      谢婉虹道:“人家去过更繁华的地方,说不定在她看来也就这样,懒得出来一趟。”

      单燕萍摇头:“你没发现么,这次有意让我们这些人形成联络团,以后咱们这些就是他们最好的,最好的,助手,不对,是比较能出力的支持者。可这么大场合小沈不来,你说……”

      “什么支持者,亏你想的出来,我们女人是在家里的,事业是男人拼的。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点古怪,你没看到这次来的女子占绝大多数么,男子么,我看都是衙门和军中的年轻人。奇怪,请的是我们女子,为什么要称呼‘贤礼宴’这么个名字?”

      单燕萍被谢婉虹的话吓了一跳:“军中的年轻男子,我会不会……”

      沈宅内,乐山乐水两位师傅陪在盈翕身后。盈翕右手捏请帖,左手转着一枚前朝铜板,一言不发。

      乐山师傅道:“小姐,别听那两位小姐的胡乱猜测,你这次不去是对的。”

      盈翕目光微垂:“我只怕她们说得对,人家以此为借口,说我们家还不够档次,不配接受邀请。两位师傅,你们说‘名媛礼’就‘名媛礼’呗,或者‘青年交流宴’,为什么弄了男子气的名字来。”

      乐水师傅笑道:“一则确实是接风洗尘宴,二来是掩饰,老爷子们打累了,换些放松的滋味。”

      盈翕眼神收敛而问:“放松的滋味?”

      乐山师傅道:“我和你乐水师傅差人打听了一下,哪家来什么姑娘,年龄、学历、品貌、酒量、口才诸如此类等等,在后台有人记的清清楚楚。小姐,这种好处咱们犯不着领啊。”

      盈翕骇然……“林奶奶她……”

      乐水道:“林老太太和咱们老祖宗一辈子的好姐妹,目前所知,她只是古道心肠。”

      盈翕的指尖一直旋转着那枚铜板,突然按下,打开一看,是个正面。她微微一笑,却声音低低的:“师傅们,可我现在越来越害怕……”

      乐山道:“小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哪!若表小姐在此,多半会嚷着去,那等风采人物,我们不敢想象……”

      “那她们呢?”盈翕依旧微锁眉头。

      乐水道:“没有不记上的,你不知道当天给大家照了多少像……”乐水说道一半停住,怕她害怕,让她自己去分辨。

      “照相?一个个一排排端坐的还是?”

      没有师傅回答她,只给了她一个眼神。

      盈翕顿了顿,继续问道:“出自什么名目?”

      乐山道:“最美名门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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