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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端午 ...

  •   沈宅迎来几位寻常客人,原来是吴开廉带着几个米行老板在听竹楼与炘渲商量事情。王记米行老铺的老板王园业开口道:“吴会长、沈五爷,诸位,你们听说吗,四季米行要开到我们这里,咱们就开门见山,今天还烦请诸位同行老友一起出个主意,怎样才能把它赶走?”

      之前炘渲听闻吴开廉意欲登门拜访,心中已有几分打算。不料前一日下午吴开廉再次前来,另言第二日其他米铺老板都过来。炘渲大疑,只言不合规矩,连连推辞。吴开廉笑道:“这不快端午啦,大家都念着沈老会长,都想过来瞧瞧他老人家安康。”

      米行的老板们最不缺的就是米,果然端午节时每家带着两扁箩各色粽子,大家众口一词:“来给老会长道个好,祝老会长、老夫人安康。”

      那几个女眷正好在郑氏院门口讲话,见一长队男子被炘渲领着往听竹楼走去,不免说笑一番。杜氏道:“一下子来这么多粽子,一时半会哪里吃得完,要是放久变坏真是作孽。”詹氏道:“当然吃得快,咱们这边留些,炘媛那边也是不能缺的。”郑氏笑道:“米又不值钱,这人哪,在别人心里什么样的就配送什么。”

      炘涛正好迎面走来,在两位嫂嫂的照应下,对郑氏横了一眼:“眼下米是最金贵的。两位嫂嫂别站这里,进屋舒服。”郑氏别着脖子道:“你先停下,你去哪里?”

      炘涛道:“爹叫大家都去听听。”郑氏哼了一声:“哦,是‘听听’啊。”她望着自家男人离去的背影,自嘲道:“嫂子们瞧瞧,又只能跟在后头呢。”詹氏连忙挽着郑氏安抚道:“三婶娘哪里的话,自古都是重要的后出现。”

      炘涛走进大厅,那些老板一个接一个起身问候,最后和吴开廉面对面。他接过丫鬟第一时间端来的茶,默默看着王园业发牢骚。此刻他十分惊讶,白庭云竟然也在座,而且和炘渲面对面,两人一言不发一眼不眨的对望。

      老太爷对落座右手边的炘涛说道:“老三,你也来听听。”

      吴开廉道:“老会长,三爷,再听也是一个样,我就怕咱们这些小打小闹的像漏了的米桶,多年辛劳一散而尽啊。”一话果然引起众人七嘴八舌,炘涛观察只有炘渲和白庭云仍坐得像两根对望的木雕。

      沈老太爷道:“诸位知道那米行是什么来头?”

      朱家新米铺的朱雍尔道:“是卢督军最喜欢的那个姨太太的弟弟开的米铺,咱们这些家当加起来都没人家一根汗毛粗,以后可艰难喽。”

      盛天米行的盛望礼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道:“还好不是齐督军家的,要不然在他眼皮底下盯着,更没好日子。”

      吴开廉道:“盛老板,你以为这样就安稳吗?卢家的小舅子来咱们这儿,齐家的大舅子就可以去他们那儿,天底下都是一样。再说了,能到别人家地盘才是这个呢。”吴开廉的大拇指翘起来,又似乎不甘心的弯曲一节。

      张记优米行的张海被盛望礼的唉声叹气带出了情绪,亦愁眉苦脸发牢骚:“自我祖爷爷以来一直经营上好的优质米,这一片都不愁买卖,可若四季米行那个大公司进来,我怕在座诸位都不太平啊。”

      王园业一拍大腿道:“要不我们联合起来对着干吧!”

      吴开廉道:“王老板,咱们协会不就是已经联合起来了么。”

      白庭云冷笑道:“若是真联合起来倒也不错,最怕的是上头压下来的,还没吹风树就倒了。”

      吴开廉听了感觉不太舒服,嘴唇动了动,炘涛感觉像憋回去一个“你”字。吴开廉顿了顿,终于开口了:“所以大家来向老会长取取经,听说那小舅子,哎……”

      白庭云再次冷笑:“别说是小舅子大舅子的,上头家里哪怕养着的阿猫啊狗要来咱们这边谁惹得起?”

      吴开廉终于绷不住,反问道:“那听白老板的口气,想必是有什么办法?”

      白庭云道:“我是没什么办法,这不跟着吴会长向老会长讨教来么。”

      沈老太爷道:“老朽那是多年以前的小打小闹,早就跟不上现在的行情了,再说年纪大就糊涂,这回听你们说了半天,总感觉云里雾里的,总之两条: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厚德载物,再有其他的,老朽也想不出来了。”

      “吴会长呢?三爷、五爷呢?白爷、张爷、盛爷?你们大家都想想,你们都是聪明人,你们六人顶两个诸葛亮呢。”朱雍尔见沈老太爷如是说,还是想再从别人家嘴里挖点意思。

      “要不等他来了先意思意思?意思到了他也不好意思拿咱们没意思呢?”张海一心想着自家的优质米,满心满脑盘算优质米千万别变成难卖的陈米。

      白庭云再次冷笑:“张老板,人家会稀罕你的米?你的意思对人家来说就是个没意思的事,他明明知道咱们这边不缺米,本来就是个鱼米之乡,为什么还要来?我猜一则抢市场,二来抢咱们这儿的好米。那小舅子是南方的,那边的米不好吃,有些地方的军阀不要,他就能把咱们这儿的好米抢去,再让咱们卖次米。”

      “白老板猜是有道理,那咱们怎么办?”一听优质米被抢成次等米,张海心里十五个提桶倒腾得更加厉害。

      “白爷,您有何高见?”盛望礼把在座各位都当成救命稻草,谁多说几句他就觉得谁能救他于水火。

      “诸位抬举,我没有,既来之则安之吧。”白庭云用手拂了拂长衫下摆,端起了茶盏。

      众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面面相觑间只有偶尔几声寒暄。见场面有点生硬,沈老太爷招呼道:“众家先吃些点心,喝点茶。”随即就有几个丫鬟捧出八味碟,有红鲤鱼、大白鹅、绿莲蓬、粉莲花糕点各一块,又有青?子、红绿荔枝、黄枇杷、红樱桃各一对。

      众人赞不绝口,王园业道:“记得好些年前有幸跟着家父来过贵府一趟,我一直念念不忘那些精致的点心,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在贵府开眼界,这点心做的越发有趣,更是让我舍不得下口。”

      朱雍尔亦附和:“到底是禄业堂的排面,面粉做得这么细致,我也舍不得下口。”

      沈老太爷笑道:“不是面粉,是镶粉,谁家舍得把大米磨成粉。平时家里也从来不敢这么浪费,还不是因为贵客们赏脸鄙宅,才特意寻得一位师傅做的。”

      众人嘻嘻哈哈,大堂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炘涛见白庭云吃得倒是欢快,一口一个大鹅脖子,一口一条鲤鱼尾巴,没想到堂堂百利堂的大老板竟然也有略失风度的时候。

      只见炘渲不明微笑:“白兄,令郎好像是小女的同窗,厨房还有现蒸的,白兄带两份回去给令郎尝尝。”

      白庭云那两根夹着莲蓬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嘴巴不知该闭还是索性包住那鲜翠欲滴的诱人莲蓬。

      郑氏见炘涛回来,抱着孙子笑道:“托老爷的福,今日的水果点心不错,记得上次吃船点还是儿子小时候。”炘涛见夫人眉目舒展,往郑氏身边坐下,接过孙子,边逗边笑:“便宜他们了,过来半日也解不了什么名堂,该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郑氏道:“我就说呢,每个大人才一份,我和儿媳妇都省着留给孩子吃,哪里够,哪像你做爹的,自己吃的干净。”炘涛笑道:“场面功夫,场面功夫。”

      郑氏叫奶娘把孙子抱出去,才问:“有说些什么?你也是管米行的,应该都知道。”炘涛道:“真没想到姓白的也来,就因为是动到根子上的事,你猜是什么,果然是四季米行,哎,这事不好办。”

      “我让杰元打听打听。老爷,你一说是卢督军的小舅子,我就想到杰元结拜兄弟的弟弟这几年就在卢小舅子手下做事,我明天就让杰元问问情况。”

      炘涛道:“杰元好久没过来,正好让他来看看你”郑氏笑道:“难为老爷念着他,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炘涛笑道:“这次我们家里多了好几扁箩粽子,只是前几天刚给过他,这次再拿去,被其他人看见总是不太好。”

      郑杰元还是来了,不但带走两提篮肉粽,还带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卢小舅子可能不过来。

      炘涛给小舅子递上一盘小吃,郑杰元一把抓往嘴里丢,满不在乎说道:“姐夫,姐,人家卢舅爷看不起咱们这小城,本来是想来的,但摆平你们的花力气功夫不值得,应该说是懒得花力气摆平你们,所以人家还是想去上海。”

      郑氏听闻,便对炘涛道:“这我知道,上海机会多,但争的也激烈,他去那里正好,要争就别争咱们头上,那些人没一个是好的,争得头破血流不祸害我们才好。”

      郑杰元“呃——”打了一个饱嗝,又灌下一盖碗茶,拍拍手上的盐糖之物,方说道:“姐,你以为争的完?争完一代还有一代,这些人觉得上海不好,争剩下半口气的还不是来咱们这种地方。”

      炘涛笑道:“杰元倒是在行。” 郑杰元笑道:“我那两兄弟情义重,肯说,换别人就会有不说的。”

      炘涛道:“确定卢小舅不过来?”

      “不知道,有可能来,有可能不来,看他贪不贪心。还有说法是去无锡的,那边面粉厂多,苏锡湖的米一起运去无锡的面粉厂,且不省事。”

      炘涛夫妇相望一时,若有所思,郑氏一手上去拍向郑杰元:“你这小子,还是说了个囫囵吞!”

      炘涛夫妇从偏门送走满载而归的郑杰元,郑杰元将提着扁箩的手抬起来,朝他们挥了挥:“姐夫,姐,娜娜和婻婻就喜欢吃姑家的粽子,上次的吃完了,正好端午节前续上,谢谢喽!”

      郑氏撇嘴道:“你若再把这里当馆子,下次就别过来。”

      郑杰元见姐姐皱眉头,笑嘻嘻向前走紧两步:“若我下次带最新的消息来,能不能让我进来?”

      郑杰元这样的“人物”能获取的不是最新消息,比如在无锡建大楼办银行的庄老太爷大概马马虎虎能得到约为可靠的二手消息。

      正当三房夫妇俩在为是否告知炘渲犹豫不决时,炘渲便已接到庄正瑞的电话。庄正瑞此次十分体贴妹子妹夫的心情,在说完“四季米行”已在无锡好几处街口选址后,才不经意间轻描淡写念起自己将于秋季再度当爹。

      炘渲对庄氏道:“你哥哥和你兄弟在拼人丁呢,立玮和立娇又可以凑一对过来了。”庄氏道:“可不是,那两个孩子刚才就说这次在咱们这里多住一段日子,端午后就来,立秋后再回去,这次家里有的热闹呢。”“这一对也是奇,长兄和长姐都没长的样,不带着弟弟妹妹们,只管到外面胡闹。”“这不能怪他们,两人都是在父母身边独宠十多年,又是一同长大的,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弟弟妹妹。”“我看咱们女儿在他们面前挺有长姐风范的,这次他们过来挺好,女儿多两个玩伴。”

      庄氏靠在炘渲肩上,神情飘离:“咱们可怜,女儿也可怜,没兄弟姐妹帮衬,现在每年还能和立玮立娇短短的见几面,以后各自成家谁管谁,又不如你三哥和你姐,生的是儿子,儿子讨了媳妇又能生孙子孙女,咱们以后就两个孤老头老太看别人儿孙满堂。”

      炘渲劝慰道:“以后让女儿住近些,方圆一里路。或者等分家后咱们团得紧点,看样子父母身体好得很,他们能亲见女儿出嫁。”

      庄氏用前额往炘渲的脸颊轻轻碰了碰,道:“父母年老后还是有兄弟姐妹的好,比如三嫂的弟弟就常来搭把手。”

      “顺便带走两扁箩粽子,我正好路过偏门弄堂看到。”炘渲忍不住嗤笑。

      庄氏道:“你怎么会去那儿,他们有没有看到你?”

      炘渲道:“没有,郑杰元走到后墙就拐弯,我远远的站着。他好歹也是个挺体面的职员,郊区还有几亩地,可偏偏三天两头过来。过来就过来吧,偏偏走弄堂,别人也不好意思说他,倒是慢慢避开他,挺好的弄堂就这么荒了。”

      庄氏道:“他在糟行里做的挺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也不想到自己给家姐丢面子。”

      炘渲笑道:“你在银行里待久了就是不食烟火,现在不管米行糟行酒行都不行。你去那些平房棚户里瞧瞧,原来一次放一把米,现在只放半把;糟卤原来打几两就饭菜,现在凑合些粗盐巴就这么过去了;酒行更甚,能见着的老主顾越来越少,米都没得吃还敢去买酒,那是天大的作孽。”

      庄氏道:“我何尝不知,别说开门七件事,就说那几家银行,被今天一个新闻明天一个号外闹的,也是惶惶不可终日,虽然也有老主顾,可存的人和存的钱越来越少,外头也不太平,应该说没哪一年太平过,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炘渲道:“说道糟行我倒是想到了,大哥和珍味馆的陆东家交好,三哥三嫂让大哥帮忙想办法,把郑杰元弄去。”

      庄氏道:“现在当卤菜店的伙计确实是挤破头的差事,大家都是十天半月碗里见不到一点油的,若是捡到一块两块弃边,那是能乐几天的大便宜。”

      炘渲道:“你怎么知道?我原先只看见肉屑就是给店里的猫儿狗儿吃的,没想到今天看到一个切肉师傅正小心翼翼刮着砧板上的肉屑屑,只填了三角油纸包的一个角底,他倒是十分开心,说能给孩子弄一顿肉粥过生日。我问他小孩多大,他说正好一岁。”炘渲停顿片刻,又说道:“我就想到咱们女儿一周岁的样子,想到她又快过生日了,也想起正好临近端午,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点酸酸空空的,就把女儿喜欢吃的各种菜都点了些,只留好肉,其余的就寻个借口都留给他,那师傅的切刀在砧板停顿老半天。”

      庄氏道:“你又去帮人了,穷人那么多,哪里帮的完,况且现在我们也是一日不知一日的光景。现在有什么是更好的?我看除了电灯电话外,其他不还是和以前一样。”

      炘渲终于让敏茹敏玥把菜装盘,又选出几碟子给老祖宗送去,念着:“这次我浪费多了,不知爹娘是否喜欢。”庄氏笑道:“爹娘肯定喜欢,你倒是要多看看女儿,她这几天一直那张脸,好像不太高兴。”

      庄氏到底是亲娘,盈翕确实不太高兴,具体而言是替好姐妹不高兴。

      话说单燕萍被家里介绍给一位军官,那单小姐对父母哭着闹着:“我才舒服一年,就被你们往外推,早知是跟去外地,你们还不如在这里给我随便找一个呢。家里已经有人当官了,还把我送去那种地方,安安稳稳一辈子不好吗?我学文是喜欢诗情画意的,不是枪炮泪血的,现在看着军权威风,要是被打败了,我可是要陪着受牵连呢!”

      单燕萍不但在家里哭,还三天两头把女同学们拉出来当面哭,寄希望她们能将自己的同龄男性亲朋介绍给她,救她脱离苦海。那湿透手帕的可怜样,在端午时节更是映衬出屈大夫投河的悲壮光景。在面对沈、谢两人时,梨花带雨的单燕萍更是心如刀绞:“我要是真走了,咱们见面难不说,以后哪里还有机会再这样无忧无虑。”

      沈、谢二人搜肠刮肚,盈翕想起她那不日便能见面的表弟,不料单燕萍边笑边哭拒绝道:“老是长重孙长玄孙的,我可不敢碰,况且你表弟要求甚高,我连盈盈一握的腰肢都没有,哪里能对上他的眼。”

      谢婉虹笑弯腰:“让沈盈翕想办法,把白令霁喊出来见面,虽说比军阀差些,可究竟是相仿的人。”

      单燕萍更是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带着目的强求的,再说就如你所言,沈、白两家日后见面,我站谁那边?”

      话说那单燕萍的实话让盈翕这些天一会儿想起立玮,一会儿想起好姐妹,一会儿想到自己,竟然一时闷闷不乐起来。

      虽然只有盈翕一个女儿,炘渲在教育上却带上些许贤德雅士之风。盈翕见父母进屋,便将眼神收敛,尽讲些喜闻乐见之事,一家三口在桌上杯盏交错,其乐融融。

      盈翕问父亲:“三伯说吴会长有意辞让,父亲可有意接任?”

      炘渲道:“他们此次来家里,也不乏此意,但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就算了,不碰不碰。”

      盈翕追问道:“爷爷之前也是会长,大伯二伯之前也当过会长,父亲难道要等三伯成为会长之后?”

      炘渲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多有亲戚帮助,你爷爷也是领头羊的人物,你大伯二伯也是得到庇护。可如今世道有变,别以为那位子风光,坐得高,风吹得猛。”

      渲水无意,庭云有意。

      沈、白两家本无甚交集,只是当年白庭云的原配夫人百令霁的生母与妯娌白阻雪的原配夫人一起善粥时被饥饿如蝗的灾民抢砸推搡弄伤,多日后接连不治身亡。沈老太爷时任会长,虽多日奔波,但当日聚闹者甚众,白庭云兄弟两人便带着年幼的子女含泪立誓,才起了冲突。

      虽已过近二十年,但白庭云一直念念不忘,每每与沈家作对,以此纪念两位夫人,此次脚踏入沈宅更是破天荒的事,虽然很不情愿带上一点礼,但其余知多知少的不免乱嚼舌头:倔傲的白大老爷听闻沈家五爷将继任会长,又有长子与五爷女儿年纪相仿,便一改往日面目来讨巧;更有几个有心者将那几盒伴手礼添油加醋礼传了出去,变成堆满院子的聘礼。

      如此几日,沈白两家更是不明不白看着尴尬,炘渲心想:你也知我脾气,大概是你故意叫人放话,你以为我想争会长,既然如此,我偏偏不来,用儿女做筹码,心肠狠毒眼界甚短。

      白庭云也是气呼呼:我就随手拿了两包东西,你却去外面放风说是聘礼,有这样拿子女开玩笑的父亲真是闺阁之大不幸。

      果然几日后的协会会议,炘渲因看不起白庭云为争当会长不择手段,随便托辞一番。而白庭云猜测劲敌有愧避而不见,又有老吴和其他几家米行多多抬举前后跟随,渐渐稍露喜色,两家倒把无中生有之事忘记了。

      虽然沈家老祖宗们已下令“谁若瞎说话不用人来请,自己去院子里跪着领五十板子,再卷包裹出去。”可盈翕还是觉得羞得慌,连院子都懒得出,终日在屋内逗鸟观鱼,或与同样不愿参加同学聚会的单燕萍相伴。

      沈家上下这些天一直在吃粽子,早上中午,甜的咸的,白的酱的,人人觉得嘴里发腻,下午时分各院听着虫鸣陆续午休,连着前后院都安静异常。

      可事情偏偏巧,在竹叶穿风百花润香的一日下午,几人隐约听见偏门外小儿哭闹,还夹杂丝丝女人啜泣声。五房的人警觉,老爷夫人不在家,便给小姐报告,盈翕便差茉雅和喜雨带上两个胆大的小厮开门查看。

      茉雅回报:是两个灰面破衫的女人带着三个只穿裤子的面黄小儿坐在门口,一问才知五人一路寻来,又渴又热,见沈家的侧门弄堂青苔润露,凉风舒爽,便先盘了一块地坐下,可这么一坐越发感到饥饿难耐,大人看着从怀里掏出来的空空破碗,这才和孩子们一起哭了起来。

      盈翕见秋岚是个好动的,便将剩下的几个粽子让她带到几条街以外,又让喜雨引五人过去。主仆三人在屋内等了好久,这才看见秋岚红着眼睛慢慢吞吞进来。她对着盈翕下跪,哀道:“小姐,原来是我的四嫂和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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