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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土布 ...

  •   话说盈孚大声叫好,也不管妻儿甚为疑惑的目光,快步流星往盈翕院里而去。

      “三妹妹,好消息,好消息啊!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熬了两年总算快熬出来了。”盈孚刚跨进大门就朝盈翕甩了甩信纸。盈翕接过来看,原来是自抵制东洋货起,本土货迎来大好机会,连带盈孚跟着宋小姐投资的股票涨势极好,总算打了翻身仗,初算可多得一半,今天接到捷报,喜不自禁。

      盈孚道:“要什么东洋货,就应该用本土货,咱们百姓就在这上面做支持。”盈翕道:“可不是,我有几个同学,她们的衣服是东洋布做的,前几天都换下来,有的直接把衣服剪了扔了,以此支持本土货。”盈孚不断点头,道:“这点还是咱们家好,一直用本土货。对了,不是大哥啰嗦,你现在去学校穿得越朴素越好,这形势下安安稳稳毕业就阿弥陀佛了。”

      盈翕谢道:“大哥提醒的是,有几个同学没来得及当天换下东洋货衣服,有一个同学直接把她们骂哭。”

      盈翕说的那个同学是黄雅琴。

      总所周知黄雅琴家里经营的是百货店,与其说是百货店,不如说更像杂货铺,什么扫把布鞋、头绳水粉的都一起卖,黄记百货卖的基本都是本土产品,在抵制东洋货的这场行动中,黄雅琴更是自觉高人一等。

      而她家铺子的斜对面是一家东洋货铺,隔壁班级的一个女生就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小姐。那姓张的东家小姐长得娇小玲珑,几乎每天都带不同的同学去她家店铺逛新,黄雅琴早就看她不顺眼,正好趁这次风头抓住把柄,见她们几个聚在一起讲话的时候挤了进去,嚷嚷道:“你们还用东洋货?现在都抵制东洋货,你们这样做和汉奸有什么区别!”

      那几个女生被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隔壁班大名鼎鼎的黄雅琴,其中几个不想惹事的连忙退到人堆后。黄雅琴见几人躲她,知道她们理亏,更进一步指责:“我限你们今天就把这身衣服都换下来,明天若再看到,我们这些巡校员就不客气了!”

      张小姐见黄雅琴咄咄逼人,上前一步对峙:“应该怎么做我们中国人心里清楚,你现在这样子自己人先斗自己人起来,有意思吗?黄小姐,请自重。”

      黄雅琴见她们敢反过来指责她,果然暴跳如雷,完全不顾自己还执着蓝色的“巡校旗”,奋不顾身冲上前,两拳抵得过十二条娇柔的手臂,拽住其中两人的学生长辫喊着:“汉奸汉奸!衣服穿东洋货,假惺惺梳辫子,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狡猾的汉奸样!就算这么会掩饰,也和把枕头垫屁股后面的东洋女一个样!”那些闺房小姐哪里受得了什么“枕头”、“屁股”这样的词语在大庭广众之下满天乱飞,又羞又急,拼命护住自己的辫子,抱紧自己,用后背抵挡黄雅琴的进攻。

      众人见七个女生揉成一团,又叫又哭又喊的,急忙跑上前分开。黄雅琴虽然衣服被挤歪,但战斗力不容小觑,那些辫子梳得齐齐整整女生现在一个个披头散发开襟乱裙。那些女生也都是得体的小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一时间哭声四起,还有个别见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不堪,挣脱着,哭着喊着要撞树:“如此耻辱煞我了!”现场又是乱成一锅粥。正好下课之时,路上有好些女生路过,那些路过的女生自告奋勇,三五个自动成一组,把当事女生围挡着安慰,一共围了六个大圈,在校园里显得十分壮观,只有黄雅琴还引经据典慷慨激昂骂她们都是居心叵测的汉奸。等到讲师们闻讯赶来,发现情况不妙,分成两队,一队把黄雅琴劝回办公室,一队把或寻死觅活或目光呆滞或掩面而泣的可怜柔弱小姐们带到另外一块办公区。

      在大四学长中出现这样的大事影响十分负面,连盈翕也知道了:黄雅琴处理方式失当,撤销巡校员的职务,并向六位女生做书面检讨;六位女生也应尽快换下东洋货衣物,支持本土货。

      这场学校闹剧刚告一段落,但外头的闹剧又零零散散起来:还是东洋货。

      富人自然是不会穿东洋货的,虽然土布耐穿,但普通人家算着布匹价格还是会穿一些便宜的东洋货,现在全城拒绝得紧,那些有点骨气的也或快或慢把东洋布换下来,掐着结余不多的铜板再去布店里买些便宜的土布。换下来的东洋衣服被扔进街边小角落,给那些连鞋子裤子都没有的赤民捡了便宜,他们有的穿上了衣服,有的穿上了裤子,还有的穿上了鞋子,更有一些幸运的穿上了一整套衣服,街上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乱穿衣服人,他们自己可不管这副丑模样,一个个快乐的跟过节似的。

      谭老爹也混在人群中捡了两件大长衫,说拆了给外孙们做裤子,被谭仕锋一把拦下,远远的往大马路上扔去,衣服刚掉地上就被几个浑身挂了布条的小赤民抢跑了。

      谭老爹惋惜得直跺脚:“你出息了啊!你赚大钱了啊?家里这么多嘴就靠你几块大洋活着,我捡几件长衫那是福气,叫你娘和你二姐给你外甥们做裤子不就行了么,你看看他们的裤子破成什么样了,算你现在在衙门里做上事了,假正经。什么土布东洋布的,我只知道,不要钱的就好!”

      谭老娘见儿子张嘴,也劝道:“你爹是帮你减轻负担,那么多条裤子,得剪多少布,你得花多少铜板,那些长衫能做裤子,你扔了干嘛,反正不是什么好货,磨两三次就看不到底色的,你紧张个什么!”

      谭仕锋叹道:“爹、娘,就因为我现在是衙门里的,这布不能用啊,我为你们跌的跟头还不够吗?”

      谭老爹自嘲道:“得了,马上夏天到,瞧他们的裤子,正好赶上光屁股。”

      谭仕锋道:“爹,你不明白,昨日我们接待了一个富家,一进门就眼泪鼻涕的,他家就是做东洋货的,结果被一帮不知什么地方的人给全收的收砸的砸,家都快撑不下去啦。就这样子,你还要用那布?你嫌儿子过得很好是不?爹,告诉你,如果我们手里的钱穿衣吃饭只能选一样,别说光屁股,他们光全身都得认啊!”

      “你!”谭老爹气得抄起鞋皮。“好啦好啦!别打锋啊!”谭老娘连忙用身子挡在前面护住儿子。

      “爹!爹!爹啊,您消消气,先不要急嘛,外甥缺裤子我是知道的,我还有一块大洋,够买便宜的土布。爹,千万别去买东洋布啊!爹娘,我现在要赶去衙门,陪长官处理一下那位老爷家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先吃饭。”

      谭仕锋见他老爹放下鞋子收下大洋消了气,才跑出门,一路跑跑走走,气喘吁吁到了衙门。

      那东洋铺的东家果然又在衙门口等着,以为穿长衫的谭仕锋是个一官半职,连忙叫唤“官爷!”双手拽着长衫就要跪下去。

      谭仕锋在门口劝了又劝,问了守卫,几个长官还没过来,便做主把东家请到走廊里,又是安慰又说理解,就差没抱在一起哭。那个东家心中的愤懑有了些舒缓,总算把一天过后的家庭窘境一五一十倒了苦水:谭仕锋不但知道他店被砸后,被欠钱的上家当天就来讨钱,还知道他遣散了家里几个丫鬟和车夫。

      谭仕锋这两天算是真真切切看到富人也有倒霉的时候,想到自己家一直倒霉,如今看来真是心态平了很多,便饶有兴趣和东家并排坐在长椅上,一直等到长官们过来。

      那东家在困难时刻,难得见到一个年轻人愿意如此耐心听他诉苦,又如此具有同情心安慰他,更是把自己家里遇到的困难一股脑儿都抖了出来,临了最后一个劲对着长官夸:“多亏这位小爷,这位小爷人真是好啊!”

      城里的东洋货铺子多多少少都出现这种状况,就算闹哄哄,日子还是要过,最后都恢复如往日。

      盈翕在路上看到多出好些游晃的平民,正在和茉雅感叹时,拉着车的小张哥回头答道:“这些人大体是那些做东洋买卖的手下人,我发小余大苗你们记得吧,小姐介绍工作的那个,他之前东家就是做东洋买卖的,现在生活掉下来,他们那些最先倒霉,让他们出去,自己找活干。他来找过我,可是我知道咱们家现在没有额外空缺,只能答应帮忙留意。现在他拉散工,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主要靠他妹妹纺织厂的工资生活。”

      盈翕道:“这个人我想起来了,还帮咱们家做过事,人机灵又本分。真是可怜啊,张哥儿,如果他有什么困难,你那边能帮就帮帮他。”

      “好勒——”张哥儿见自家小姐发话,拉车更带劲。

      黄包车在路上轻快地拉着,街上一个地方的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大家看一看喽!穿本土布衣服的,典当给好价喽,穿东洋布的,您请出门不送喽——”

      这声音,不用街坊邻居猜就知道,是百利堂那几个勤快的伙计。

      “我们过去看看。”盈翕“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张哥又是一声“好嘞——”,又跑快几步。

      百利堂门口站着两个伙计,见谁路过都大献殷勤,又是发传单又是拉着说祝福话。盈翕在大街斜对面远远看着,进去照顾生意的人果然比之前多,还有几个路人在旁边指指点点:“真是良心店啊!”“百老板就是仗义啊!”“要是别的店也像这样,咱们就硬气啦!”

      “白老板果然会做生意,走,我们去他们米行看看。”盈翕打心底里称赞一句,在黄包车上跺跺脚,小张哥会意,掉转车子往另外一条街跑去。

      果然相同调子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百利堂米行同时开启促销活动。盈翕下车,上前几步看了两眼,新米陈米都打出了诱人的广告:穿洋布者,价格照旧,穿土布者,价格五到九折不等,每户最多十斗。

      门前围得水泄不通,连门口吆喝的伙计都被叫进去一个帮忙。偶尔几句不解声从盈翕耳边飘过:“不是说打五折么,怎么只比之前便宜一丁点?”

      “哎呦客官,瞧你看的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啊,之前是多久,几个月吧,现在的米,一天一个价,这年头能吃上米就不错啦。”刚才在门口吆喝的伙计马上挺身而出作解释。

      “哎,回去喝稀汤。”那个抱怨的摇摇头,一块打补丁的粗方布兜了一斗米,退出米行门口。

      “来来来,下一个,要买赶快买啊,瞧瞧都买空啦,现在大米一天一个价,明天就没这么便宜啦!”伙计目送刚才那人出门,又开始热情张罗下一波生意。

      自百利堂推出买米跑腿业务,来米行亲自买米的基本都是平民小户,只按一斗两斗的买,如今被伙计一吆喝,新米陈米消减迅速。眼看买米的队伍排得转了两个弯,队伍渐渐骚动起来,柜台里面的几个伙计凑近耳朵商量一番,对大队伍喊道:“各位街坊邻居朋友放心,我们马上去找老板,保证让穿土布的街坊们都能买到最最划算的打折好米!”

      伙计见队伍逐渐安静下来,转身进入白家后院,一会儿跑出来,一会儿又进去,一会儿又跑出来。

      米箱渐渐露底,买到米的欢天喜地只觉得自己幸运,还没轮到自己的万分焦急,队伍里有几个喊道:“小伙计,白老板到底怎么打算?我们还能买到米吗?”“是啊是啊,排队这么久,可别让我们白等。”

      “一定一定,我们老板在调货哩,最最新的好货,他老人家亲自去码头接的。保证能接上,后面的街坊邻居等一麻烦先会儿。”

      新的米还没补上。

      那些队伍中的脖子渐渐伸长,看着伙计“哐当哐当”敲着米箱底,排队的脚一个个垫得老高。

      正在队伍骚动时,米行的后门大开,好几个伙计扛着米袋子小跑进柜台,“来了来了!新米来喽!”之前那个留守伙计快活地对排队人群喊着。

      “米来了,米来了。”排前面的街坊转身把消息传给后门的街坊,那些排队等久的像劫后余生一般长舒一口气。

      “小伙计,还是原来的打折价吗?”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句。这年头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早上刚挂上的米价,有时中午就在木牌上多添一分一厘。现在排老长的队伍,没买到原来的米可不是他们的问题,是米行准备不充分,他们排了这么久的队,又累又饿,最关心的就是涨价问题。

      “街坊邻居们请放心,是最最新的米,确实刚才拿米的时候涨了点价,但老板说了,街坊邻居都是要照顾好的老生意,所以还是原来的价——”小伙计拉长调子,给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吃了很大一颗定心丸。

      “各位街坊邻居,大家排队这么辛苦,来都来了,不如一次性多买点回去吧,省得少跑几趟,况且现在的形势,今天不知明天价。”那小伙计又不忘在人群中加油添醋一番。

      “给我来五斗!”“我要三斗!”“一石!”大家都觉得小伙计十分体谅他们,话又在理,自觉把三斗的变成五斗,一斗的变成三斗,恨不得那块“限十斗”的牌子摘下,写块“限十石”的牌子挂上,只是想想自己家里就那两三口人,几斗米也得耗好久,只能作罢。

      “街坊们别急,都有都有!先看衣服再买米,只有本土布才享受这样的优惠价格。”小伙计接过布袋,打量那些排队的衣着,一个个放进去。

      “这位街坊,你等一下,你的衣服不是本土货,不能买。”小伙计把一个男人拦在店铺外面。

      “小伙计,我的裤子和鞋子都是本土货啊。”那男人提着自己的裤腿证清白。

      “这可不行,你衣服东洋货,老板说了,见东洋货就不卖,这是规矩。”小伙计把那男人的米袋还给他,做了“请”的动作。

      “真是的,排这么久,我去禄业堂买。”男子之前排长队的坏心情被点燃了,嘟嘟哝哝退出队伍。

      “对喽,您去禄业堂,他们那儿可不讲究您穿什么,咱们这里是良心店,中国人就要支持国货——”小伙计吆喝得整条队伍都能听见。

      “岂有此理!快快,快回米行去!”盈翕调头就跑,顾不得茉雅落在身后,朝对面等候的黄包车奔去。

      盈翕抢快到达目的地,“爹啊,我们怎么办?”在禄业堂内追着炘渲问。

      炘渲来回踱步。

      “那人快过来了,要是他买到米,白老板可有的话说呢。但没钱换衣服的人就活该买不了米?他们都是同胞啊。”盈翕继续追在她爹的屁股后面催着。

      “快拿米牌来。”炘渲终于停下脚步,往砚台走去。

      盈翕顾不得使唤伙计,自己带着茉雅去铺子柜台收木牌。

      之前被百利堂伙计赶出去的男子来到禄业堂,又渴又累直喘粗气盈翕,在里间提醒道:“就是那个人。”

      禄业堂的小伙计也很机灵,招呼道:“街坊邻居进来瞧瞧,咱们的米真真好。”

      见那男子不自觉舔着干燥的嘴唇,小伙计倒了一碗热茶,道:“街坊,渴了吧,先喝点茶。”

      那男子以为要钱,犹豫不决,小伙计道:“免费的,不要钱。”

      那男子感动得眼眶都快红了,接过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把碗递给笑容可掬的小伙计,用袖子擦了嘴,问道:“你们的米如何卖法?”

      小伙计笑道:“街坊,您瞧板上,咱们东家今天亲笔写的。”

      木板上的大字铁画银钩,那男子仔细看了半天,问道:“我只有半身是本土货,米价打八折?”

      “是嘞,您要是全身都是本土布,那就是对折。”小伙计笑嘻嘻指着板子介绍。

      “可我没有土布衣服。”虽然男子能买到打八折的米,但是全身穿本土布打对折的条件更诱人,他有点不甘心,但刚才喝了人家一碗热茶,语气柔和不少。

      “没本土衣服没关系,您可以借嘛。”小伙计仍然眉开眼笑给他出主意。

      “可是今天借不到,但我家今天没米了。”男子燃起了希望,但家里的窘境让他左右为难。

      “这好办,您可以先买一升米,做救急用。等您穿上本土布的衣服,再来多买点,您放心,咱们这店里的米管够。”

      “确定全套本土衣服打对折?”
      “是的。”
      “只有一样的九折?”
      “是啊。”
      “没本土衣服的不打折?”
      “对啊。”
      “你们为什么不像百利堂那样不给穿东洋货的卖米?”
      “哈哈,街坊,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是要支持国货,但是大家更是兄弟姐妹,总不能买不起衣服的就不给卖米眼睁睁由着大家饿死吧。”小伙计说话很实在,已经把那男子的布袋抢过来,装了一升米。
      “先给您装一升米,您明天穿全套的来,就给您打对折,想买多少买多少。”小伙计把米袋子扎紧,又报了打八折的价,那男子只能乖乖把铜板放在小伙计的手心里。

      “好,那我明天再来买,记得给我打五折。”男子走出米行,回头不忘再确定一番。
      “一定一定,最近都是这个价。”小伙计乐呵呵把他送出门。

      当晚,白庭云和白阻雪把酒言欢:“大哥,你这招真够损的,禄业堂卖米给那些穿东洋货的,那不就是说明他们的屁股没摆正么。”

      “来来,二弟,喝酒喝酒,让他们丢丢脸,会长的职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啦。”

      一连多日,沈炘渲在米行里打着算盘,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米行的掌柜兴高采烈在一旁报道:“五爷,咱们那些米卖得比之前快,比去年这时候赚了不少。”

      “来买米的穿什么?”

      “大部分都是一身土布衣服,能打对折的谁不乐意。当然也有小部分穿半段东洋货的,那些是比较家贫的,洋机布便宜,买不起土布,本来买米的量也不大,现在按升卖给他们,还能打个折,他们也认,总比其他地方买不到的好。”

      “好,就这样,国货要支持,同胞也要爱护,像百利堂那样没钱换衣服的就不给卖,不是落井下石嘛。”炘渲看着算盘子,记下一笔,又继续拨下新的数字。

      过了好几天,原来浑身散发快乐的白庭云现在从头到脚散发出十二分的生气,“我就是不明白了,他们怎么什么事都压我们一头。嗨,你说,那支持国货买米打折是我想出来的吧,怎么现在禄业堂的声誉比我们好了呢。”白庭云一手指着天,风风火火穿过庭院,一屁股往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大哥,你不给穿东洋布的卖米啊。”白阻雪跟在他身后,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去去去!不喝茶!”白庭云烦躁的对着前来送茶的小丫鬟挥手喝退。

      “他们还真敢卖啊,他们也不想想,现在都抵制日货,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是自找麻烦?哼,我看是缺钱喽。”

      “大哥,人家不缺钱,人家店伙计天天喊话,说米管够。”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家也是按照穿土布衣服多少来打折的,没问题啊。”白阻雪想喝茶,被他大哥喝退,现在浑身不自在。

      “那为什么就不能不卖米给那些穿东洋货的?瞧瞧,咱们爱国爱的多么的实实在在,真是搞不懂,那些人眼瞎,去他们那儿买米。”

      “大哥,我觉得是你的不是,你就应该学学人家沈五爷,人家说了,都是同胞,不能因为人家买不起土布的就眼睁睁看着人家饿死,而且人家也放出态度,只穿东洋货的,不打折啊。”

      “……”

      “大哥,你是不是这次做广告做的有些绝对了,我觉得禄业堂这次干的不错,你想,买不起土布才穿那不经穿的东洋货,你联合其他米行不卖给他们,他们总要寻那些能卖的,总不能只为一张皮就活该饿死吧。”

      “……”

      “穿国货是爱国,但爱国也在人心啊,人家口袋里本来就没几个铜板,买新衣服是无能为力的事,你那么一招,不就是把人外外推嘛。”

      “哎!明天让他们把牌子改了!”白庭云咬牙切齿。

      “改也没用了,大哥,这么多天,人家禄业堂的风度放出来了,你再追也没用。”

      “……,哎!又被他们抢风头了,气人。”白庭云“腾”的站起来,把白阻雪晾在堂内,自己背着手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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