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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码头 ...

  •   当盈翕和谢婉虹、单艳萍小聚之时,谢婉虹问:“内码头的股票你们知道吗?”

      盈翕道:“我没看到,我最近正忙着和我娘整理东西回她娘家。你给我们说说什么事。”

      谢婉虹眉宇间掩不住的兴奋,道:“我爹一开始就买了内码头的原始股票,如今要放开发行,算来一下子能进账几万,我又有钱买东西了。”

      单艳萍道:“你爹路子大,知道早,这种好事我们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就算知道也买不到。”

      谢婉虹道:“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们,一推出来就赶快买,前景好着呢,我爹说了,起码能涨十来回。沈盈翕,你这学经济的怎么连身边的经济都不关注呢,亏得我告诉你们,还不请我喝点什么谢我。”

      盈翕道:“我就是学分析和算账,哪里学得到先知,再怎么学经济,也没你们提前知道内部消息的厉害。”

      单艳萍道:“确实如此,我伯伯还是银行的管理呢,也只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哪能得到那么多内部消息。”

      盈翕对单艳萍道:“就算光知道内部消息,内部路子没有也是白搭。”

      谢婉虹问:“那你学经济干嘛?白白看着内部消息变成大众消息?要是我这样,可不难受死。”

      单艳萍对盈翕笑道:“你瞧瞧,她得了好处越发轻狂。等你爹的股票大赚,记得请我们吃大餐。”

      盈翕道:“看不到内部消息和学经济不冲突,难道那么多学经济都知道内部消息吗?既然不知道内部消息,家里又有买卖的,那更要学,免得以后遇到事,什么应对措施都想不出来。”

      单艳萍点头认可,对谢婉虹道:“还是沈盈翕说的对。我现在觉得我学的内容是不是太风雅了?你啊,就喜滋滋安安心心躺在你爹的大树下吧。”

      盈翕道:“风雅的好,你认真学下去,以后留校,当国学大师,一月大洋就能购入一片宅子。”

      谢婉虹见状添油反击:“当大师十来年,存的大洋能将紫禁城也买下来,你就是主子娘娘。”

      单艳萍连连摆手道:“别别,就算当大师,买宅子也不是我们女子的事。我这样的专业,以后确实当国文□□的多,到时候存下来,是我自己的体己钱。”

      谢婉虹笑道:“你这就开始盘算自己的嫁妆了。”

      单艳萍道:“嫁妆自有父母准备,以后的钱是我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零花钱。”

      盈翕道:“言归正传,你说的股票是真的?叫什么名字?我让我父母也关注点。”

      谢婉虹道:“就是内码头会股份票。你母亲那边肯定也不知道,是衙门的银行通气的,所以我爹知道,过几天就要发行,趁还是便宜的时候赶快买,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盈翕道:“听听,还是这么多银行钱庄都不知道的事,还是你们舒服,一开市就能赚上万。”

      谢婉虹道:“那是我爹的份额,他被分了这么多,之前谁会知道。他一下子把钱拿出去的时候,我和我娘还胆战心惊呢。”

      单艳萍问:“你们为何要胆战心惊?”

      谢婉虹道:“这内码头哪有上海的大码头好,怕万一建不起来,家里的钱打水漂。”

      盈翕道:“内码头建立至今也要两三年之久。”

      谢婉虹道:“可不是,我们这些钱是在内码头还没建的时候筹集起来的,包括建的时间,招工的时间,林林总总算上,都快五年呢。这五年下来,给我们分红也是应该的,抚慰我们这些年来七上八下的心情。”

      单艳萍笑道:“你是来显摆我们的吧,又撒娇了,你们一共出了多少钱?”

      谢婉虹道:“我和我娘几年的零花钱。”

      单艳萍道:“哎呦,瞧大小姐说的,这几年来我也没看到你省着花呢。”

      谢婉虹道:“所以我万分期待,如果一发行就能拼命涨,希望涨在最高点卖掉,我爹早就答应我了,赚到的钱都给我留着。”

      单艳萍笑道:“再在我们面前轻狂显摆,我可不饶你。”

      盈翕道:“你能抓住最高点?你以为是参天大树呢,永远长上去。”

      谢婉虹用手指戳着盈翕的胸口,理所当然道:“我爹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最高的时候卖掉,掉到最低的时候再买回来,涨到最高再卖掉,跌到底部再买回来,一句话的方便事。我爹说了,这股票虽不至于每天都涨,肯定是向上的,因为码头代表着经济。目前看来比较平稳向上,所以你们听我的不会错,算我透露给你们的内部消息,一发行就买。”

      单艳萍跃跃欲试,道:“多谢,我回去就和我父母说。”

      盈翕不置可否,道:“连你都知道,那知道的人就更多了,还算什么内部消息。小心一发出来吸引你们这些得到‘内部消息’的,打压一下,再提上去。”

      谢婉虹道:“就算是这样,以后肯定涨,你可以先等等,看价格会不会砸下来。”

      盈翕道:“价格砸不砸下来我不知道,但听说上海那边的码头前几天砸到几个人,垒的箱子太高。经理近来忙着善后,就怕引起什么事导致他们的股票大跌。”

      谢婉虹不屑道:“砸下来的事多着呢,这种都是买卖上极小的消息,掀不了多大的风浪。”

      盈翕道:“有时候小事会引发大问题,再想到去收拾那就麻烦了。不过说后来他们处理好了,没什么损失。”

      谢婉虹道:“可不是,这种小事多着呢,根本就不算的,还有一脚没踩稳,连人带货滑进黄浦江的呢,给家属赔点就完事了。这都要上心,那股票没法做了。”

      单艳萍道:“就是就是,买的是公司和运货的经济和利润,他们不做自然有更多的人等着做,反正只要运货不停,肯定会好的。”

      盈翕道:“只要没有洋船、洋货、洋码头抢份额,那确实会好的。”

      谢婉虹道:“你怎么说话这么悲观,就算抢份额,这是衙门掌握的买卖,也不会亏的。”

      盈翕笑道:“行,看你这么卖力举荐,我回去和我父母说,让他们多多关注。”

      谢婉虹昂头抬眉,揶揄盈翕道:“不是你们我才不卖力举荐呢,瞧你那么多话,现在不相信,以后看我们大吃大喝,大买特买。”

      谢婉虹的卖力推销确实十分吸引人,盈翕一回家就告诉父母。庄氏刚从银行里回来,满心疑惑道:“她都知道了告诉你们,那么多人早早埋伏原始股票,不怕都告诉亲近之人?大家都去买,庄头还会在短时间里拉吗?等放出来,看到买的人过多,拉一点摊到头上没多少,庄头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经济上的事微妙着呢,我们不凑热闹,你在一旁关注便是,看看是他们的对,还是为娘说的对。”

      盈翕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不贸然行事,最多告诉你们,让你们也多知道些。”

      炘渲道:“你告诉我们让我们多了解?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内码头聚了好些工人要权利?码头一度混乱,我路过那边,走都不好走,还是叫张哥绕道的呢。”

      盈翕道:“谁会知道这些事,管自己的书本都来不及。”

      炘渲道:“这种事也是有联系的,万一爆发起来,都是连锁反应。”

      盈翕道:“我知道,要是工人罢工,那码头就经营不善没收入,没收入就分不了红,若是越演越烈,公司就会瘫痪直至倒闭,那些之前买股票的手里就多了一堆炸弹,连本带息都砸进去,还不如一堆废纸。”

      庄氏道:“是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内码头股票近期发售,就看那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若趋势不明朗,说不定为避开事端延期发行呢。一延期大家又怕会生什么事,卖的卖,逃的逃,直接比发行的价格还低,所以只有那些真正内部的人才赚到便宜,涨的时候大赚,跌的时候小赚。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步步谨慎为妙。”

      盈翕好奇打探:“爹,你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事?以前不喊权利,现在知道股票将发行,要权利,不会是他们也想要点份额吧。”

      炘渲摇头道:“所以说你们还没在市面上跌打滚爬,嫩着呢。你们风花雪月,想的是股票啊,买卖啊,人家那些工人,想的是怎么活下去。我路过的时候,听说一个人搬的东西太多,砸断腿,其他的工友在向工头要喘气的休息权呢。”

      盈翕闭着眼睛不忍细想:“啧啧啧,砸断腿?砸成什么样?”

      炘渲皱眉道:“说是血淋淋的,谁会凑上去看。反正看到堵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叫张哥马上调头走了。”

      谁也不知道,原来那砸到腿的又是倒霉的谭家。

      谭家大女婿张大顺把两个儿子埋在郊外山脚的地下,看着不去做工整日呆坐的谭大姐,又见谭老娘越发阴沉的脸,心中一横,把苦闷全部发泄到货物上,思量:搬吧搬吧,多运点货,麻木了就什么都忘记了,老婆已经没工钱了,自己多运几船,多挣点工钱。就这么没日没夜都在运货。

      其他的工人知道他家近况,都聚过来劝道:“大顺,回去休息吧,小心身体垮掉。”

      没想到被工头听到,以为他们偷懒,举着皮鞭抽向他们,训斥道:“起来起来!谁让你们坐下来休息的?没看到那么多船东西要运吗?今天运不完,都别想回家!”

      一个工人帮着说话:“工头,我们不是在休息,张大顺两个儿子死了,我们在劝他。”

      工头骂骂咧咧道:“他不是刚才还在干活吗,要你们多什么事,都给我起来,不要停,继续搬!谁再拖后腿的,小心我皮鞭伺候!”说完,扬起皮鞭,啪!啪!恐吓的声音碰撞在地面,激起小石子四处飞溅。

      那些工人害怕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一个个一骨碌爬起来,飞跑至自己岗位。

      张大顺经那些工人一安慰,只觉得心中痛苦翻滚,模模糊糊走向自己工位,想用极端的重量麻木自己的灵魂,他如行尸走肉一般,道:“五百斤。”

      那个搬货的以为听错了,问:“你确定五百斤?这些是铁箱子货。”

      “嗯,五百斤。”

      大力的码头工人多的是,都是长年累月用弯着的脊柱练出来的。那搬货的不及细想,连将三个大铁箱压到他背上。

      张大顺麻木地弯着背等候,他觉得再多的分量也感觉不到,他后悔只叫五百斤,他应该叫一千斤,把老婆的那份工钱也挣回来,把鸡蛋也挣回来,让孩子每天吃一个,吃个够,再也不会噎着,再也不会跑出去喊爹娘回来被马踏死。

      恍惚间,听见运货的喊“好了,走吧。”张大顺双手反扒着背上的铁箱子,迈开腿,这才发现五百斤的重量把他拉回现实。这几天他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饭,一直在用搬重货麻木自己,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麻木下去,没想到腿却虚抖了。他想:坏了坏了,就在前面百米处,我要坚持住。

      颤颤巍巍坚持到中途,不知怎么的,腿再也不听使唤。又感觉背上的铁箱有点朝右滑动,于是一个条件反射,伸出右腿想再撑一把。

      只是此刻,背上的箱子再也不听使唤,一只、两只、三只,纷纷向右侧砸落,不偏不倚,铁皮直角边砸到大腿上、膝盖上、小腿上。

      张大顺在旁人一阵阵的惊呼声中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坐下来休息,以前是心和脑的麻木,现在感觉腿也麻木了,心脏砰砰跳,只想睡下去,就听见耳边有个声音唤他“别睡觉,别睡觉。”管他呢,他累了,先睡一会儿吧。

      李阿狗想和其他工人把连襟姐夫运回去。工头挥着皮鞭骂道:“其他人不许停下!继续运!没你们什么事,今天运不完别想回家!”

      李阿狗嚎道:“他出血过多,晕过去了。工爷,帮帮忙吧,我和其他人一起把他抬回去!”

      工头瞥了他一眼,嘲笑道:“你一次能背三百斤,难道他有三百斤?你一个人背已经够了,难道要让其他人一起帮你运?这么多人跟着你去,货怎么办?难道我来搬?再说一遍,货要今天运完,今天的事今天解决,这是规矩!”

      另外一个工头见两人可怜,央求道:“工爷,把我们的休息时间扣除吧,我们用板把他抬回去,躺着舒服点。我们很快就回来,回来马上运货补上,肯定今天完成。”

      工头神色轻蔑,反问:“你们什么时候有休息时间?说来听听,我怎么不知道?当码头工人还想要休息时间?你们怎么不要求还要喝茶听书的时间?都给我回去!别傻站在这里干等!”工头再一次扬起鞭子。

      他的话惹恼了好几个工人,其中一个高喊道:“我们是人,不是猪狗,我们每天背这么重的东西,需要喘气的时间!”

      这话又将工头惹恼,他歪着嘴巴,发出“嘿——”的一声嘲笑,“猪狗如不的东西,谁请你们来的?还不是你们自己抢着求着要来。怎么?现在开始提要求?你们想怎么样?再敢啰嗦,现在就放下货物滚蛋!今天没做完,今天的工钱不算!”

      “我们要权利!”一个热血工人紧紧举起拳头呼喊着。他这一声呼喊,带动周围几个一起挥拳高呼“我们要权利!”

      这更大的一声呼喊,呼出了全体工人的心声,越来越多的拳头愤怒地冲向天际“我们要权利!”

      带头的那个又高呼“我们要休息!”

      其余的工人被节奏指挥着,同样高呼“我们要休息!”

      带头的又高呼“我们要见经理!”

      又一阵惊雷从地面炸起“我们要见经理!”

      那一阵接一阵的高呼引来了越来越厚的人墙。

      李阿狗不知所措,看着晕过去的张大顺发愣。他身边几个工人不等工头发号施令,道:“我们走!把大顺抬回去!”四个人把张大顺架到一块板子上,一人一个角,抬了就走。那工头见一群人造反,望着一块板子闯开的人墙,气得结结巴巴:“你们走!走,走得好!你们走了就别,别回来!除,除名!”

      四个工人不管身后的骂骂咧咧和大呼小叫,七手八脚将张大顺抬至谭家院子。

      谭家老小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刚抬出去两个人,没过几天又抬进来一个人。两个亲儿子见他们爹一条腿挂在一旁,无力地甩啊甩,白骨露出来好几节,又“哇”的哭了起来,跑进屋子把坐在地上发愣的娘拉出来。

      谭大姐如一具行尸走肉,被哭闹的孩子拖出来,缓缓抬起双眼,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丈夫垂着一条腿躺在木板上。

      初春天气,仍是寒冷,只是码头工人在搬运的时候喘得浑身冒汗,又不舍得多穿棉袄,怕重物磨破,一个个只套了一身破烂的薄棉絮。

      其他人把张大顺抬回来,也累得汗流浃背,只是现在众人才发现,刚才慌乱间,忘记给病人盖点衣服保温,现在经过一路上的冷风吹,张大顺的四肢已经冻得冰冷,那断腿像个冰凌柱一样,直直地僵在地上。

      眼前的景象刺激谭大姐回过神来,她再一次向命运发出哀嚎。

      其余三个工人见人已到家,都匆匆告别,准备回去运货。李阿狗留在家中,推着谭大姐道:“大姐!大姐!请医生吗?”

      谭大姐没了主意,哆哆嗦嗦道:“叫,叫,小弟,回,回来,快,快!”

      李阿狗答应一声,冲出门外。

      正在补工作的谭仕锋再一次心急如焚地跑回家中,再一次从远处就听到一家老小嚎哭着。

      谭仕锋见大姐夫双眼紧闭,大姐披头散发,老娘哭天抢地,对三姐夫道:“还愣着干嘛!快叫医生!快把他抬到床上!”

      众人这才缓过神,原来大家只顾围着张大顺哭,连他仍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事都忽略了。

      谭老爹、李阿狗、谭仕锋三个男人把张大顺抬到床上。谭仕锋和李阿狗又马不停蹄跑到街上。求了一位坐诊的医生,那天正巧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医生坐诊,伸出三根手指头。

      谭仕锋摸遍上下口袋,只有几角银元,李阿狗道:“我有几个铜板。”两人好说歹说,说自己家里有银元,请先生过去,到时候一定给。

      那医生见两人的装束,很是怀疑,正在盘算间,进来两个看病的,那先生说:“看病要紧,你们等我把他们看完了。”

      谭仕锋心火直冲,拳头砸在桌子上,脱口而出骂道:“我们更要紧,要死人的!”

      那医生和两个看病的被唬了一跳,那医生定了定神,道:“我这小庙拜不起你这尊大佛,请到别处去吧,我还要给人看病呢。”

      谭仕锋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吼道:“你去不去!你去不去!”

      那两个看病的吓得惊呼:“打人啦!打人啦!”

      那医生被抓在半空,连连摆手,道:“不去不去!你再这样我叫警察!”

      李阿狗见耗着无益,连连相劝,谭仕锋这才把医生放下,转身就跑。

      那医生理了理衣衫,望着他们的背影,怒气冲冲对旁边的人指责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请不起医生还要打人。”

      过了好久,谭仕锋和李阿狗才摸到另外一家小药房。这个坐诊医生只要一块大洋,正好没人前来看病抓药,被谭仕锋磨了一通,同意上门。

      这医生忙到夜里,总算用石膏把整条腿包起来。

      谭仕锋问:“怎么样?能恢复吗?”

      医生摇摇头,道:“时间太久,伤到筋脉,看他造化喽。”

      谭老娘和谭老爹见儿子这几天太辛苦,劝道:“锋啊,你先去休息吧,大姐那边我们来照顾。”又关照李阿狗:“你快点睡吧,明天早点去,看看工头记不记仇,他要是骂你,就忍着,有工作总比没工作的好。”

      没想到第二天当李阿狗走进码头时,工头一点都不记仇,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阿狗道:“工爷,您说句话,是我不好,昨天走得急,昨天的工钱我不要了,今天我加倍给您补上!”

      那工头冷笑一声,道:“你们昨天不是要找经理吗?甭急,我已经给你们找了。经理说了,你们这帮带头闹事的都不能留。呵呵,你宽宏大量说不要工钱?昨天做了什么黄粱美梦?告诉你,昨天的工钱本来就不会给你,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们的人了。走吧走吧。”

      李阿狗哀求道:“工爷,我,我是迫不得已啊,我……”

      “迫不得已的事多着呢,我现在也是迫不得已叫你走。”工头冷笑着,两根手指一挥,两个彪形大汉就把李阿狗推出门外。

      那工头看着李阿狗远去的背影,讥笑道:“不是很有能耐吗?能耐也是靠着我们的码头吃口饭。还是经理聪明,这些人都不留,让他们起哄闹事,很好,很好!”

      李阿狗垂头丧气拖着步子回家,跪在院子里,哭道:“我的工作也没了!”

      张大顺没听见这句话,他越来越陷入昏迷。当天受了风寒,本来就在发烧,又由于当天医治不及时,伤口又被泥土感染,而且后来请的医生医术不佳,腿骨没接好。众人看不见的是,那条包着石膏的腿已经慢慢溃烂,细菌经过血液流进心脏。

      张大顺就这么躺了十来天,一命呜呼了,破草席一卷,埋在两个儿子身边。谭大姐一下子失去三个至亲,也寻死觅活,看见墙就想撞,看见河就想跳,被其他人一次次拉住,一会儿疯疯傻傻,一会儿嘻嘻哈哈。谭老爹和谭老娘只能将大女儿用麻绳捆在床上。

      谭仕锋这些天被折腾得晕头转向,教书力不从心,多让学生自习混过。虽然饱受同事和学生的同情,但校长和教导主任仍然以关心的理由叫去办公室问话。

      不知哪里来的气,谭仕锋面对文质彬彬的两位老先生,再次亮出拳头,将办公桌面震得砰砰响,随后摔门而出。

      怒火冲天的样子把万杰童唬了一跳。想到自己的妹子,回家后就问:“你最近和他有没有联系?”

      万梵音不知其意,只能摇头,道:“不曾,自从哥你说过不许联系,我就没再去见他。”

      万杰童道:“那就谢天谢地!原本以为他温文尔雅,现在看来却是脾气暴躁。校长和教导主任好端端的关心他,他却把自己家的火发到他们身上,哎,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万梵音试探道:“会不会人家心里痛苦?”

      万杰童盯着妹子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自己痛苦就乱发泄到别人身上?你觉得有道理吗?”

      万梵音只能摇头,心中却对谭仕锋报以万分同情。她趁着放学空档,悄悄跑到谭仕锋必经之地,见到他,想安慰几句。没想到谭仕锋像吃错药一般,对着一个文弱善良的年轻女子吼道:“滚啊!看我笑话吗!我一家子现在好笑吗!你现在去我家里,给你看个够好不好!”吓得万梵音连连后退。谭仕锋见万梵音也是个不坚定的,一声声“滚”把掩面哭泣的女子送走。

      内码头经过一天的混乱和第二天的治理,马上恢复如初。

      股票也是如期发行。

      谢婉虹吸着热巧克力牛奶,对盈翕和单艳萍道:“你们买了吗?我说什么来着,码头经济向好。我爹的话还不信。”

      单艳萍也吸了一口热巧克力牛奶,道:“我爹买了,之前听说内码头混乱,我们担心得很,以为会受影响。”

      谢婉虹闲适地用管子搅动杯子,笑道:“你多虑了,就那几个人,能成什么气候,还不是如蝼蚁一般,都被扫出去了。”

      盈翕也吸了一口热巧克力牛奶,问:“那他们做什么?去别的码头?”

      谢婉虹不以为然地哼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关心错了地方?老同学我再次劝你,快点买码头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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