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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回城 ...

  •   每天,在这个时刻,都是伊兹密喝药的时刻。同往常一样,穆拉拿着药走进了伊兹密在安塔利亚行宫的寝殿。这个时候,伊兹密也一定会等在那里。
      穆拉走进来,将药碗搁置在桌案上:“陛下!”穆拉简单的朝着坐在窗台上的伊兹密施了一礼,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伊兹密点头,起身至桌案,拿起药碗一饮而尽。伊兹密再度坐落在窗台上。
      外面的夜色早就朦胧了。窗台下面的花园里几盏昏黄的灯火忽明忽暗的,像是死神玩弄在手中的鬼火,忽明忽暗,扑闪着幽幽的光芒,仿佛一个失神的眨眼间,生命就会消失在这扑朔朦胧的幽火之中。
      又仿佛,那只是一个谜局,那几盏稀疏惨淡的灯火只不过是进入迷局之前的宣告。灯火在闪烁,它是在警告,它在警告你不要轻易地走入迷局之中,也许那灯火外面的黑色将是你走入万劫不复的陷阱;它却也是在诱惑,那扑闪的光晕之后偏偏是一圈七彩奇幻的光彩,它在昭示,它在告诉你也许黑暗之后将是更加明媚的光彩,尽管它是那样的不可预知。
      伊兹密坐在窗台上,凝望着下面花园里的灯火,他似乎是在发呆。可穆拉知道他在思考,所以她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出言。
      “怎么了,穆拉?”伊兹密开口问她,穆拉一直站在那里,手上是已经空了许久的药碗。穆拉的确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哈多夏了,陛下您是打算原谅王后的,那为什么还要带埃及公主回去呢?”穆拉平平的阐述,语气里只有无奈。她了解伊兹密对密拉的亏欠,所以他原谅她。原谅之后,却带回了埃及公主,却不是成了最大的惩罚吗?
      “嗯——”伊兹密点点头,他早也想到了。“公主是我们比泰多最尊贵的客人,她是前往哈多夏做客的。公主是代表了埃及,代表他的父王曼菲士法老来邀请我参加他父王迎娶新妃大典的。所以我和王后才更要以国礼好好的接待她才是。”
      伊兹密知道,凯瑟琳是埃及的公主,曼菲士唯一的女儿,将来有一天必定站在埃及帝国的权力巅峰。凯瑟琳的出生无可挑剔,所以她的成长更要没有瑕疵,在她成为统治上下埃及的女王之前,他是不会容许她的声望受到任何的非议和责难的。而如今——凯瑟琳她赫然出走,在他父王大婚之前面,她出现在了比泰多,这要叫世人如何看待她呢!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使她的女王之路走得稍微顺畅一点罢了。
      “所以——陛下您是要亲自去参加埃及王的婚礼了!”几句话,穆拉已经无言。她是自小一手抚养伊兹密长大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呢?伊兹密是在维护埃及公主的声望。
      “那么请陛下早些歇息吧!”穆拉退出了寝殿,伊兹密决心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的。殿内又变得安静,伊兹密又听到了他熟悉的清脆的银铃声响和穆拉已经变得低沉遥远的声音,“公主殿下,您是来看陛下的吗?”
      “凯瑟琳吗!”伊兹密深沉的眼眸一阖,银铃声静息之后,他没有听到他预期的她的声音。“穆拉——”伊兹密刻意抬高声线叫了一句,银铃声再度跃起,他知道她走进来了。
      凯瑟琳走进来,伊兹密依然坐在窗台上。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停地眨着眼睛,好长时间,她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发呆。这个时候,她就是个小孩子,她很听话。这个时候,她才是个女孩子,她也很乖巧。
      “找我有事?”安静之中,伊兹密回头,夜风之中,她轻巧的身影笼罩在飘逸雪白的褶皱纱裙之中。
      “呃——没呢!”凯瑟琳恍然从愣神中明白过来,扑闪着大眼睛,望着伊兹密说不出话来。她水亮亮的大眼睛里透着她自己根本弄不明白的复杂心情。她只是咬了咬唇瓣,再度望向他的眼神里只有信任,她对他的信任。
      “呵呵!”伊兹密笑笑,“怎么样,跟我去哈多夏吗?做我比泰多最尊贵的客人?”他总是轻易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总是在瞬间明白她的困惑。他不愿意她为难,也不会让她处于任何的困难之中。他的声音淡然而轻柔,胜过了这夜里最轻柔的月光。
      “嗯!”她的水眸在瞬间耀亮,伊兹密转向窗外,银铃声响再度在耳后跃起,他淡然的笑开,夜风中零碎的长发,是那样优雅而高华。
      “你的伤一直都没有好?”凯瑟琳刚才遇到穆拉的时候,注意到了穆拉手上的药碗。她知道伊兹密曾经受过一个很严重的伤。
      “那不过是一些使身体更加健康的药,对于我的伤,喝不喝药,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伊兹密望着夜下的花园,似乎没有之前那样惨淡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喝?”凯瑟琳问得有些不以为然。
      “为了让在乎我的人安心。”伊兹密的回答是凯瑟琳绝没有想到的。但她确信她在这个平凡的夜里读出了他的另一种温柔。这是多么让人动心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嗯。”她理解的点点头。再度望着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不认真。
      “我不喝药,穆拉会难过的,我的母后也会难过的,还有我的王后,还有路卡,他们都会难过的!”伊兹密却继续了凯瑟琳的话题。他的声音微微有了一些颤抖,也许只有在她单独在的这个时候,他才会流露出他最简单最纯真的感情了。
      “还有我的父王,他也是关爱我的,即使他曾经让我非常的难过!可我知道父王是爱我的……”夜风中,伊兹密的声线低沉了。伊兹密回头,从他深邃而暗沉眼眸中,凯瑟琳读出了一种叫做“难过”的味道。
      凯瑟琳不自觉的走近了伊兹密的身旁,有片刻的忧郁,她抓起了伊兹密的手,“嗯,你父王当然是爱你的。”她没有想得太多,她只是希望他不要太难过,她喜欢见到他笑。
      “嗯,父王都是爱他的孩子的。”伊兹密没有立刻抽回他的手,也不打算抽回他的手,“不是吗?”他问她。他的眼睛依然温柔而令她觉得信赖。
      “嗯——”凯瑟琳突然沉下了头,她不自觉的松了手,伊兹密的话令她想到了她的父王。她只觉得难过,却难以言语。也许,这个时刻换了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要比伊兹密在她面前更令她来的坦然一些。
      “难道你的父王不爱你吗?”他不是没有看过她眼中闪过的不自然与难过,他还是问她了,问得轻轻而和蔼。
      “不,父王是爱我的……”也许,凯瑟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她的喉头却似被什么卡住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记起了那个令她惊惧的夜晚和曼菲士那时的眼神,“父王曾经是爱我的,可是……”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她来自埃及,来自那个允许王室贵族近亲结婚的埃及,所以她说不出口。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即使她出生的埃及王室里早就存在了这样的历史。凯瑟琳只是拼命的摇头,猛然间涨红的双眼,闪光的泪意在明亮的烛火下摇摇欲坠。
      “即使他迎娶了新的王妃,也并不代表你的父王不再爱你,更不代表你的父王不再爱你的母后。”这一次,伊兹密错了,他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你是位公主。你该知道,生在王室,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由得自己选择的。尤其是婚姻,王室里最不缺的就是政治上婚姻。你的父王是法老,你难道不能理解他吗!”伊兹密依旧轻轻的语声中却实实在在有了一分责备的味道,尽管他是那样的含蓄。
      可他错了。伊兹密不会知道,她的离开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她的父王迎娶新的王妃,更不是她任性的恣意妄为。从很早以前,凯瑟琳就希望她的父王能够有一位新的王妃了,她知道父王需要人照顾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摇头,含糊的言词断断续续的从她已经无法清楚言语的口中说出,泪已止不住的滑落。她的眸中只有苦涩的泪水淌落,落在她的唇上,是那样的苦,那样的涩,那样的刺痛,她的心。
      没有言语,伊兹密已经靠近了她。他揽过她的身体,是那样的自然,“哭吧!也许是我错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知道他的心再度沦陷了,就如同十六年前一样——保护她成了他唯一的追寻。她靠在他的怀里,那样安心。泪水过后,是她沉沉的安静。
      凯瑟琳不再哭了,伊兹密也没有放开他的怀抱。月华如水,夜风流淌而过,凯瑟琳流金的发丝在伊兹密雪白的寝衣上划过。伊兹密闭上双眼,任由她靠着他。
      他们不约而同的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沉静。
      也许,这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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