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54、第 54 章

　　金枝在家里住了几日，何曼娘她们担心她一人独处会胡思乱想，便撇下生意不管，整日陪在她身边，谈谈闲话，研制研制胭脂，白日很快就被打发。

　　到了夜里，何曼娘也是不敢让金枝一人独睡的。

　　金枝站在一旁，看着正忙着铺被子的何曼娘，心中一酸：“娘不必如此，我还能想不开不成。”

　　何曼娘手下一顿，悄悄揩去掉下的眼泪，若无其事道：“你是我的孩子，我还能不了解你，你心思重，白日里跟无事人一样，晚上还指不定想什么。”她抖了抖铺好的被子，扶着金枝躺下：“你要记着，天塌下来有爹娘撑着呢，现在你最要紧的事，就是好好养身子，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金枝拉过被子，盖住身子，偏过头去看何曼娘：“我……我一直在想，少衡他是否知道这件事，他祖母这样做，是否得了他的默认。”

　　她回想起这些年，两人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日也因一些小事吵过闹过，但不管怎么说，少衡对她总是不错的，即便后面背着自己娶了他人，他也从其他的方面补偿了自己。

　　“他对我挺好的，”金枝捏紧了被角，“若是这事他也掺和进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烛火摇曳，照在金枝脸上，使得何曼娘看清她面庞上早已被眼泪浸湿，何曼娘心疼的不得了，忙抱住金枝，安慰道：“你别哭，说不定少衡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事情还未弄清，你怎么尽往最坏的方向想。”说着，她擦拭去金枝的泪。

　　“可……可我就是怕……”

　　何曼娘开始后悔当初稀里糊涂地同意两人的婚事，高嫁低娶不错，可嫁的太高，姑娘就容易受气，单单女婿好有什么用呢，成亲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

　　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金枝的背，用柔柔的声音哄着她：“不怕不怕，娘在呢。”

　　到底是双身子，金枝哭了一会儿倦意渐渐上来，她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慢慢地合上了，何曼娘仍旧轻柔地拍着金枝的背，在心里暗暗道：‘你别哭，等冯衡回来，我们自然会帮你问清楚，不管发生什么娘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如此过了几天，一日金枝起床，昨儿吃的菜有些咸，口干，她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清云。

　　“清云，倒杯茶来。”

　　清云是冯老太太拨给金枝的，出了这一档子事后，金枝对她颇有些嫌隙，也不如往日那样什么事都叫她，只是有些时候叫顺嘴了，脱口而出的还是清云两个字。

　　她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察觉到有人过来，便两手撑着床坐起来了一点：“怎么是你？清云呢？”

　　虽她有意疏远清云，但清云却依旧尽忠职守，总在不远不近处立着，一但伺候的小丫头有什么不妥贴的她便会赶紧上来。

　　今日却不见人影，属实奇怪。

　　“今日个一大早，老太太便派了人来唤走了清云姐姐。”

　　金枝喝了一杯茶，已解了渴，便摆了摆手让小丫头拿走杯子：“可有说什么事？”

　　“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金枝闻言拧眉，不知道冯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又打算卖什么药。

　　小丫头应了一声，乖乖地立在床边。

　　若是此刻是清云在这，便会知道金枝是打算起来了，她该上前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扶住金枝，一边唤人伺候洗漱。

　　只是这个小丫头并不是一直在屋内伺候的，没有那七窍玲珑心。

　　只是现如今金枝心中尚有别的烦心事，并不在意，只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用过了早饭，金枝正捧着一本研制胭脂的古籍阅览，便见清云从外面走来。

　　清云的嘴角有些殷红，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金枝张了张嘴，想问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倒是清云扑通一声跪在廊下。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廊下地面残留水迹。

　　“你这是做什么？”金枝将眼神从清云的膝下挪开，波澜不惊地问道。

　　清云抬头看向金枝，沙哑着嗓子道：“老太太叫奴给小夫人带一句话。”

　　金枝并不好奇冯老太太叫清云带的话，但她还是道：“有什么话你起来说便是了，何必跪着。”

　　一旁的小丫头听见了，倒有了七窍玲珑心，忙上前去搀扶清云，不料金枝挣扎着不肯起来。

　　这样一番做派，金枝不由得对冯老太太的话产生了好奇，道：“罢了，既然你不想起来，就跪着说吧。”

　　清云双手伏地，向金枝磕了一个头，而后直直地跪着道：“老太太说，望小夫人早日回家，莫要在娘家待久了……”

　　这话还未说完，便叫迎面而来的千金打断：“回去告诉老太太，就说你们夫人爱在这住，我们也欢迎，就不过去给她老人家添麻烦了。”

　　清云未料到千金这一茬，当下住了嘴。

　　金枝瞥了清云一眼，知道她还有话含在嘴里，便道：“你接着说，至于回不回去我心中自有打算。”

　　“老太太还说，小夫人莫不是忘记了小姐……”

　　“她怕不是这样说的吧，”金枝已经知晓冯老太太的面目，气急败坏的人、被挑战了权威的人会这样说话吗，她道，“你只管把她的原话说一遍就是了，不必替她遮掩。”

　　话音一落，是长时间的沉默，许久，清云才道：“老太太说，小夫人还是乖乖地回来将剩下的药喝了，不然怕是再也见不到小姐的面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拿遂心威胁金枝。

　　金枝当下肚子一疼，只感觉腹中有一只手在扯着，不由得弯下腰，叫了起来。

　　***

　　小小的一间卧房，里面挤满了了人，何曼娘见大夫诊完了脉，忙焦急地问道：“大夫，怎么样？”

　　“这是一时气急攻心引起的，没有大碍，”被问到的大夫一边收了脉枕，一边回道，“只日后小心些，莫要大喜大悲，保持心情平和即可。”

　　不管是站在屋内的，还是立在屋外的得了这句话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何曼娘接过大夫才写好的药方，开门递给祝绍云：“你快些去药房抓药。”

　　祝绍云接过，才准备唤人套车，又听见何曼娘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一定要亲自去，不可假以人手。”

　　说完一边朝千金使了一个眼色，叫她去陪着金枝，自己则借着给大夫拿诊金将人带到僻静处：“大夫，敢问小女腹中的胎儿当真无事？”

　　正是这个大夫瞧出了金枝所喝的药不是寻常安胎药，而是转胎药。

　　大夫年近花甲，一缕白花花的胡子迎风飞扬，他捻了捻胡须，沉声道：“单从脉象上看并无不妥，只是转胎药始终是虎狼之药，孩子一日不落地，我便一日不肯确定绝对没有问题。”

　　闻言，何曼娘当下腿一软，就要往下滑，幸得有根柱子靠着：“那……”

　　她嘴唇翕动，不知要说什么。

　　大夫行医大半辈子，见多了这样的事，道：“夫人莫要过于担心，不管如何说，现在总是好的就够了。”

　　何曼娘呐呐点头，送走了大夫之后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心情平复，这才又进金枝的屋子。

　　一进来却见金枝正不顾千金的劝阻，硬是要起身，她忙将心中的担忧抛在脑后，快步上前按住金枝：“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躺下。”

　　金枝强扭不过，只好半倚在靠枕上说话。

　　她微微抬头，对何曼娘道：“娘，你叫清云进来。”

　　何曼娘一听这个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好好的，要给冯老太太传什么话。

　　其实大家都知道害金枝腹痛的罪魁祸首是冯老太太，但传话的清云终究是没有办法避免被迁怒的。

　　“见她做什么？”何曼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盖住金枝的脖子，“还嫌她说的话不够气你？”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话是谁说的我们都心知肚明，”金枝伸出手握住何曼娘的手，“娘你就叫她过来吧，我当真有事。”

　　无法，何曼娘只好朝千金点点头。

　　不一会儿，清云便来了，一见到金枝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罪。

　　金枝摆了摆手，道：“待会儿你回去，告诉老太太，叫她立下字据将遂心还与我抚养，并立刻去京城将人接过来，否则我就是拼着一尸两命，也要将腹中的孩子落下。”

　　此话一出，不光清云吓了一跳，就连旁边的何曼娘同千金也变了脸色。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金枝朝何曼娘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坚持。

　　何曼娘被这样一双眼睛盯住，不一会儿便不说话了，只好由着她去。

　　“去吧，将这话一五一十地说给老太太听，还烦请老太太尽快回我消息。”

　　清云愣愣地点了点头，被惊得礼节也忘了，直直地往外去。

　　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何曼娘迫不及待道：“你说的是什么傻话，什么一尸两命……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是要娘的命吗？”

　　金枝笑笑，扑进何曼娘怀中：“娘，你放心，我不会的，不过是吓唬她们罢了。”

　　说着便将算命的断言冯家只有今年添一个男丁才会继续兴旺发达之事说给何曼娘千金她们听。

　　“怪不得，怪不得冯老太太这样费劲心机地要让你生男孩。”

　　“怪不得那日她一听稳婆说你腹中的是女孩儿便变了脸色。”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