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49、第 49 章

　　到了豫章，祝绍云等人自是诧异，忙不迭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不年不节的，怎得金枝一个人回来了。

　　金枝哪能将实情全盘托出，只得勉力笑道：“没有的事，不过是我想你们了，便回来看看你们。”

　　何曼娘半信半疑，但见金枝身后跟着的马车上装的礼物，又觉得不像是两人不和的样子，只好按下心中的疑惑。

　　金枝进屋，将带来的礼品一一交给了众人，祝绍云喜酒，冯衡准备的便是几坛上好的花雕，而何曼娘身子确实不好，所以送的便是一株老参。

　　何曼娘小心翼翼地捧住了盒子，道：“这般贵重的东西，给我也是浪费了，何苦带过来。”

　　金枝握住何曼娘的手，宽慰她：“这是他的心意，你就安心收下吧。”

　　不一会儿，带来的东西都分完了，几人便团团坐在一起拉闲话。

　　千金问金枝冯老太太可好相处。

　　金枝想了想自己几次去见冯老太太的场景，算不得多好的回忆，但她还是说：“老太太人慈蔼着呢，待我挺好的。”

　　“那月牙儿呢，可见到了她？”何曼娘还惦记着这个尚小便被带离了母亲身边的小外孙女，忙问道她的近况：“和你可还亲？”

　　金枝照旧是点头，笑盈盈地说好着呢。

　　“京城水土养人，出落得大大方方的，说话一板一眼的可有趣了，”金枝回忆自己和遂心短暂的相处，绞尽脑汁编话，“老太太也怪疼爱她的，请了好几个先生教她，又是教识字写字，又是教她针线活，一天到晚忙的是脚打脑后跟。”

　　何曼娘听到冯老太太对遂心慈爱倒是高兴，只是后面又见遂心的课业压力这般大，不由得咋舌：“还小呢，怎么要学这么多的东西，要我说这么小先紧着她玩便是了……”

　　话音刚落，便被千金反驳：“娘亲也不瞧瞧京城是什么地方，那些个小姐大小都是要学这些的，我们月牙儿怎能不紧跟上。”

　　何曼娘这才恍然大悟：“是，是我想错了。”

　　金枝不欲在这些事上多说，便转了话头，道：“家中胭脂铺的生意怎么样？”

　　祝绍云乐呵呵的：“尚可。我们也不图发大财，过得去便可，现时虽玲珑胭脂铺铺面多过我们的，可我们老主顾多，你不必担心。”

　　金枝点点头，又仔细问了玲珑胭脂铺的情况。

　　“守着这些老主顾终究不是个办法，”金枝沉吟片刻道，“此次，我在京城倒看了不少胭脂铺，其中以天香楼最得我意。”

　　说着便将自己在天香楼见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祝绍云他们闻言都很是感兴趣，道：“若是我们借鉴了这天香楼，倒是可以更上一层楼。”

　　话虽如此说，可大家都知道天香楼能成为京城第一大胭脂楼，里面的门门道道自然不能够被他人轻易地学去。

　　一时间不免都有些泄气。

　　“爹不必丧气，虽我们一时间赶不上天香楼，可只要我们一点一点的学着改进，便已经是一大进步了。”说完便拿出了自己制的一盒铅粉。

　　何曼娘在金枝的示意下净了脸，抹上这铅粉，刚一上脸便觉察出了和自己以往用的不同之处。

　　“这铅粉怎么在脸上叫人觉得凉丝丝的。”

　　金枝笑问：“娘你只说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何曼娘笑笑，接着涂抹：“夏日本就炎热，再往脸上涂东西更是觉得粘腻腻的不舒坦，不过这盒铅粉倒不给人粘腻之感。”

　　此言一出，千金分外好奇，忙问道：“金枝，你往里面添加什么了?”

　　金枝指了指她挂在腰间的荷包：“夏日到了，总有蚊虫，我便做了个驱蚊虫的荷包，在加薄荷的时候我突发奇想若是将它填进敷脸的铅粉里会如何。我本是试试，谁知做出来之后竟觉得不错。”

　　千金闻言，不由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金枝果然心灵手巧，若是我们胭脂铺摆上这种铅粉，定然会有许多人来买。”

　　说着大家便敲定了半个月后开始卖。

　　主意已定，大家伙便开始了筹备工作，个个忙得晕头转向。

　　金枝也跟着连轴转，起早贪黑是常有的事，人累了，胃口自然大，每日三顿尤觉得腹中饥饿，往往都要清云去炖些燕窝之类的汤品。

　　吃得小豆子都道小姨变圆了。

　　金枝瞧着镜中日渐丰腴的面庞，也时常忧郁：“你瞧，这才几天，我竟胖了这么多，等我回京，只怕少衡都认不出我来了。”

　　“哪里的事，是小夫人以往太瘦了，如今正好。”

　　叹气归叹气，少吃是万万不能少吃的。

　　不过好在她受的累没白受，长得肉也没白长，“凉意拂面”一摆上，便供不应求。

　　凡是试用过的人都赞不绝口，道这胭脂正正适合夏天。

　　第一仗打得如此漂亮，金枝更加紧了新式胭脂水粉的研制。

　　清云见金枝没日没夜劳作，有心相劝，但始终不见成效，只能多多做些滋补的吃食。

　　这天，她炖了一锅汤，端了一碗给金枝，谁知金枝刚喝下，便有两道鲜血从鼻中流出，吓了清云一跳。

　　“快些，去打盆凉水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身上的帕子给金枝擦拭。

　　不搽还好，一搽这些血便蔓延了开去，糊了金枝半张脸，看着可怖极了。

　　何曼娘迈着小脚一进门瞧见的便是这么个血呼啦的金枝，吓得当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下家里头更忙了，请大夫的请大夫，搀扶人的搀扶人，叽叽喳喳的，叫得金枝脑仁疼。

　　好不容易请了大夫来，给何曼娘把了脉。

　　并无大事，不过是受惊了，开了两幅安神的药算完。

　　瞧完了何曼娘，清云赶忙将大夫请到了金枝屋内，好端端地，怎么就流鼻血了。

　　大夫喘匀了气，一手给金枝诊脉，一手捻了捻花白的胡须，许久才道：“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最近太过劳累，有些体虚，又进了许多补品，有些虚不受补罢了。”

　　大夫拱手道完喜，接了赏银，乐呵呵地离开，留下一屋子呆傻了的人。

　　早在几年前便有大夫断言金枝难能有孕，因此他们都以为遂心便是她唯一的孩子，谁知送子观音竟又悄悄地给她送了一个孩子。

　　金枝轻柔地抚摸肚子，肚子已经有隆起的幅度，但她之前一直未往这上面想，便忽视了，如今发现这下面竟然是孩子，一时间哪能回过神来。

　　“你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就只有遂心一个孩子了。”金枝斜靠在清云放好的靠枕上，喜不自胜道。

　　清云端上熬好的安胎药：“小夫人说的什么话，您和公子都是有福之人，定会多子多福的。”

　　金枝抿了一口药，黑乎乎的药汁极为苦，让人忍不住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眼看着金枝咬牙喝下了这碗药，清云忙将蜜饯递上。

　　金枝先是用清水漱了口，这才含住蜜饯：“我不求多子多福，只要这一胎平安。”她太过大意，之前身子不舒服她都只当是劳累了，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不禁后怕，若是这个孩子也像第一个那样，她只怕会承受不住。

　　两人聊了一会儿，清云又问道：“小夫人可要亲自写信回京告诉公子这个好消息？”

　　这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告诉冯衡的，于是金枝点点头，吩咐清云拿过笔墨纸砚，在小几上写了信。

　　写罢，她搁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道：“等字迹干了，你便装起来寄出去吧。”

　　既然金枝有喜，那便不能劳累，胭脂铺的一应事务又交还了祝绍云手中，研制新胭脂水粉的事也一起搁置了。

　　金枝为自己不能再接再厉可惜，但家人都宽慰她，身子养好才是根本，新胭脂水粉的事一时也是急不过来的。

　　“你呀，现在顶顶要紧的事就是养好身子，好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何曼娘拿出了新购置的料子，正一针一线地给金枝肚中的孩子做衣服。

　　屋内虽点着烛火，但还是不够亮堂，何曼娘将线对准了针孔，却怎么也穿不进去。

　　“真是老了，连一根针都穿不进去了。”

　　金枝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忙将针线接了过来，润了线，对准针孔，却在即将穿进去的时候猛一用劲。

　　“你看，我也穿不进去，哪里是眼花。分明是屋子里烛火不够亮，”她收了针线，放在一边，握住何曼娘的手，“左右还有好几个月呢，娘要给他做小衣服，也不必急于一时，何必要夜里赶工，劳神伤眼的。”

　　何曼娘哎了一声，替金枝掖了掖鬓角飞出来的发丝：“我这不是想着抓紧时间多做两身，日后去了京城也能穿。”

　　金枝知道何曼娘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由得攥住了五指，道：“他们已经抢了我一个孩子，这一个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我在豫章，他便在豫章，我在京城他便在京城。”

　　虽金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知女莫若母，何曼娘多少都能猜出来一些。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遂心打小不养在跟前，哪里会同金枝亲密。

　　偶尔夜里翻来覆去睡得着的时候，她也会同祝绍云说当初同意金枝与冯衡的婚事是否太过草率，除了他这个人，其他的他们是一概不知，若是冯衡享齐人之福，瞒着这边在京城还有一房妻妾那就真是大大地对不住金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