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35、第 35 章

　　面前的男子始终温润地含着笑意地看着她，当她因想不出面前人是谁而大力锤头的时候才伸出手来制止道：“金枝妹妹不要打，会痛的。”

　　金枝愣愣地看着他，终于想了起来：“易棠……易棠哥哥……”

　　冒着嫩意的枝条迅速变得枯萎发黄，接着碧绿的草地被皑皑白雪覆盖，一个转身，左易棠不见了踪影。浓眉星目的冯衡取代了左易棠的位置，站在金枝面前，胖胖的、行动迟缓的一寸金靠在他脚下，一动不动。

　　“少衡，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看到了易棠哥哥吗？他刚刚还在这里的，一个转身的工夫，就没看见人了。”金枝焦急地问冯衡，不自觉摇着他的袖子。

　　冯衡不回答她，抽出袖子指着自己的心口问道：“金枝，你怎么只看见左易棠呢，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啊？不然你怎么只知道他不见了，却没看见我的心口一直在流血呢？”

　　金枝这才发现冯衡的心口一直在汩汩流血，她忙用掌心捂住，但很快血渗过了，从手指缝中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下。

　　“你怎么呀？怎么好端端地流了这么多血？”金枝见血堵不住，急得都快要哭了，左易棠什么的，早忘在了脑后，“大夫呢？冯海没有去请大夫吗？”

　　空旷的寂野，只有金枝的哭声在回荡着。

　　“金枝……金枝醒醒……”忽然天地一转，金枝悠悠转醒，赫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床边围了一圈的人，个个满目关怀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这是？”金枝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喉咙还吞咽困难，原来是感染风寒了。

　　她喝了药躺回床上，除了何曼娘，其余的人都出去了。

　　何曼娘一脸心疼的看着憔悴的金枝，怜爱道：“生意上的事急不来，身子要紧，实在不行，你爹打头阵也是可以的，做什么把重担全扛在自己肩上。”

　　金枝点点头，道：“忙完了这一阵子就好了。”说完这句话，金枝偏头去扫视房间，“他呢？还在忙生意吗？”

　　何曼娘握住金枝冷冰冰的手，道：“他忙呢，我已经交代冯海去传信了，他得了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少衡的心口一直在流血，”金枝反手握紧何曼娘，道，“娘，你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出事了？”

　　何曼娘用掌心探了探金枝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并不很高，于是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怎么还有咒人出事的呢。”

　　何曼娘再三保证了，金枝这才将信将疑的闭了眼入睡。

　　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困倦了，刚刚这些话都是她强打着精神问的。

　　刚刚入睡，金枝便又被拉进了刚刚的梦境之中。

　　冯衡的胸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相反他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伤了的痕迹，金枝上前两步，想要靠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受了风寒，嗓子很难受，人也很难受，但是明天还得早起。

　　可是，她并没有顺利地倒进去，冯衡向旁边侧了身子，避了开去。

　　“少衡，你怎么了？”金枝敏锐地察觉到冯衡的不对劲，但她告诉自己这是错觉，重新牵住了冯衡的衣袖，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上，拉进两人的距离，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脑袋靠上去，因为记挂着前一个梦，她连靠上去的动作都是轻悄悄的。

　　“你最近一直在外面奔波，很辛苦吧，我也忙着胭脂铺的事，都好久没有好好地和你说说话了，你知道吗？我生病了，头晕晕的，脚也软绵绵的，站不住。”

　　冯衡的手揽了上来，金枝将身子更往里面靠了靠，嘟着嘴道：“刚刚你往旁边躲做什么呀，如果不是我脚手的快，都要摔跤了。”

　　她对着梦里的冯衡将自己的思念之情一一倾诉，末了很腼腆地不肯将脑袋搬出来，直到她的耳边传来真真切切的哼笑声。

　　“原来金枝这么想我啊，在梦里面都在说想我呢！”得了消息的冯衡原本还堵着一口气，不肯回来，是冯海苦苦劝了一番，这才骑马抓紧时间回家，没想到一回来，金枝便送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当下他忘记了那个不知姓名的年轻男子，脱了鞋靴，一并躺了进去。

　　金枝睁开雾蒙蒙的眼睛，不敢置信：“你不是还在谈生意吗？怎么就回来了？”

　　“生意哪有你重要。”冯衡难免有些心虚，只好亲了亲金枝的额头敷衍过去。

　　***

　　菊花宴之后，金枝同金老爷子的胭脂铺总算有了起色，每日的买胭脂多了不少，虽没有以前的络绎不绝，但三五成群总是有的。

　　金枝送走了一个顾客，正捶着腰想要寻把椅子坐下，便见陶小姐携了丫鬟进来。

　　“陶小姐，来买胭脂？”金枝迎上去，招呼道。

　　因着张谦的缘故，金枝对陶碧玉总有些与众不同。

　　陶碧玉点点头，道要菊花宴上那些夫人用的胭脂，偏是好巧，这些天来的人多是买这种胭脂的，楼下刚刚卖出了最后一盒，于是金枝道：“陶小姐，这胭脂成色好，不细看看不出施了胭脂的痕迹，但又显得人气色格外的好，所以之前已经有许多人来买，楼下的不巧刚刚卖完，还望稍等片刻，我这就着人去楼上再取一些下来。”

　　说着便交代小伙计拿了钥匙去楼上取货。

　　小伙计刚应了一声，陶小姐指了指身边的丫鬟，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多挑几盒，还有你那些个姐姐妹妹，也给她们一人挑上一些。”小丫头得了话，欢天喜地得跟着小伙计往楼上走。

　　金枝知道这是陶小姐故意支开丫鬟，有话要私底下和自己说，于是她对祝绍云道：“爹爹，我带她去一下后院，前面你招呼一下。”

　　祝绍云点了头，金枝这才引着陶碧玉往后院去。

　　刚绕过屏风，陶碧玉一把拦住了金枝：“祝掌柜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还望您再帮我一个忙。”

　　金枝抬头望了望前面，拉着她再往里面走了走，这才问：“不知陶小姐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陶碧玉拉住了金枝的双手，用一双含情目殷殷地望着她：“祝掌柜，你是知道的，我和张公子情投意合，只是家中父母嫌贫爱富，不肯实现当年的婚约，叫我们这一对有情人难以终成眷属。”

　　这事金枝自然知道，她还当了几次鸿雁，替他们二人传信呢。

　　“祝掌柜，我这里有一些银票并一些金银首饰，想在你这放一些日子。”说着，陶小姐便从袖中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祝掌柜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我也信你不忍心看见有情之人被拆散。”

　　金枝接过这一叠烫手的银票，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陶碧玉的打算。

　　“你和张公子是打算……”

　　陶碧玉竖了一根手指禁声，双目含泪，哀求道：“整个豫章，我和他只信得过你，还望祝掌柜行个方便。”

　　金枝最是心软，见不人落泪，只能答应。

　　两人说定，刚从后院回来正巧小丫鬟也下来了。

　　陶碧玉便迅速擦了眼角的泪痕，故意扬声道：“祝掌柜，这盒子里的胭脂是我最心爱的，落在地上撒了很是心痛，还望掌柜多费些心重新给我制出几盒来。”

　　“哎，我记得了，一定会的。”金枝也颇为大声的回道。

　　待两人走后，小伙计站在金枝身后看着这一对主仆渐行渐远，语气中藏不住欣喜道：“老板娘，刚刚她们可挑了不少，这小姐一人买下的可比前几日卖的还要多。”

　　***

　　腊月三十这一天，金枝一早同冯衡出了门。

　　街市上到处都是卖年货买年货的人，还有不少趁着过年难得上一会集市的小孩子，各种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尤其是一个个笑盈盈地跟在父母身边的小孩童皆穿着红艳艳的新衣裳，配着红色的灯笼，对联，使人触目皆是一片红彤彤。

　　“我们先去买红纸，再去买两盏红灯笼。”借着宽大厚实的衣袖的遮挡，金枝悄悄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冯衡的大掌之中。

　　自那次梦醒，金枝便好好的反省了一番，一定是自己太过冷淡，冯衡才会心灰意冷一心跑生意的，所以之后金枝便笨拙地学着冯衡之前的模样，做一些痴缠人的小动作。

　　察觉到一只带着寒意的手钻进了自己的掌心，冯衡反手一个用力，紧紧的攥住了：“好，先去买红纸，到时候请爹爹写几副对联，给咱们家也贴上一对。”

　　“呀！”金枝叫了一声，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咱们自己家还未妆点呢。”

　　冯衡拂去她脸上的一片雪花，含笑道：“我们去贴一副对联便是了，其他的交给冯海他们办。我们快些走吧，待会雪大了，我们可是还未带伞的呢。”

　　原来豫章的雪与京城那边的不一样，轻轻的、绵绵的，一落地便会化成水，不似京城的结成厚厚的一层雪，若是下雪的时候，未撑伞的人还在外头行走，等到回家一看，衣服已经叫雪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