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33、第 33 章

　　第二天，金枝进了铺子，交代了小伙计每日照常去开铺子的门。

　　“老板娘，可是想到了好法子应对对面的，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不少胭脂铺的老板愁眉苦脸，若是真的有了法子，可真是解了他们的一大难事。”小伙计蹦跳着将门板一一卸下，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

　　老板娘的铺子保住了，自己的饭碗也就保住了。

　　可金枝却摇摇头，告诉他：“哪里有什么好办法，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啊～”小伙计愣住，转瞬，又笑嘻嘻地安慰自己并金枝，“没事，不管他们怎么样，只要我们坚持住就好了，左右我们铺子里还是有不少老顾客的。”

　　他急忙将这些天来过的老客户一一数给金枝听，生怕金枝会灰了心，学着城尾的胭脂铺一关了之。

　　幸好金枝心性坚韧，并没有说什么放弃的事。

　　他便放下心，招呼生意去了。

　　金枝点点头，翻出之前的账本重新盘算，在玲珑胭脂铺之前，铺子里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月月都有盈余，只是扣除店铺的租金后，盈余便少了不少。

　　这般萧条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若是接着一面不进账，一面又要交大额租金，只怕很快就要往里倒贴了。

　　幸好昨日她从冯衡那里支了一些钱，先将就着维持下去是没问题的。

　　金枝盘算着，等到豫章的胭脂铺被挤倒一部分后，她便找到这家铺子的主家，将铺子盘下来，减少开支。只要店铺是自家的，再怎么亏损都亏损不到哪里，到那是，再学着玲珑胭脂铺做一些活动，她就不信，铺子活不下来。

　　想到这，她郁结的心肠终于散开了。

　　“这几天，咱们能卖多少卖多少，心里不要太着急了。”金枝正开导这个比自己还要着急的小伙计，忽然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在门外徘徊。

　　“张公子，怎么了？”金枝往前走了几步，迎出来，“可是要买胭脂？”

　　进了门，接过小伙计奉的茶，张谦道：“这次来我不是买胭脂的，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金枝也不催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等他组织好语言，主动开口。

　　等了一会儿，张谦这才道：“我从陶家搬出来了，陶伯母说话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我实在住不下去，只能……”他苦笑一声，“陶妹妹被家里人死死的看着，出不来，我住在外头又进不去，我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我读那些话本子，上面都道人嫌贫爱富，我以为陶伯伯不是这样的，可如今我想明白了，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嫌弃我家世，所以才万般借口推脱。”

　　金枝漠然不语，不知该如何接话，她也是为人母的，站在陶家父母的立场，自然是希望自家姑娘嫁一个门当户对之人，但张谦与陶小姐两情相悦，棒打鸳鸯、固守门第也实在不该，于是她只能倾听，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

　　所幸张谦也不用金枝应和，他只是心里憋太多伤心事，举目四望不知该找谁诉说，思来想去，只能找到还算熟悉的金枝这：“也是我傻，何苦争那一口气硬要搬出来。”

　　陷入情爱之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张谦与陶小姐已经近半月未见了。

　　几十个春秋呢，思念就像遇了雨水的蔓草，野蛮疯长。

　　“祝老板，这次我找你是想……”张谦使劲扣着衣袖，不好意思将下面的话说出口。

　　倒是金枝贴心，顺着他的话问道：“可是需要我帮着做什么？”

　　张谦抬眸，又很快垂下眼皮，小声道：“我想……我想祝老板借着给陶妹妹送胭脂的借口，将我……将我带进去与陶妹妹见一面。”

　　金枝为难，道：“可陶家上下都认得你，我如何能骗过他们。”若是当真领了人进去，叫人发现了，张谦拍拍屁股离开即可，她可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张谦听了这话失落的垂下脑袋，蔫蔫道：“那能否帮我递一封信进去？”

　　这件事较上一件，容易许多，因此金枝想也不想点头道：“这自然没有问题。”

　　“祝老板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张谦闻言，猛地起身，拱手叩谢。

　　金枝不肯接这个礼，连忙一边避开，一边嘴里连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实在当不得这般大的礼。”

　　谈完这件事，金枝又交代张谦，以后过来莫要走前门，以往顾客人来人往，他频繁出入这里并没有什么打眼的，现在门可罗雀，每一个进出的，都叫人瞧得清清楚楚，让有心人瞧见了，传进陶家，就不妙了。

　　张谦见金枝应承下了这件事，一刻也不想耽搁下去，连忙从后门出去道要先回客栈写信。

　　正巧，他这边前脚出门，后脚冯衡便进来了。

　　冯衡眼尖，清清楚楚地见着一个着青衫的年轻男子身影打后门出去，心中当下有些疑惑，但他不动声色，全当没瞧见，对金枝道：“这天怪热的，你怎的这么早便出门了，仔细中暑。”

　　金枝笑笑：“人都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都第几场秋雨后了，哪里还会热，难不成你的时节与旁人的不一样。”

　　冯衡哈哈大笑，揽过金枝的腰：“是，是我胡说了，现在是凉意习习，但也合该多注意一些，免得着凉。”

　　“我听娘说你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不若这几天你回去好好歇着，这里我来看着。”

　　金枝摇摇头，不肯：“我自己能做好。”她就不是一个遇事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女子，既然是自己一手办起来的生意，遇到风浪也该自己主动去扛，总是躲在别人身后算是怎么一回事。

　　冯衡见她不肯，只能作罢。

　　又过了几日，张谦果然带着信从后门来了，一见到金枝便恭敬道：“祝老板，信写好了，就劳烦你了。”

　　金枝接过信，薄薄的一封信，里面含着是无尽的情思。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送到的。”

　　除了一封信，还有一个绛蓝色的荷包。

　　金枝送走了人，带着这些东西回了家。冯衡不知去了哪里，她朝何曼娘打过招呼回房，刚一开门一寸金便跳了上来，冯衡送的波斯猫见一寸金被金枝抱在怀里，也争着抢着要抱，金枝一只手抱不下，只得放下手中的荷包。

　　两只猫窝在金枝的膝头，在金枝的抚摸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遂心去了京城之后，这两只猫便成了金枝的寄托。

　　安抚完了他们，金枝出房门，从何曼娘的手中接过小豆子，虽然胭脂铺不景气，但是千金他们的鞋庄生意不错，每天都一天到晚的忙着，没有空回来吃饭。

　　如此，何曼娘便每天在家中做好饭，然后再用食盒装了，提着送过去，虽然麻烦，但是好歹千金他们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

　　“金枝，你抱一会儿小豆子，我送了饭就回来，若是你饿了，你便先吃，饭在锅里。”

　　交代完这一切，何曼娘这才两手提着食盒离开。

　　小豆子睁着圆滚滚的两只眼，朝着金枝笑，两条有力的腿不住地上下乱蹬。

　　“你轻一点，小豆子，”金枝亲昵地捏捏小豆子的脸，道，“现在你可越来越重了，当心我架不住你。”

　　小豆子听见金枝叫他的名字，乐得两只藕节一般的手拍的啪啪作响，脚下蹬得越发起劲。

　　金枝承受不住，吃力的弯着腰就要把他放下地。

　　“我来。”

　　冯衡适时出现，接过小豆子。

　　“呵，这小胳膊小腿，一蹬一蹬的真有力气。”小豆子并不怕生，几个月未见的冯衡抱他他也无所谓，在冯衡的逗弄下，笑得露出新长的一颗乳牙。

　　“刚刚去店里了？”金枝问道，“可饿了？娘已经做好了饭，在锅里。”

　　冯衡将小豆子换了一个姿势抱在怀里，脑袋靠在金枝肩膀上：“不饿，我们等娘回来一起吃。”

　　既然如此，两个人干脆回了房，趁着这些时间，金枝拿出书籍翻看，希望能找到更好的胭脂制法。

　　她一看书便顾不上旁的事了，冯衡被晾在一边，只能同咿咿呀呀的小豆子玩耍，忽然小豆子被桌上的荷包吸引了注意力，一把抓了起来，就要往嘴里面放。

　　冯衡及时抢过，避着金枝在另一侧翻看。

　　绛蓝色的，想也知道不会是金枝用的，冯衡暗喜，心道这莫不是金枝要送给自己的，这般想着他便要放回去，但是……

　　‘新的摸起来可不是这种感觉。’

　　冯衡仔细瞧了，果然……

　　冯衡不想往旁的地方想，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由不得他不想，先是从后门离开的男子身影，接着是雨后后院带泥的脚印，再是这荷包，一桩桩，一件件，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窗外的天空正蓝，悬挂空中的日头不遗余力地将光线洒向大地，但冯衡却觉得自己目之所及都是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