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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这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并不是真的为冯衡这个英俊阔气的男子抱不平,也不是真的耻笑金枝这个搬来不久、底细不清的女子,而是他们日日相似、年年不变的日子实在让人倍感无聊。

      东边李家、西边孙家的闲事已经嚼烂了,没有新鲜感,金枝的事给他们枯燥的生活添了一个津津有味的说头。

      这些流言像是长了腿,迅速传遍豫章的大街小巷。不过这些话并没有传到金枝的耳里,因为她醒来后正好听见大夫说孩子没了,除了抱着肚子哭,她对一切都不关心。

      虽然她并不爱孩子的父亲,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爱在自己肚子里呆了两个多月的孩子,在这两个月里,她由一开始的不想要到后面期盼她的出生,日日抚摸,夜夜陪着她说话,突然之间一切都变成空白了,叫她如何能接受。

      金枝两手交叠在放在肚子上,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全然不知她的家人成了豫章的名人。

      冯衡送了大夫走之后一直守在她身边,担心她想不开,金枝落下一滴泪,他便赶紧擦干,金枝不肯用饭,他也跟着饿肚子,一直到夜半三更依旧睁着炯炯大眼不肯去睡。

      到了下半夜,金枝蜷着身子摸着枕头底下的小孩儿衣服睡去。第二天,院子里的树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唤,生机勃勃,金枝坐起身给趴在床沿睡着了的冯衡披了一件衣服,接着下地打开从家里带过来的箱子。

      世事无常。

      明明自己都做好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了,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想到底是男是女,想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一出生会不会像小豆子一样丑丑的,像是一个小老头。

      明明连它长大后的模样都开始想象了,怎么会连个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呢。

      箱子里面除了金枝的衣服,在下面还压着不少小孩子的衣服,这些都是金枝闲着在家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在缝制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全都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多是用嫩葱色的,有些绿又有些青,像是春天,正好算算日子孩子也应该在春天出生。

      金枝攥紧了小小的衣服,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老人都说没出世的孩子本就是福薄,才会来不及在人世间走上一遭便又回去了,若是父母一直哭他,只会把他的福气越哭越薄。

      金枝不想这个未曾见面的孩子丢了福气,哭了一夜之后便坚强起来。

      小小的衣服、圆圆的帽子,还有憨态可掬的虎头鞋一股脑地都被拿了出来,用一个布包装好。

      “你怎么起来了?”正收拾着,冯衡醒了。

      昨天甚是惨烈,冯衡的脑门上也包了纱布,金枝手下不停,将包裹拧的紧紧的,半晌才说:“我想给它做一场法事。”

      手头上的事刚刚交接给金枝,就发生了这种事,金枝是没有心思在这些事上了,只能又交还给冯海。

      冯海从金枝那领回了账本之类的东西,边双手捧着,边对一旁的冯衡道:“你倒是痴情,衣不解带的守了一天,可有想过外面都传疯了。”

      冯衡揉揉酸涩的眼睛,只想借着去寺庙的借口赶紧睡一觉,压根不在意外人说三道四:“左右我们过一段时间就要回京城的,管他这里说什么。再说,才新婚三天,我若不守在她身边万一一个不小心,她心冷了干脆寻死觅活怎么办。”

      冯海跟了冯衡十几年,早已见识了他的冷酷无情,但今儿个还是有些为金枝可惜,不过也只是一点点怜惜罢了。说到底,他和金枝没什么不同,也不过是冯衡手中的一个小玩意儿,等到真正主母娶回家的时候,说不定他还不如金枝,金枝若是运气好,好赖还有一个妾室的身份,而他只怕要被远远的打发走。

      想到这,他心中有些酸酸的,怪难受的紧,他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账本皮子道:“这药当真霸道,明明是假孕,却跟真的一样,我看着那换下来的衣服吓了一跳,上面全是血。”

      冯衡也没有想到这要还有这种效果,他原以为这药被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是一句空话,最大的能耐也不过是扰乱脉象罢了,昨日一见才知大家并未夸口。

      “漫说你吓到,我心底也是一个咯噔。”他拧了拧冯海的脸颊,接着说道,“你要是实在害怕,待会儿我去寺庙给你也求一个平安福?”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冯海欢天喜地地应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去寺庙做什么?”

      冯衡便把金枝要做法事的事说了,冯海一听,忍不住笑了:“外面如今还只是风言风语,并没有实际证据,他们再说得活灵活现,也不过是在乱嚼舌根子,可你们要是做了这场法事,岂不是承认了这件事,以后只怕出门便有人指指点点。”

      冯衡闻言,脚下一滞,他叫美色迷住了,美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竟未想到这一层,虽然日后他会离开此地,并不在意风评如何,可到底是要在这接着住上几月的,平白地叫人指指点点作何。

      “也是。”他沉吟一会儿,转过脚回房。

      没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冯海还等在原地,见他出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还去不去寺庙给我求平安福?”

      冯衡在房里吃了一个大瘪,心情不是很美丽,偏冯海又不知趣的凑上来,他一把拍走冯海伸过来的手,恶声恶气道:“去,怎么不去,左右以后我不住在这,外面人说得再难听我也听不见,这又并不是什么大事,哭了一天一夜还不够。”说着便出去,大喊车把式可备好了车。

      冯海知道这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忙拉住他劝道:“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你是知道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是她不知道啊,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一时口不择言也可原谅则个。你现在和她置气,晚上回来看到了又该心疼,何必。不若好好的和她说道,法事悄悄地办,不叫其他人知道。”

      也是冯海跟了他许多年,对他脾气秉性熟识,三言两语的劝回来了。

      临进房门前,冯衡看着冯海有好气又好笑,道:“你到底是哪头的,今儿个怎么不醋了。”说罢,推了房门进去。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隐隐的呜咽声,又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再等了一会儿,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紧接着冯衡出来:“已同她好好说过话了。”这次是真的要出门了。

      冯海捧了好半天的账本,两只手又酸又痛,巴不得他早点出门,但正要目送冯衡上车,忽然又记起昨日大夫交代他的话,他跺跺脚,忙又唤住了冯衡。冯衡啧了一声,转身进门,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我记着要给你求平安福呢。”

      “哪个是为了平安福的事,”冯海斜他一眼,拉了他靠在大门里侧悄声道:“昨日兵荒马乱的,我也忙疯了,便忘了告诉你,大夫说虽然这次是滑胎是假的,可到底损了身子,怕是以后子息艰难。”

      一个女子才刚刚出嫁,便被诊出子息不丰,如何不令人叹息,可是冯衡听到,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事,不能生便不能生,难道我会少这一儿半女。”

      说着便大步跨上马车,径直前往城郊的寺庙。

      以往进寺上香多为求福,今日入寺却是为了超度亡人。

      虽然怀孕是假的,可金枝却是不知道的,她额上缠了抹额,身上披了一个带帽披风,由着冯衡搀进寺庙。

      这个孩子不过是一团血,连块肉都不是,并没有尸身,于是冯衡骗她说是埋了,花了千万句好话才让金枝松口只带小衣服过来做法事。

      住持早候在大殿,见他们进来带了两人去后殿,前殿人多眼杂,只怕法事还没有做完,豫章便满城风雨。后殿与前殿隔了许多路,一般上香的香客并不会想着往后面走,因此在这做法事倒是能够避人耳目。

      到了后殿,一些早已准备妥当,住持净了手,接过那包着衣服的小布包置于案桌上,三根香已经燃起,袅袅烟雾中,大殿两旁的大小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念往生经。

      嗡嗡嗡的念经声响起,醇厚而又令人心静。

      一个时辰过去,失了血的金枝有些疲倦,但依旧强打着精神。终于念经声停了,住持起身从案桌上拿了一个平安福,递到这对失了孩子的父母手中:“孩子今生没福,未能托生于两位家中,但是拳拳爱子之心她已知道,两位施主不必再过伤怀。”

      突遭恶事之人,夜里多睡不安稳,因此住持都会给上一个平安福,好让人安心,但因为之前冯衡已求过一个,住持便以为他是为金枝求的,所以今日只给了一个给他。

      冯衡一手接过平安福,一手接过小包裹:“如此,只要再建一个衣冠冢便可?”

      住持点点头,又添了几根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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