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22、第 22 章

　　新出嫁的女子在婚后第三天要和丈夫一起回门，这天一大早冯衡便交代下人备好了马车。

　　冯海借口去酒楼盘账，不肯看他们成双成对。

　　冯衡拿了印章给他，又与他在书房痴缠了片刻，这才回卧房去叫金枝。

　　金枝这两天忙着看账本，忙着打理家里，一抬头已经到了回门的日子，她坐在车上，感叹：“这日子怎么过的这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冯衡坐在金枝对面，掏出扇子为她打扇：“人都说过的开心日子便会过的快，若是不开心，则度日如年，看来金枝妹妹兴致不错，待会儿我也不用怕老丈人了。”

　　冯衡这副时刻哄人开心、待人温柔贴心的做派，招招打到了金枝的七寸上。天色尚早，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哒哒哒的，不过在车里玩笑了一会儿的时间，便到了，冯衡先行下车，站在一旁伸出手半抱半扶金枝下车。

　　何曼娘就在门边站着，看着这番场景扭过头暗暗地擦了擦眼泪，等到脸上看不出泪痕这才转过身迎上来。

　　“你们回来便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们这里什么没有。”她握住了金枝的另一只手，一边说一边摸金枝的脸庞。

　　“没有什么值钱的，爹娘不嫌弃才好。”这都是冯衡置办的，金枝也不知道箱盒都是些什么。

　　何曼娘拍拍女儿的手背：“你们给的值不值钱都是好的。”

　　祝绍云心中也想念女儿，但是他自诩是男人，不能像何曼娘一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便坐在院中等他们进来，但距离听见他们到来的时间已经好一会儿了，却依旧不见人进来。他等不及，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状似悠闲地踱步一般走到门口。

　　“怎么还不进来，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金枝欢欢喜喜地叫了爹，冯衡也恭恭敬敬地叫了爹，祝绍云一一应了，脚下轻快，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众人的前面。

　　祝绍云以为进了屋来，怎么也会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谁知道千金直接在房门口招招手，把金枝和何曼娘唤进去了，只留下他们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金枝刚一进房，千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金枝，他对你可好？”

　　“他对我挺好的。”金枝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将成婚第二天冯衡交账本、训下人的事说了。

　　何曼娘边听边点头，又看见金枝面色红润的模样，暗叹这个女婿没有选错，不过她们家终归事高攀，不能不谨言慎行：“金枝，冯家比不得我们家，他们家大业大，规矩多，你呀就费些神，多听多看多学，别叫他们瞧不起。”

　　金枝点点脑袋又把自己这两天学看账本、学管教下人的事说了一遍。

　　“这方面娘也没什么经验，就靠你自己了，实在不行向少衡示个弱、撒个娇，叫他帮帮你，知道吧。”

　　“对，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金枝叫她们说得脸颊滚烫，胭脂红从面庞一直蔓延到耳后，又爬满耳根，她用手扇扇风，挤开这两个人，来到小摇篮旁去看小豆子。

　　小豆子一天一个样，看上去好像比前几天又大了，胖嘟嘟的脸蛋散发着奶香，小嘴巴一嘬一嘬的，发出哒哒的声音。

　　挂在偏右方的绿豆子也随了小主人，正在酣眠。

　　“一寸金呢，它在哪儿？”以往金枝去哪儿，一寸金也要跟到哪儿，但是成亲那天何曼娘说人来人往的，金枝对冯家又不熟悉，带了一寸金去只怕会添麻烦，于是只好将一寸金留了下来。

　　何曼娘一听一寸金的名字，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鱼，我的鱼。”还未说完，忙小步跑了出去。

　　以前金枝在的时候总是将一寸金抱在怀里，金枝走后，大家各有各的事，便没有人抱一寸金了，一寸金便自己闲逛，千金说就这两天，一寸金已经偷吃了好多东西。

　　很快一寸金你便被何曼娘拎着两只前腿提溜进来：“这小坏蛋又吃了我的鱼，这鱼可是我一大早去集市上买的，就等着中午的时候给你们炖汤喝呢，谁知道便宜了它。”何曼娘点点一寸金的鼻子，塞进金枝怀里：“你抱着。”

　　金枝接住了一寸金，轻轻地给它顺毛，一面顺一面说道：“你怎么回事啊，不是已经很久不偷东西吃了吗，怎么这几天又学会了。”

　　千金：“只怕是想你想的。”猫倒是长情，一闻到熟识的气息温顺极了，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对金枝的手指一舔一舔，像是要将前几天的一齐补全。

　　其实若是金枝不提的话，何曼娘同千金是做了将一寸金留在家中的打算。这猫是金枝和左易棠两人养的，如今金枝已经成婚，对着这猫若是触景伤情，会伤了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但望着金枝并不曾有过一秒失落的脸，何曼娘和千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认为这猫留在哪都无所谓了。

　　何曼娘坐了一边，笑意吟吟地看着一双儿女。

　　金枝姻缘多波折，万幸修成正果。

　　只是……

　　只是何曼娘闹钟突然一个惊雷，想起冯衡终究是京城人氏，只怕不能一直呆在江西，日后若是金枝随了冯衡前往京城，她们母女俩岂不是难以见面。当初千金与谢竹崆搬到江西，何曼娘暗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如今好不容易和大女儿团聚，难道又要和小女儿分别两地吗？

　　想到这她心肝肉疼，好似有人生生割了一块肉下来，眼眶霎时红了，一滴两滴眼泪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掉出来。

　　“娘，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金枝不明所以地抱住了何曼娘，轻轻地给她拍背，“你别哭啊，是有什么事吗？”

　　何曼娘边哭边用帕子擦了眼泪，一直哭到打嗝，才渐渐平静下来：“家里没什么事，只是我一想到你以后就要和冯衡一起去京城，我心里就难受。”

　　听了何曼娘的话大家都愣住了，原来她们潜意识里都忘记了冯衡是个外地来的。

　　尤其是金枝，她只觉得有一盆冷水兜头倒下，将她淋了个透心凉：“我……我不想离开你们……”

　　只是有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的人怎能不跟着丈夫，留在娘家呢。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冯衡在这里的产业：“娘，你不用担心，少衡在这里有产业，以后肯定要过来查账的，他若过来，我也跟着过来不就是了。”

　　金枝哄了千万句，又赌咒发誓日后一定常回家这才渐渐止住了何曼娘的洪水。

　　金枝一直在这儿盘桓到夕阳西下才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回去，离了家人，心中空落落的，她闷闷不乐地靠着窗透过缝隙看马车外的街市。

　　街市上行人匆匆，多是要赶回家中，只有她与家愈走愈远。

　　“怎么了，怎么回了一趟家……啊……”一时间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冯衡往前一跌，迅速抓紧了窗棂。

　　但是马车乱撞，冯衡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了几次头，眼冒金星，他强忍着晕眩扬声问：“怎么回事？”外面的车把式也不知怎么回事，死命地抓着缰绳不敢放手，可任他怎么控住，马依旧不听使唤，使了全劲往前冲，一时间街边摊贩鸡飞狗跳。

　　“快闪开……闪开……”既然马车停不下来，只能保证前路畅通无阻，车把式声嘶力竭，街上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将要冲到十字街口，突然一辆拖了烂菜叶子的长板车不知怎么跑了出来，拉车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丢了车便跑，留下板车大剌剌的横在大路正中央。

　　金枝早在马车里颠得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跑了多久，忽觉得身子一轻，接着没了意识。

　　马车已经停下，倒在路边的车轮子还在咕噜噜的直转，车把式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这人间惨案，叫了一声连忙跑走，生怕出了人命主人家不放过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开始涌上来，有一个胆大的伸了手揭开帘子：“哎呀，都流血了，大家快搭把手把人救出来。”

　　有一人喊了，围观的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抬人，金枝被冯衡护在身下，大家看不清状况如何，只能先将冯衡拉出来。

　　“呀，这不是豫章酒楼的东家吗？”有人看见冯衡的脸，吃惊地说了一句。

　　“既认得这是谁，便派一个人去报信吧，这里还有一个呢，该不会是东家奶奶吧。”说着，又跪在地上去救金枝。

　　“血……你们看……好多血……”

　　送人去医馆的送人去医馆，报信的报信，还有嚼舌根的嚼舌根。

　　“这么多血，看着不像是来事儿。”

　　“不是来事儿，那怎么才会流这么多血？”

　　“这不是才成亲几天吗？怎么就……”

　　“哎呀，当真瞧不出来，看着怪乖巧的一个女孩子……”

　　“听说这姑娘可是有二十多了，难怪不嫁人，感情想着法子攀高枝呢。”

　　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