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15、第 15 章

　　冯衡既有分寸又有耐心，打发走薛公子后便很有礼节的告辞。

　　千金听何曼娘提过，知道正是眼前这个人几次三番地救了自家，今日又恰巧给自己和金枝解了围，不好没有礼数，便道：“冯公子不介意的话，一起用饭吧，也算是我们答谢你。”

　　冯衡不肯，推辞再三皆推辞不过，只好留了下来。

　　店小二依旧站在一边，眼见着一场欺霸良家的恶事被这个叫冯公子的人轻飘飘的解决了，于是万分敬仰地道：“公子龙章凤姿，实在是帮了小的的大忙，我看刚刚两位姑娘并没有吃多少，这样我去和掌柜的说说，叫他少收些，你们可还要别的菜，我一并下去说了。”

　　于是几个人又点了几道硬菜，经这一打岔，金枝也没了看变戏法的心情，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

　　“刚刚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只怕我们不能轻易脱身，”千金倒了杯茶，高高举起，“我有身孕，不便喝酒，便以茶代酒，多谢公子。”

　　金枝见状，也倒了一杯，跟着举起。

　　冯衡喝了茶，笑道：“漫说我认识金枝，便是不认识的人在我的地盘遭人欺辱，我都是要挺身而出的。”

　　冯衡讲的漫不经心，千金和金枝却是吃了一惊。

　　刚刚她还在心中揣测，到底是如何的人才能开的起这样一家酒楼呢。

　　“原来少衡说的查账就是查这家吗？”金枝睁大了眼问道，不敢置信，虽然之前一直知道冯衡与公主是表亲，但因为从未见过他阔气的模样，所以对他身份尊贵并没有深刻认识。

　　得到了冯衡肯定的回答，千金便道：“冯公子果然年少有为。”

　　冯衡一心要和祝家亲近，于是道：“姐姐不必这样叫我，和金枝一样叫我少衡吧。”

　　金枝听了，觉得怪怪的，可又察觉不出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问题。

　　用完饭，下了楼，金枝掏出荷包要结账，冯衡便道：“哪里有主人让客人拿钱的道理。”说着交代掌柜的记了账。

　　掌柜的只在酒楼刚开业的时候见过冯衡，此后酒楼的账目一直是其他人打理的，他还以为京城里人都是这般，兴致一来便开一个店铺，等到兴致消失的时候，便忘记了自己还有过这么一个店呢。

　　金枝打开荷包的手停住，眼见着掌柜的记好了账，她只好道：“如此我日后请你好了。”

　　“你们还要再逛还是？”冯衡一路送出了门，午后的街市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他虽不耐烦陪人逛街，可想要得到好东西，岂有坐在家中干等的道理。

　　金枝眼睛一瞥转，瞧见千金打了一个哈欠，便道：“我们要回去了，姐姐也要午歇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好友常道，冯衡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将心剖了出来给她，无微不至，处处留心，端的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便是天上不动凡心的仙子遇上了都要红鸾心动。但若是哪一日他厌倦了，或是有了更喜欢的人，这个心上的人便不配得到他一丝的注意。

　　此刻，金枝大概就是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

　　千金想着再过一个月便要生了，要多多活动，因此和冯衡说不必备车，走回去也是可以的。

　　冯衡看了一眼金枝，直到她也点头才说好。

　　回家的路上，金枝护着千金，冯衡护着金枝。

　　心思不在这上面的金枝对此毫不知情，可一旁的千金却看在眼里。

　　人家又请了吃饭，还亲自送了人回来，到了家门口不请一口茶说不过去，金枝放了千金的手，上前几步开门，等她扭过头来，却发现千金的脸色有些难看。

　　“姐姐，你怎么了？”她搀住了千金，去擦千金脸上滚落下来的汗珠，“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汗啊？”

　　千金紧紧拽紧了金枝的衣裳，等到这一阵痛过去，才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金枝闻言，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冯衡当即道：“快些扶姐姐进去，我去找稳婆。”

　　冯衡一开口，金枝便找到了主心骨，他说什么便做什么，扶了人进屋，千金的肚子又疼了起来，哎哟哎哟的抱着肚子直叫唤。

　　冯衡帮着一起搀到了床上，赶忙去找稳婆。

　　“是不是要去叫姐夫还有爹娘他们回来啊？”金枝急得团团转，离了冯衡，家里只剩下她和躺在床上的千金，“可是我走了姐姐怎么办？”

　　千金在床上疼在叫，金枝则在底下急得咬手指。

　　踱了几个圈，金枝总算想起来要照顾千金。

　　她蹲在床边握住千金的手：“姐姐，要不要喝水？”千金的肚子动的厉害，平躺的时候都能看见小孩儿动拳脚时弄出来的一个个鼓包，金枝看在眼里，肚子似乎也疼了起来。

　　她顾不上揉自己的肚子，硬了头皮去摸千金的肚子，一边摸一边说道：“小豆子，你别踢了，娘亲很痛的……”手下的肚皮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柔软。

　　摸了一会儿，千金□□声渐渐停了，金枝听见千金虚弱地说道：“金枝，我口渴。”

　　“哎。”金枝赶紧起身，倒了杯水，她不敢轻易地扶千金起身，只能拿了一个小汤勺舀着喂她，“姐姐，慢点喝。”

　　喝了小半杯，千金摇摇头，不再喝了，金枝放了茶杯，重新蹲在旁边：“肚子还痛不痛？”

　　千金摇摇头，刚刚一阵阵痛已经过去，又喝了一些水，精神恢复了一些：“不痛，我这里没事，你先去厨房里烧好一大锅热水，待会儿要用的。”

　　金枝根本不敢离开千金一步，可是千金又说这水很快就要用上的，要先预备着，于是她去厨房待一会儿添把柴，又很快地跑回千金房里，担心她有什么意外。

　　千金肚子一直没有再疼，甚至可以下地在走一会儿。

　　金枝折了根粗细适当的烧火棍，递到千金手里：“你撑着这个走，要是我在厨房的时候，你肚子又开始痛，就用它敲地面，我听到了声音马上就会赶回来的。”

　　平日里烧水洗澡也不过就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但今日，金枝觉得等待水开的日子格外的漫长，她抹了一把脸，来回的跑，鬓发都能淌出水来。

　　刚塞了一捆柴进灶，金枝耳朵微动，听到了千金的叫声，顾不得再添一捆，拔起脚就跑。

　　“姐姐，又疼了吗？”

　　千金两脚岔开，双手撑着烧火棍，手背用劲到发白，金枝走上前一看，她两脚之间有水慢慢流出。

　　“这……这是怎么了？”金枝眼前一黑，慌得六神无主。

　　千金看金枝是个顶不住的，咬了牙骂谢竹崆还不回来。

　　正巧这边开骂，外面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屋里姊妹两个都在呜呜的哭，一个是慌得，一个是急得。

　　谢竹崆一把抱起千金，大喊破水了。

　　屋子里面顿时乌泱泱的挤进了好些人，个个都很紧张千金，金枝站在里面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往后退好让这些人活动。

　　“时间还早着呢，你们该烧水的烧水，该做饭的做饭，顺带蒸碗蛋羹。”没一会儿稳婆一声令下，轰了大家出来。

　　金枝突然记起还在烧着的灶火，担心有火苗溅在一旁的柴火上，忙跑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里？”进去一看，冯衡竟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拖在地上，莫名的不和谐。

　　“我看烟囱在冒烟，又没有人在厨房，担心会走水，所以过来看看。”冯衡起了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在盆里浸湿了，“给，擦擦脸吧。”

　　金枝接过帕子，接着水的倒影看了一眼，原来自己脸上全是黑灰。

　　“一定是刚刚烧火的时候，手摸到脸了。”她不好意思的道了谢，就着倒影仔细擦脸上的灰。

　　“这是我第一次看人生孩子，什么也不懂，还好有你，不然的话我真的要吓死了。”家里人都回来了，金枝好似浮萍上了岸，心顿时落回原地，甚至能平静地和冯衡说话。

　　冯衡看着眼前的女子，相貌娇美，皮肤白皙，脸上挂着单纯的笑，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拐骗走。

　　“我也没有做多少事，”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太过明晃晃，冯衡转移话题，“姐姐怎么样？”

　　“稳婆说还要好一段时间才生呢，”金枝回了话，突然哎呀一声,“稳婆还说了要做饭，蒸蛋羹呢，我一进来就全给忘了。”说完，手忙脚乱地开始刷锅做饭。

　　冯衡见她刷锅的时候仍不住的回头看自己这里，便道：“我在这里看着，不会让火灭了的。”

　　千金一直疼到入夜才真正开始生产，期间金枝劝冯衡先回去，可他摇头，说有个什么需要多个人总要方便些。

　　何曼娘不让金枝进产房，自己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换水，血色的水被端了出来立马被谢竹崆接过，换上一盆干净的。

　　金枝烧了一锅又一锅的热水，暗暗祈祷一定要顺顺利利。

　　人定时分，金枝出了厨房，站在院中四望，邻近人家都熄了灯入睡，极目望去，只有她家还亮着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