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醉打金枝》年年有余鱼

14、第 14 章

　　金枝虚虚扶着千金，因记着爹娘的嘱托，并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只在街市上随意地逛。

　　逛了一会儿，买了两匹缎子，又订了两套衣裳。

　　千金肚子大的快，月月都要赶新的。

　　“你浪费这个钱做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若是只买布，布庄是一个价钱，但若是又裁衣的话，就是另外一个价钱了，金枝看着白花花的银钱流进掌柜的手中，心中一阵心疼。

　　千金挽住金枝的手：“你姐夫虽然大能耐没有，但是给我做衣服的钱还是有的，小孩子皮肤嫩，对手艺的要求更高，我信不过她们，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用心，到时候穿的不舒服，我可是没有红包给你的。”

　　金枝还是觉得这样太浪费了，谢竹崆父母双亡，这裁布制衣的钱想来也知道是他们小两口一点一滴省出来的，能省则省，于是她说道：“我闲着又没有事情做，做一件也是做，做两件也是做。”

　　千金为妹妹如此懂事感到很高兴，但妹妹是来散心的，怎么能把她当奴仆使唤：“我可就你一个亲妹妹，才舍不得让你天天熬夜点灯地赶工。”

　　走了一会儿，突然前面众人团团围成一个大圈，将里面这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金枝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坚决不带千金往人多的地方走，所以即便她好奇地踮着脚看了好些眼，但依旧没有说一句要挤进去看看的话。

　　金枝的好奇只要是个长了眼的人就能看出来，千金自然也早就发现了，她侧头望了一旁的酒楼，心中有了主意。

　　扯扯金枝袖子，等到人回过神，千金道：“我们上这里。”

　　金枝抬头一看，一个装潢的富丽堂皇的酒楼，不必进去问，单站在外面略略一瞥，她便知道里面一道菜的价格只怕他们一家卖一天的胭脂都不够。

　　“做什么，我们上这酒楼做什么？我又不饿。”她脚往后撤，不肯上前，“难道是姐姐你又饿了？”自己是舍不得上这般的酒楼吃一顿的，但若是千金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金枝悄悄摸了袖中的钱袋，估摸着是够了。

　　“既然姐姐想吃，那我们便去吧。”

　　两人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厢，千金开了窗招招手，示意金枝过来。

　　“看什么，姐姐不是饿了吗？”金枝不解，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原来这个地方……”金枝惊喜得语无伦次，话都说不清了，原来从这酒楼的二楼向下望，正好可以将大街上的热闹收归眼底。

　　“这是在变戏法吗？”只见底下有两个后生，不停地前后交待彩单，忽然往肩上一披，金枝眼不错地盯着，明明没有看见后生动作，可瞬间他们便变出四个玻璃水碗，定睛一看，每个碗里还有两条金鱼快乐的游来游去，“这是什么戏法，我在金陵没有见过。”

　　“这是年年有余，是这边独有的戏法。”千金久站不得，拖了一张椅子靠窗坐着，在金枝以后的时候为她解疑。

　　“姐姐怎么知道？你都看过么？”金枝一边问，一边死死地盯住了下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刚来的时候看过一回。”提到这句话千金陷入回忆，他们刚刚来江西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除了谢竹崆的生意伙伴，一个人也认不得。生意刚开张，一天也卖不出多少双鞋，整日愁的不得了，嘴角燎泡便没有消失过，等熬过了那一段时间，生意生活渐渐都有了起色，两人得了空，打算好好犒劳一回自己，便来了这酒楼，也是这个位置，看的也是这场变戏法。

　　她有心和父母妹妹说谢竹崆对自己的好，好让给他们安心，又恐会触了金枝的伤心事。

　　“姐姐，你看，他又变出来了一个火盆，”金枝好似乡巴佬进城，不管见到什么都叫唤的不得了，“他怎么变出来的啊，藏在衣服里吗？可是这样不会烧破衣服吗？”

　　一个戏法变完了，正巧点的菜也端了上来，千金捧着大肚子慢慢走回桌边：“好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我们先吃东西吧，这家酒楼的松鼠桂鱼一绝，你肯定爱吃。”

　　金枝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抄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果真爽滑鲜美：“好吃。”

　　两人正吃着，金枝耳朵一动，忽然听见外面嘈杂声渐近：“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吃我们自己的，有事店家会出面的。”千金就不爱看热闹，即便听着嘈杂声就在包间外面，也丝毫没有想看一看的欲望。

　　金枝见千金兴致缺缺的模样，哦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可是这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她们门口最响。

　　金枝还来不及和千金说他们好像就在门外，门便被人大力推开了。

　　“你们是谁？这里已经有人了，你们走错地方了吧。”来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且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金枝心底慌乱，但还是起身站在千金前头。

　　“薛公子，小的说过了，这间已经有人，还请薛公子去另一间？”挤在角落里的店小二赶忙跳出来安抚来人，可这薛公子根本不听他说，粗声粗气地道：“不去，就要这要间。”

　　店小二颇为为难地看了眼金枝。

　　金枝便立刻都明白了，这应当是本地的刺头，店小二惹不起，想让自己让出这间包间。

　　“我们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既然有人要这间，便先走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桌上的菜并没有怎么动，怎么也不是吃好了的模样，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金枝不想惹事，想着将包间让给这了个薛公子，应该就无事相安了，可是就在她们要走出去的时候，一双手伸出来挡住前路。

　　“我看两位姑娘都没有吃多少，可是菜不合胃口，那个谁，就你，撤了，抓紧时间叫厨房另上几道好菜，”薛公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摆明是要耍流氓。

　　店小二这下傻了眼，他看了眼金枝姊妹，不敢直接劝说，只能在一旁懦懦的周旋几句。

　　“这里没你的事，快些去催酒菜。”不消薛公子说一句，他手底下的人便开口呵斥这个没眼力见的人。

　　这酒楼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家开的，背后的老板肯定在此地有一定威望，难不成薛公子来头竟要更大？

　　金枝心底百转千回，打定主意，不管如何，自己先带着千金闪人再说。

　　“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薛公子慢用。”金枝扶起了坐着的千金，从一旁离开。

　　“急什么，不是还没有吃饱吗？两位姑娘坐下，待会儿接着吃，也省的不知道的人又说我仗势欺人。”

　　这人就是一个泼皮无赖，金枝表面上的客气再维持不住，推了推面前挡路的胳膊想要强行离开。

　　薛公子不看金枝，扭了脖子去看窗外，窗外喝彩声阵阵：“戏法还没有变完呢，姑娘不妨与我共赏。”

　　闻言，金枝忍不住在心底暗吣：“呸，登徒子。”

　　两个弱女子，其中一个还是大着肚子的，只能被按着坐了下来。

　　戏文里纨绔仗势强抢民女的故事金枝看过不少，可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坐在椅上，绞尽脑汁想法子。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金枝凝神去听，当下欢喜菩萨显灵。

　　“冯公子，冯公子，冯衡……”她立起身子，不管不顾地朝外大叫。

　　仆从一齐拥上来，七上八下的想要捂住金枝的嘴，但金枝身体灵活，打桌子底下闪过他们冲向门口。

　　但最终是双拳难敌四手。

　　薛公子看着被拖到他面前的金枝，得意洋洋：“姑娘你跑什么，整个豫章还没有敢和我对着干的人，你叫唤的再响，也不会有人进来的。”这话说的威风极了，金枝一颗心往谷底沉，暗自悔恨不该和千金两人出来。

　　就在她以为定要受一番侮辱的时候，木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冯衡如神灵降世出现在门口。

　　冯衡摇了摇扇子，眉微微上挑，问道：“这是做什么？”

　　薛公子叫人踢了门，脸气的通红，肥硕的身子一抖一抖，梗着脖子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踢你爷爷的门。”

　　薛公子叫嚣的热闹，叫嚷着要给冯衡好看。忽然，他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的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只见薛公子好比蜀地变戏法的，脸唰的白了，浑身肥肉抖得更厉害。

　　只见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既然……既然冯公子要在这用饭，我便不打扰了，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错了话，还望冯公子原谅。”

　　冯衡微微抬眼，并不说话。

　　那年长的仆从忙将自家公子从椅上扯了起来，便拉着他往外走边弓腰告罪：“冯公子慢用，小的们先回去了，不打扰公子雅兴。”

　　“慢着，”冯衡收了扇子，指着还坐在地上的金枝道，“你们要对这位姑娘说什么？”

　　薛公子气焰早灭了，脸上冷汗直淌，好似洗了一把脸，如今他算是知道自己碰着硬钉子了。

　　于是他推开了仆从的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金枝道：“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实在对不住。”

　　金枝借着冯衡的手起身，理也不理，哼了一声扭头看另一边。

　　“冯公子，你看……”可怜薛公子腿抖如筛糠，无措的不知该做什么好。

　　一时间，欺负人的和被欺负的颠倒了身份。

　　欣赏了一会儿薛公子吃瘪的模样，千金轻拍金枝的手，以眼神示意她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