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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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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瘟神!”何曼娘最先沉不住气,气道。
话一出口,便被祝绍云捂住了嘴,他低声斥责:“慎言。”
“祝姨说的没错,昭阳确实过分,”冯衡勉强一笑,“其实我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进宫见过昭阳,感情并不深厚,但是就冲与子佑的交情,我也会再去试上一试。”
“实在不行,先将她绑了送回京城。”
此言一出,左易棠对冯衡是万分感激,两人说到底不过是泛泛之交,他却豁出命来帮助自己,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多谢少衡兄。”他双膝着地,跪拜道。
“使不得使不得。”冯衡扶起左易棠,安慰道,“你们也莫要太着急了,天下还是有法度的。只是昭阳耳目众多,子佑暂时还是不要与祝姑娘见面,不然刺激到了昭阳,就不好了。”
冯衡分析的句句在理,加之大家都慌了手脚,只能连连点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眼见着上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此事还未解决,左易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子佑,喝点茶,败败火,你看你嘴角满是燎泡。”王秀瞧着左易棠的模样,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左易棠摆摆手:“我喝不下。”
“多少喝一点,这事你急也急不来,”王秀爱子心切,当下眼里就含满了泪水,“实在不行我们和祝家再商量商量,转过年来再结亲。”
“这就不是什么时候娶亲的事,你看着公主的架势,怕是不将两人拆散不会甘心。”左大年是最不喜唉声叹气的人,这几日却也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早知今日,我便不去考什么科举了……”千说万说,都是自己进了京城才引起的一桩乱子,若是只是一介布衣,就算是相帮过公主,她也不会记在心上,转过头就忘了。
左大年抹了把脸,安慰道:“莫要想那么多,冯公子不是说已经写了信进京,说不定,圣上马上就派人将公主带回京城了。”
正说着,一个陌生的小厮在院门那探头探脑,见他们走上前便道:“这可是探花郎家?”
左易棠现如今一听的探花郎这三个字便头痛,但还是强忍着回道:“正是。”
“是就好了,”小厮不等问他是谁,便自顾自地进了门,直到进了大厅才低声一五一十的将主人交代的事说出来,“我是冯家的仆人,我家公子叫我过来同你们说,公主发疯了,将派去京城的人抓了,我家公子正在与公主周旋,暂能拖一会儿,你们还是赶紧随探花郎上任吧,不然公主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事不可想象。”
左大年闻言眼前发黑,一阵眩晕,踉跄着扶住座椅把手坐下了,叹道:“这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小厮小心翼翼地抬头道:“公主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且有一个大将军舅舅。”
可怜祝左两家,皆是老实的百姓,突逢此难,除了听冯衡所言,变卖家私离了这是非之地,再也没了其他的法子。
只是这些家当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卖出去的,总要留着人在这里处理,左大年便打算自己留下来。
“几位大人大错特错,如今非常时刻,应当先走,等风头过去再回来。”小厮倒是贴心,瞧着大家都是无头苍蝇的模样,也不急着走,跟在一旁出主意,“公主不过是小孩儿心性,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于是两家人兵分两路,一路去雇马车,一路去收拾银钱,顶着斗大的太阳上了路。
一路平安地出了金陵,左易棠掀了帘子,向后眺望,没有瞧见可疑之人,这才觉得腹中有些饿:“娘,可带了吃的?”
走得匆忙,干粮什么的也没有准备,只有一些买来准备成亲用的干果。
王秀解开包裹,摊在膝上:“吃点这个垫垫。”先前她还瞧着昭阳是个好的,还曾妄想自家真的与皇家攀亲,如今一重又一重的波折,除了一家平安,再不奢求旁的了。
左易棠拿了一颗枣,先递给了王秀。
王秀摆摆手,不接,不到一月,她简直是从天上落到了地下,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左大年王秀怎么劝都不肯吃一点东西,左易棠也不好强逼,自己拿了一颗枣慢慢咀嚼,忽然想起金枝一家应当也没有带吃的,便道:“停车。”说完,划拉了一半用衣袍兜着下车送到金枝手上。
“叔叔婶娘还有金枝你们先吃一点这个,等再走远了一些,我们就去客栈里面吃饭。”
短短几日,金枝从一个幸福的待嫁之人成了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逃难之人,夜夜难以安眠,竟瘦了一圈。
再加上左易棠听了冯衡的话,一直未与她见面,一个人坐在家里难免乱想,想多了便怨恨上了左易棠。
怨他去科考,恨他不来安慰自己。
可看着手里的果干,鼻头一酸,哪里还有什么怨恨,连抓了一把塞回左易棠手中:“你自己也留一点,我不饿。”
如此困境,两人都还记挂着对方,旁人见了,哪里还能忍心拆散他们。
左易棠强撑了倦容,笑着将布包包好:“你留着吃,我那还有。”此地不宜久留,两人不再多话,上了车重新启程。
忽然,急行的马车猛地停住了,伴随着车把式的一声叫喊,左易棠的心也沉落谷底。
掀开车帘一看,前面果然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昭阳。
天高皇帝远,小小的金陵由着昭阳作威作福。
王秀和何曼娘双双病倒,哪怕大路畅通无阻,他们也不能再往前走,只得回了家。
鸡鸣时分,瞪着眼直到天亮的金枝听见一声响动,忙开了半边窗向外望。
“冯公子……”
冯衡躲在墙角朝她竖了一根食指,叫她小声一些,紧接着招招手,叫她靠近一点。
美人眼下青黛,满面倦容,娇艳的脸庞上无端的有了一丝楚楚可怜,冯衡瞧了,竟难得的有了几分心疼。
“昭阳盯得紧,我不便过去,便在这和你说了,你们这局面也并非困局,想要解也容易的很。”
金枝一听,喜上心来,赶忙问道:“冯公子有何妙计?”
金枝捏紧手中的纸,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可此刻在她手中却好似有千万斤重,沉得人抬不起胳膊。
冯衡已经离开,可是他的话还犹在耳侧。
“瞧着昭阳如今癫狂的模样,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胳膊拗不过大腿,不若姑娘提出退婚 ,种种缘由,已写在纸上,还望姑娘再三斟酌。”
金枝一听这话,一时心生气愤,可看完他给的信后,又不得不承认冯衡所说的话句句在理。
如今公主只是监禁着他们,并不伤害他们,可若是当真被惹怒,借着种种借口死伤一两人也不是做不出来,到那样田地,只怕他们追悔莫及。
隔着窗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何曼娘,又瞧了瞧坐在床尾打盹的祝邵云,金枝攥紧了纸,下定决心。
左家也同祝家一般愁云惨淡,金枝进了门,呆在门口半晌才唤出左易棠进了书房。
书房里面一桌一椅都有他们的痕迹,两人曾在这一起读过书,也曾在这一起捉弄过一寸金,更在这憧憬过未来的日子。
站在门口望去,往事历历在目。
金枝忍不住咬嘴唇,开不了这个口。
僵持了这么些日子,其实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数。
只是谁也不肯说出来罢了。
“子佑哥哥,不管公主是一时兴起,还是对你情根深种,我......”两人一同长大,金枝哪里舍得说这样伤人心的话,硬是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扭过身,不去瞧左易棠,抽疼的心这才喘过来一口气,借着这一口气,金枝闭着眼狠心道,“我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一生平安顺遂,所以婚事作罢吧。”
左易棠掰过金枝肩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金枝忍住了眼泪不落下来,从腕上撸下一对镯子,哽咽道:“我知道你听明白了,这镯子你另送他人吧。”
左易棠哪里肯接,情急之下扭住了金枝的手,要给她戴回去。
“只要你戴回镯子,我就全当没有听见你刚刚说的话,以后我们还好好的,等公主走了,我便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堂堂八尺男儿,流血不流泪,可现如今却哭的稀里哗啦。
说出口的话都好似针一般扎进左易棠心里,他不敢松手,生怕此刻松了便是一辈子。
金枝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只会比他更痛,可两人不分开,惹恼了公主,实在担待不起。于是她依旧故作凉薄的说道:“你不要逼我了,我只求平平安安,不求大富大贵,可你看,你真的能给我平安顺遂吗?”
左易棠想说我能给你平安顺遂,也能给你荣华富贵,可最终他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本朝皇帝宠公主是出了名的,只要不是欺师灭祖,闯一些祸不仅无伤大雅,更是他们口中的率性。
一场撕心裂肺的谈话,两败俱伤。
金枝回转家来,烧了一夜,等到她醒来,隔壁已经人走屋空,哭了两天,之后便绝口不提左易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