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41、41.虞紫鸢教女

　　不净世里气氛紧绷，每个人脸上都是散不去的浓愁，岐山温氏以一敌百竟然还毫不落下风，这是仙门百家都没想到的后果。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日后就要发起总攻了。
　　后营依旧是哀嚎遍野，全是伤者难耐的呼痛，后勤一片嘈杂忙碌。可议事厅再次莫名安静，气氛严肃了许久，才有无奈的声音传出。
　　“蓝湛，你想好了吗？她这样，还不知能不能恢复。”虞紫鸢十分心疼，可江绾那个样子，在不净世多日，还是一点都没见好转，反倒越发严重了。
　　也许，蓝湛现在是一片真心，可照顾这样一个甚至不愿意自己的夫君靠近他的娘子，他又能坚持多久。到时候，受伤的又该是谁？
　　蓝曦臣只觉得最近为自家弟弟操碎了心，叹道：“虞夫人，忘机对绾绾真心已久。九年前绾绾初次下山游历，他们就认识了。之后清河相逢，直到蓝氏听学定情。忘机之情，历久弥深，经得起时间考验。”
　　“兄长！”蓝湛一脸震惊，他的兄长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蓝曦臣摇摇头，看着蓝湛难得变了脸色，竟觉得有些好笑，道：“忘机，绾绾那时重伤在身，虽无表明身份之物。可此次相见，她的神态一如当初，我怎么认不出。”
　　“重伤？”虞紫鸢在这一堆话里，只听到了这一个重点。怎么会？是遇到了什么？不曾听她说过，可为人父母，她还是想知道。
　　“那应当是绾绾刚出云梦江氏，经验不足，为歹人所骗重伤昏迷。忘机去救她时，却被防备甚深的人捅了一刀，最终强压下她，才喂了丹药。”蓝曦臣温和的解释道。
　　在他看来，江绾和蓝湛的纠缠之久，虞夫人大可不必怀疑忘机情深。
　　虞紫鸢的眼睛顿时有些红了，只道：“你们去吧。”
　　“虞夫人！”蓝湛着急道，他不能失去江绾，他不想，不想再错过她。
　　“射日之征，活着回来，就办亲事。”虞紫鸢一瞬间好像有些苍老，头发似乎都白了一些。
　　姑苏双壁走出去后，虞紫鸢挺拔的脊梁才瘫软下来。
　　她的这三个儿女里，江绾最像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一样的逞强，一样的倔犟，一样的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抗在肩上，让人知道时倍感心疼。
　　她给江厌离定了兰陵金氏的婚约，是因为相信金夫人会教好金子轩，况且兰陵豪富，日后也好过些。她的眼光没错，金子轩确实没他爹那些毛病，退婚，可惜了。
　　江绾倔犟，她的情窍一直未开，但她知道，江绾绝对只会嫁给心爱之人，就像她一样。
　　她没见过江绾和蓝湛相处，可听着这些往事，想到江绾对蓝湛的特殊，还是允了。
　　这世上，果然没有人能随心所欲一辈子，儿女都是债啊。
　　虞紫鸢独自坐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向江绾房间走去。
　　.
　　“江绾，起来。”虞紫鸢十分严厉，亦是满脸担忧。
　　江绾在虞紫鸢推开门进来时，就已经警惕的缩在了床里边，即便听到有人叫她，也毫不应声，眼睛直一直紧紧盯着趴在桌子上的江澄。
　　“阿娘，怎么了？”江澄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还在想，这时候，阿娘怎么会过来。
　　“江绾，你跟我出来。”虞紫鸢直接用紫电将江绾捆的死死地，拖着她朝外走去。
　　江绾整个人周身已经开始出现黑雾，就在这时，“阿娘，不要，有什么话好好说。”江澄一边说，见虞紫鸢不会放弃，连忙抱起江绾，顺着虞紫鸢牵拉的方向走去，黑雾顿时就散了。
　　江澄一直在劝，可虞紫鸢什么都不理，只一直朝外走去。
　　深夜的不净世里只剩下巡逻的兵丁，除此之外，厮杀了一整天的人早都已经休息了。
　　“阿娘，你到底要去哪里？现在外面不安全，绾绾这样，不要再跑了。”江澄看着已经除了不净世，再走就到岐山与清河的交界处，那里是血腥厮杀最严重的战场。
　　不能，不能再走了，说不定有岐山的埋兵，他们三个人，很是危险。江澄正打算再开口劝时，虞紫鸢就停了步子，停在这尸骨累累的战场。
　　她转过身来，依旧狠厉严肃，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道：“江绾，你看着我的眼睛。”
　　江绾毫无动作，她一直在挣扎，在江澄怀里，她很不安。
　　一米，只有一米，那才是安全的。
　　江澄将她放在地上，面朝虞紫鸢，又看她转头看他，只好过去站在虞紫鸢身后。
　　这个时候，她娘明显情绪不对劲，还是不要惹怒她了。
　　江绾的视线也随着江澄跟了过去，正好对上虞紫鸢那双流泪的眼睛，她的脸上都是凶狠，可那双眼睛一直在哭泣。
　　“江绾，我紫蜘蛛的女儿，清莲君江绾可不是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的女儿顶天立地有担当，灿如骄阳爱憎分明。她从来不是被一点挫折就打倒的人，她是云梦江氏的骄傲。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是江绾吗？”
　　今天听完蓝曦臣讲了往事，她疼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三日后就要决战了，谁也不能保证活着回来，如果不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喊醒她，难道叫她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江绾还是毫无反应，好像根本不认识虞紫鸢一样，可她那双眼睛却忍不住开始渗出泪珠。
　　那种感觉很诡异，好像眼睛里是一个人，拥有这个躯体和面容的是另一个人。
　　那副样子，更惹人心疼，可也证明了有效，虞紫鸢恨道：“江绾。你看着我。阿娘告诉你，过去的许多年里你不着家，阿娘没教好你。今天你回来了，阿娘就好好教教你。”
　　“啪！这一巴掌，是打你道心不坚，修道之人杀人乃是常事，你一心救世从不杀人，这是你的道心，你不该质疑。”
　　“阿娘！不要！”江澄连忙护在江绾身前，他说过的，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滚开！”虞紫鸢暴怒的收回紫电，抽向江澄，却被江绾挡住了。
　　这一鞭，确实饱含怒气，江绾顿时吐出了一口血，肉眼可见的虚弱。
　　“绾绾，你没事吧。”江澄连忙将她护在怀里，正要检查背后的鞭痕，却被紫电绑在了一边，他着急道：“阿娘，绾绾病了，等她好了你再罚她好不好。”
　　虞紫鸢没理他，只坚定的走到了江绾身前。这时的江绾已经浑身聚集起了黑气，虞紫鸢仿佛看不见般，接着进行那未做完的事情。
　　“啪！这一巴掌，是打你不忠，你游历在外救人是对，可你身外云梦江氏的嫡系子弟，在这浴血奋战的时候，却畏缩于后。”
　　江澄在挣扎，哭喊着。江绾的眼睛顿时如漩涡般，抬头就要爆发，却又来了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是打你不仁，你现在的行为如何你不知道吗？你对蓝湛那样，陷他于何地，你有为他想过一点吗？”
　　江绾看到了，那个打她的人一脸血泪，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可却好像打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啪！这一巴掌，是打你不义，眼下岐山温氏以一敌百，如此境地，你不坚持自己的道义前行，反而缩在这半死不活的躯壳里。”
　　江澄不敢说话了，被虞紫鸢的脆弱惊到了。江绾有些茫然，她为什么泣血，难道不是她在打自己吗？
　　“啪！这一巴掌，是打你不孝，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的。知不知道，阿娘有多想你。”
　　虞紫鸢说着就紧紧的把江绾抱在怀中，泣不成声。这是她的珍宝啊，云梦江氏最圣洁耀眼的那朵莲，怎么会遭受这么多窝心事。
　　“阿别哭，别哭。”江绾一直默默喃喃着。
　　不知何时，她身上的黑气全都散尽了，眼睛也恢复了清亮。可是整个人还是那样，只是比之前好多了。
　　起码，她没有动手打虞紫鸢，也没有拒绝这个拥抱，还劝她别哭。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不想让虞紫鸢哭。
　　江绾满脸的泪水，神情莫名怔踵，继而大脑里开始莫名的拉扯，这种巨大的痛苦实在难以承受，她控制不住的整个人软倒在虞紫鸢怀里。
　　“绾绾！”虞紫鸢惊慌大喊，怎么会这样？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道不是简单的心魔吗？
　　“绾绾！”江澄控制不住的大喊出声，他心疼阿娘，可一样心疼妹妹。
　　“好了，别喊了。让她好好休息，回去再说。”虞紫鸢说着慈爱的拿出帕子，也不顾及自己满脸血泪，只帮江绾擦着那些泪水。
　　.
　　江绾吟这一晕倒，就是三天。
　　除了江澄之外，蓝湛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虞紫鸢看着这样的蓝湛，也不由得更心软了几分。
　　“江澄，怎么样了？”魏无羡心有忧虑，只盼她能好好的，等他们凯旋归来。
　　江澄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这才回话，“睡了，喝了药，施了法，还点了安魂香，三重保障，应该能睡上三天以上。”足够了，等到他们结束战争，尘埃落定，再来接她一起回莲花坞。
　　他坚定的转身离开，再没回头，他怕，多看一眼，都是不舍。
　　以后，一家人守在莲花坞，再也不会出现意外了。
　　“蓝湛，走吧，我们会活着回来。”
　　残阳倒影着他们转身的背影，离开已无任何留恋。人生中有太多的生离死别，这是无法改变却又不能忘记的。斜阳晖映着窗前分别的倒影，余晖绽放在床上不安的灵魂上，她被包围在这逃不开的怪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