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一山裳水

9、第 9 章

　　次日，两姐弟还在用早膳的时候，赢齐就带着工人过来拆墙了。

　　苏醒恍然大悟说：“我昨晚还奇怪你怎么匆匆忙忙地就走了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早一起打拳的么？原来你是为了找师傅今早来动工啊？”

　　赢齐不太自然地干笑两声：“可不是么，趁着今天咱们休沐，把这粗活都干了。要不，你姐一个姑娘家，也无从下手不是？。”说完，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询问苏清：“我让他们把墙打通收拾好，后面要怎么布置，你再看着办，可好？”

　　苏清点头：“也好，那今天就不开市了。让李安盯着些，别让工人碰坏了这边的书架子就行。这要几天做完？”

　　赢齐忙说：“今天就能做完，这些都是我相熟的工人，他们做事你大可放心，我都交待过了！”

　　苏清扫了他一眼，想想他这段时间办的事确实也没出过差错，就是纨绔的毛病还不少，于是正了脸色说道：“当初说好的合伙做生意，帐目就要算清楚。盘下那铺子的钱，还有这施工的钱，都要从公帐上出。你若不同意，我们也没必要合作下去了，没得一笔糊涂帐！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出主意，我也走不出雁归村，来这开起书铺来，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吃亏了。”

　　赢齐听到她说不合作了，吓得马上就妥协道：“行行行，都听你的！别动不动就说拆伙的话嘛，多不吉利！万事好商量啊！”然后一顿，又试探说道：“你要感谢我，要不给我再煎个上次在你家吃的那鸡蛋饼，贼香，后来我想想都还馋得很呢！”

　　苏清好笑：“你这金堆银砌着长大的公子哥，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馋我们穷苦人家吃的那上不得台面的农家鸡蛋饼哪！”

　　赢齐觉得她这又是在讽刺他，立马就有点急眼了：“吃食怎么还有贵贱之分了？那也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人煎那么好吃的宝贝儿给我尝啊！我爹一年有几个月都不在家，都是下人做什么我吃什么。以前也不知道什么就是好吃的，就可着贵的点了，还不是因为没人教导我的缘故，这能怪我么？”

　　苏清听他说到后面还带着点委屈的样子，以前一直以为他这种锦衣玉食长大的富家子弟，生活应该是无比幸福的。

　　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当爹的一出门就几个月，也从没听他提起过他娘，想来也是早早过世了的。就是这么随下人带着长大，怪不得从小就三天两头地往雁归村跑地晃荡，想来也是寂寞的。

　　反正今天歇业也有空，就当安慰一下这缺爱的孩子吧。苏清让李安看着外面，自己就去了厨房，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就开始和面粉。

　　不一会，瞥见赢齐也跟了进来，苏清边调着鸡蛋糊边说：“很久没有下过厨了，咸了淡了的都有可能，若不是以前那个味了你可别怪我啊。”

　　赢齐一脸期待地说：“不会不会，只要是你，你像以前那样煎的肯定都好吃，我以前也没吃过别人煎的。”然后还想去帮忙生火，就是半天找不着窍门，急得有点狼狈！

　　刚巧买菜回来的小翠见了，忙跑过来说：“哎唷，齐少爷，仔细脏了你衣服，这事我来就行！”说完，三下两下的，就把灶堂烧得旺旺的了，还手脚麻利地把锅洗了。

　　赢齐真想把这没眼色的丫环丢出去！

　　却听苏清笑道：“你出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的了，一会儿就好。”

　　厨房三个人在，确实有点拥挤。而且被那不长眼的丫环衬得自己像个呆瓜似的，赢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陪苏醒心不在焉地打了一套拳，苏清就端着金黄金黄，还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鸡蛋饼出来了。赢齐忙跑过去双手接着盘子，低头看见她左边脸颊还有鼻尖上都沾着有面粉，光洁的额头有密密的汗珠，两鬓的碎发因为汗湿有点零乱。少年心中油然生起一种‘佳人为我洗手做羹汤’的满满的幸福感，整个胸腔都暖暖胀胀的，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情不自禁地，刚想伸手帮她拭拭脸上的面粉印子，理理她的发丝，苏清就已边解下围裙边说：“你尝尝看怎么样？”

　　赢齐只好缩回手，满心欢喜地坐下，夹一块鸡蛋饼放进嘴里一咬，然后，就定住了！

　　苏清本来就在看着他，在等着他的评价。看他刚咬了一口，然后嘴巴就不动了，像被人点穴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忙问道：“怎么啦？咸了？”

　　赢齐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这好不容易吃上暗戳戳喜欢多年的姑娘为自己亲自下厨煎的饼，可是，因为昨晚不可描述的心思而烫伤的嘴，此刻那刚长出来的嫩肉正被这甜蜜蜜的煎饼二次烫伤的痛，该对谁说去？

　　只能含着泪花，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句：“好吃，太好吃了！就是这个味！”

　　苏醒也好久没吃姐姐煎的鸡蛋饼了，用手抓一块就往嘴里送。还鼓着腮帮说：“嗯，真的香！”
　　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赢齐：“有点烫，赢大哥，你昨晚不是说嘴烫伤了么？我上次烫伤嘴后，第二天吃这煎饼可痛死我了！”

　　赢齐真想一巴掌拍死这瞎说大实话的耿直兄弟，但想到这是未来的小舅子，面上只能云淡风轻地说：“一点点烫而已，过了一晚上早就好了。以为谁都像你，小孩子似的娇气！”

　　苏清想起他昨晚说是因为渴，才一口气把汤喝完的。想到他一早上就带了工人过来，然后眼巴巴地等着想吃煎饼，想来也是因为饿了的缘故。于是问道：“你还没吃早膳？”

　　赢齐忙顺着台阶下：“嗯嗯，是的，早上起来就往这赶了，可把我饿坏了！”说着又咬了几口热呼呼的鸡蛋饼。

　　苏清忙伸手把盘子移远了些，说：“我叫小翠给你盛碗粥过来配着吃吧，空腹吃这油腻的东西，小心坏了肚子。”然后就起身去了厨房。

　　赢齐只能心中默念：但愿粥是凉的！

　　消受了一顿痛并快乐着的美人恩，赢齐也回去叫仆人来帮忙收拾他的院子，把常用的东西也搬了过来。

　　傍晚时分，赢齐抱着一只橘色的大猫来找苏清：“这是小王子，我八岁那年去雁归村玩的时候捡回来养的。每个晚上都要在我的鞋边睡觉的，陪了我这么多年。往常白天我在外面，它还可以跟我爹玩，现在我爹也不在家，他一只猫孤苦伶丁的怪可怜的。我能把它寄养在你家不？我每天下学就来把它带回去，我会自己把它吃的小鱼儿用个水缸准备好，不用你操心的。”

　　苏清一脸无语地看着赢齐，真的无力吐槽，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么一个都有成年男子高的少年，一身白衣，不说话时玉树临风的。此刻却大姑娘抱孩子似地，双手抱着个大肥猫，眼巴巴地恳求她收留，那只大肥猫还时不时喵一声，把圆滚滚的身体往他怀里拱了拱。这画面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和违和！

　　赢齐见她不答应，又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又没兄弟姐妹，小时候一个人可孤独了。爹不在家的时候，还好有小王子陪着我，你别看它只是一只猫，其实它可有灵性了，它……”

　　苏清实在受不了了：“你要留就留它在这吧，不过我可没有空陪它玩。到时你别说我委屈了你这猫儿子。”

　　赢齐马上咧嘴笑了：“你不用管它都行，它自己会玩。你以后肯定也会喜欢它的，它能听懂人的心思，不信你摸摸它？”说着还把那大肥猫往苏清这边递了递。

　　苏清完全没兴趣跟他聊什么养猫心得，也没有撸猫的爱好!
　　墙已拆完，她正在计划着怎样重新布置书铺呢！想着这么些年，大家都说他是个遛猫逗狗的浪荡子，也不全算冤枉了他。

　　赢齐把猫抱到后排杂物房安置好后，出来看苏清还趴在石桌子上写写画画的，也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状若无意地说：“跟你说件小事，你不知道吧？这次课考，我一不小心就得了个甲等，其实我都不怎么费劲，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有读书的天斌！”

　　苏清一听，就翻了个大白眼：“我又没得失忆症，昨晚醒儿不是说了你得了个甲等了吗？敢情你骄傲得到现在还在心里沸腾着呢？每天都要再三说出来让自己陶醉一次？”

　　赢齐惊讶道：“醒儿什么时候说了？”

　　苏清这下真有点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这两天怎么颤三倒四，魂不守舍的？昨晚吃饭的时候，醒儿不是说过一次了吗？难道你喝汤连耳朵都要用上的？”

　　一提到昨晚，赢齐马上就闭嘴了！真恨不得再给自己抽一巴掌：叫你来这丢人现眼！

　　苏清看他又一副呆呆的样子，不禁想到：难道因为他爹远游了，心里不舍得？想他从小就以只猫为伴，也不知是怎样孤寂地长大的。怪不得老是拉着苏醒玩，连上书院都要拉着苏醒在一起!

　　难得还挺孝顺的，那么游手好闲惯了的一个人，居然因为他爹的一个梦，就收心读书了。也不知他那爹到底什么重要的事，年年都要外出几个月，怎么就放心得下这么个孩子呢？

　　这样的背景下，虽然长歪一些也算是情有可原了，起码也不是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可是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想到这，有点担忧地说：“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读书尽力就好，别想太多了。”

　　赢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作问题少年怜悯了一把，带着小姑娘温暖的关心，又抱上他的大肥猫，甜蜜蜜地回自己小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