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元首的蓝宝石39 ...
有这么一个说法。
辨别某人的真实器量如何,最恰当的方式就是看他在人前人后处理同一件事的差异。
此事还不能是普通的公务或家务事,必须触及底线,直击他最不堪、最不愿提及的痛点。
有一年朝夕相伴的基础,季宇飞信任苏罗的为人。
诚然,对方有时恶劣到不把人当人看,他具备的反面特质,随便摘出一个按谁头上都会让对方成为万人唾弃的恶棍。
而他之所以让全斯卡蒂上下心服口服,正是他将所有特质发挥到极致后的结果。
因为真的自我,所以他首先要求自己达到他最顶级的预期。
因为真的傲慢,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存在可被人攻击的破绽。
深谙苏罗的处世之道,季宇飞最先察觉他的异常。
自称麻子的游唱歌手上前献礼,说完那句话后,青年变脸了两次。
一次是杀意澎湃,如巨浪拍散泡沫般的慵懒。
一次是笑意浮现,如帷幕掩盖阴魂般的敌视。
可由于他切换速度极快,室外光线不佳,除非是一直盯着他,要么就站旁边,否则很难立即发现。
在围观者们看来,他就是醒了酒,大手一挥同意让歌手表演。
寂静的人群又喧闹起来。
“麻子真的要演唱啊?看起来好正式,这种的以前只有巴斯特他们才能看吧。”
“该不会,这就是他说的新故事吧?”
“对哎,早上他提到自己是要送给……”
进入了状态,麻子对议论声充耳不闻。
他两指捻住布袋,用流沙在雪地上画出一块块不规整的图形,偶尔用脚踢两下,让空气中扬起朦胧的粉尘。
半年混成兵团二把手,尼克曾有幸目睹几场精彩的献唱,因此并不奇怪。
然而看麻子光筹备就耗费十多分钟,他也犯起嘀咕。
“今天阵仗不小啊,看来他是准备得相当用心了……”
用不用心暂且没定论,男子掀起衣袍重重一跪的举动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篝火在正前方两米,他右手高扬,一下抛空袋子。
熊熊焰光炙烤着浅金砂砾,照亮它们飞扬、旋舞又分层弥散的画面,颗粒分明。
“好厉害。”场地右方的谢云哲没忍住赞叹。
沙是仅次于云和雾的飘渺物质。
人要想徒手把控它们移动的轨迹,让它们在夜晚的空气中铺开一面淡淡的画幕,简直难上加难。
跪坐的游唱歌手弓着腰,再开口时,他的声线竟苍老了数十倍。
“那个国度,有着禁忌的名字。”
低沉的拨弦声同一时刻响起。
“我们不谈论,我们不记录,我们绝不妄图重返。”
“因为神厌弃,因为神否定,他们绝无希冀复归。”
“所以相会仅此一夜的旅人们啊,千万牢记‘勿听勿看勿言’的六字真谛……”
歌手摇晃着上身,趋于中性的嗓音吟咏出一段奇怪的开场白。
不给观众思考的时间,他立刻奏出旋律,节拍急促但不失灵动。
“那个满是罪恶的国度……”
那个满是罪恶的国度,从一位男孩的玩具开始。
一个只装着几滴水的瓶子,是男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他无比钟爱这份礼物,日夜捧在手心,时刻搂在怀中。
当时间的长线快走到尽头,世界的庭园亦将腐朽死去,他仍不愿丢弃他的珍宝。
于是,他亲手打碎了瓶子。
里面的流水无形却孕育出生命,依照他的面貌诞下男男女女。
没有了器皿,无限增殖的人们很快站满了土地。
可死亡仍每夜降临,灾难仍穷追不舍,他们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在注定到来的灭亡中痛苦等待。
‘来指引我们吧,来指引我们吧!’
一无所有的他们向男孩高呼着。
‘来带领我们吧,来带领我们吧!’
脆弱渺小的他们向男孩祈求着。
于是,他成为了他们的王,建立了他们的国。
“那是一个奇迹的国度,耗尽世间所有美言也全然不够赞誉……”
旋律升高,沙雾中吟唱的男子挺直后背。
他宽大的袖摆被他一甩,四面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原本自由飘荡的沙雾变化了。
类似城池的图景绵延,数万繁花点缀其间。
经过冷气与热雾的夹击,变形的沙尘将人拉入一个似真似幻的新世界,踏进故事中的遥远土地。
在这里,人们没有烦恼只有快乐。
在这里,人们不会失去只会拥有。
在这里,为人类恐惧忧虑的一切事物都被他们的王挡在门外。
[饥饿寒冷疼痛淫邪]
[悲伤嫉妒仇恨残暴]
[虚伪怠惰欺骗贪得无厌]
……
丑陋的不速之客们徘徊城外,气恼地咆哮恐吓,千方百计想潜入墙后,叫嚣着要侵|犯这片领地,践踏芸芸众生。
“噗嗤!”
方形的篝火架上突然爆开闪电般的火舌。
强光向四面迸发,飞沙在人们眼中烙下扭曲的阴影。
它们在视网膜里张牙舞爪地抽搐,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作庞大的实体扑来。
年纪小的孩子看得全神贯注,也被吓得发出惊恐的尖叫。
与此同时,琴曲变得激昂,如狂狼波澜壮阔。
“我们要逃跑吗?”
在沙影火光中的歌手发出恐惧的女性声线。
“我们要投降吗?”
他又变成了沮丧的中年壮汉。
“我们或许要打开城门与它们握手言和,奉上我们的贡品。”
年迈的老人摇着头,语重心长地劝戒。
“不!我们宁可与之一战,以命相抗!”
倔犟的年少人们齐声高喊着誓言。
……
凭一己之力演出十几种年龄性格迥异的角色,震惊全场的歌者高举左手,在间奏中奉上一声无可挑剔的男中音。
那与他平时说话的本音很接近了。
“在此叩问自心吧,今夜聆听的旅人们,如若是你,你该如何应对?你要如何抉择?”
将提问抛给众人,他当即切向下一节。
起调是原来的两倍高,他右手在琴弦上扫动,快到独剩残影可见。
即是便不熟悉乐理,从未接触过游唱表演的观众也能听出这段旋律的象征。
此为独属于一人的狂放音律。
只象征他独一无二的孤高灵魂。
“愚蠢!”
王走出宫殿对征战者厉声斥责。
“怯懦!”
王穿过人群对逃难者不屑一顾。
“可笑!”
王站到最前对认降者施以冷眼。
英勇的王立下决断,独自踏出城门。
他将那恶一一降服,却不杀灭也不放归,反而将其攥在手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把坏蛋都杀掉才最好啊?”
“对啊,不然它们肯定还会捣乱害人的。”
“快点消灭它们啊!国王!”
麻子的一群忠实小听众们躲在大人身边讨论叫板。
“为何?”
犹如算计好的呼应,歌手模仿魔物混沌低哑的声线向王发问。
为何驯服了它们却不将其置于死地,从此将它们在生死流域中抹除?
一段快速滑奏如同笑声,这份仿佛容纳万物的声音足以作为答案。
——傲慢的王竟然连它们都视作自己的拥趸,准许它们跟随。
在牢里听惯各种故事,大致摸清麻子的叙事风格,有人已经在猜这位强悍但过于傲慢的王会怎样大意失策,让邪魔得逞了。
然而,快速推进的后续出乎他们意料。
那般凶残的恶类,犹如负向的无尽漩涡,任何生命被它们碰上一秒就会毁灭殆尽。
可在永远高昂头颅的王跟前,它们也只有跪伏垂首的下场。
多么难以置信,多么惊天动地!
有了这位王的引领,他们国家将会直接成为奇迹本身。
忘我地观赏到这一节,尼克自以为找对了方向,轻声惊叹。
“原来如此,这其实是一首英雄赞颂曲吗?”
不。
作为全场最不认真的观众,季宇飞紧紧锁眉,在心里否定。
参谋长忧虑的目光下移,落在面无表情的苏罗——他们现实中追随的‘王’身上。
他的沉默并非在欣赏,他的专注也不是在评判。
透过晃荡的沙,虚幻的影,他似乎沉浸到了一个只有他看到,只有他记得的世界。
一个早已不存在的,遗落在时间尽处的国度……
以大调为主的欢快乐声骤变。
沙圈中,男子忽然狠狠摆动手腕,带着要砍断琴弦的力度一下一下砸出单个重音。
谁逼近的脚步巨大无边,声闷却震耳欲聋。
“吾不允许!”
谁用更杂乱的嗓音怒吼,字字蕴含着毁灭。
是神来了。
祂俯瞰,祂查探,祂得知过去现在与未来发生的幕幕。
听闻风流送来城中的欢笑,嗅见自由之息在地面绕旋,祂怒不可遏。
“吾否定!”
神在叱问,声浪凶猛。
父母子女怎么可以彼此尊重相爱相敬,而不是终生折磨纠缠?
手足同胞怎么可以互帮互助互不争夺,而不是勾心斗角恃强凌弱?
夫妻眷侣之间怎么可以深情不变、至死不渝,而不是互相背叛伤害决裂?
士官为何不剥削百姓?愚民为何不行恶作乱?三六九等的攀比与歧视为何消失?让人类流尽血流干泪的战争又在何处?!
猜忌不满埋怨轻蔑嫉恨哀痛伤害反目成仇!
这一切理应存在,绝不可以消失!
那种完美无瑕的国度,人人安生幸福的故事,绝不可以存在!
神的怒火疯狂而冷酷。
“吾否定!”
神向祂厌弃的,脱离祂掌控的国度高喊,可声音却始终无法将它的憎恶传达,处死罪大莫及的叛徒。
那位王连最绝情的‘死’都能降服。
对他施加的毒咒会化作流水,胆战心惊地从他脚边逃窜。
世间万物,早已没有能伤害得了他的存在。
现在神又该怎么办?
就像揭秘环节中特有的伴奏,拍打琴背的重音一再低沉但逐渐密集,扣紧听众心弦。
在其他人有反应前,一直关注某方向的季宇飞忽然愣神了。
“那么,就从他们开始吧……”
麻子指向前方,穿过篝火点中目光冷然的乌发青年。
为了报复胆敢忤逆自己的国王,神向他下达了最恶毒也致命的诅咒。
那天起,新生的孩子们罹患怪病纷纷夭折。
这之后,丧失骨肉的夫妻接连感染同样离世。
没多久,他们的好友亲眷也为此一一心碎,在疫病打击下悲痛身亡。
那病让人血肉硬化、肌肤崩裂,无论强壮还是羸弱,都会在发作后快速死去——一种有别于真正死亡的‘死’,是身躯彻底粉碎,灵魂永远受刑。
城中活口日复一日爆减,解药的研制却毫无进展。
而所有即将死亡和等待死亡的百姓都清楚,这一切皆是神对王一人降下的惩罚。
是那份怒火转嫁到了他们和他们所爱之人身上。
只要王服软,只要王低头,惩罚便会终止。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人憎恨,没有一人背叛。”
伴着逐步放慢的音韵,沙雾中的人缓缓站起。
“他们,就仅仅是恳求。”
与“迎战曲”相似的演绎,他用一句本音为接下来逼真的一人分饰多角开篇。
——王啊,王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绝望的夫妇抱着他们刚诞生就粉碎的婴孩恳求。
——王啊,王啊,救救我的爱人吧
痛苦的男女跪在他们挚爱所化的尘土前哀悼。
——王啊,王啊,救救我的父母吧
惊惧的少年人们像寒冬中的鹌鹑发抖又流泪。
为了所爱之人,他们没有一刻停止向王祈求,却也没有为了自己的愿望逼迫他向神低头,求得宽恕让灾难终止。
哭声在伟大的城邦中日夜回响,也悉数流进王的耳中……
生离死别最易引起共鸣,尼克抱起胳膊,悄悄转头向一旁的人搭话。
“真是可惜啊,不过那位国王那么强,肯定能成功——”
尼克·哈里斯愕然缄口。
自此,他也成了和季宇飞一样的异类,在为表演之外的事物呆立。
金属箱堆成的座位中,今晚欢送会的第一主角——苏罗单手撑头,散漫的斜靠坐姿与最初无异。
可他如石像坚固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情绪涟漪。
在沉思什么的冷漠,在遥望什么的空洞。
他眼里鲜亮的光芒逐渐被浓重的‘黑’渗透,就像老照片冲洗后的杂质残余,点点斑驳。
乍看之下,那表情算不了悲伤,会被误会为对精彩故事的投入。
然而当火光摇曳,明暗的交叠竟在他脸上调出一抹阴冷怒色。
这种怒色会让见者察觉到,他做好了某种毛骨悚然的决定。
此时此刻,由麻子一人完成的万民悲歌进入了高|潮阶段。
他一改前期的静态,开始在沙圈中折返跑。
奔跑又激起颗粒飞舞,他模糊的形象在几秒中切换,演绎着每一个到死都相信着王,恳求着王……
深深爱着并决定守护他们唯一的王,直至神罚最后一刻的臣民。
不过十日,他们粉碎的尸体已从城墙堆到宫殿面前,堆到王所在的厅堂。
王还在带人研制能让逝者复生的希望药物——用他收复的邪恶魔物。
这是它们心甘情愿奉出的牺牲。
终于,它们的牺牲成功了,而王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一位臣子。
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一名忠仆,仅次于王的强大老者。
用今生唯一一次的不忠,他将他们的王骗进连日来真正制造的飞舟之中。
燃料是国土上的每一具遗骸,动力是自愿奉献的每一个灵魂,这艘坚不可摧、连神也无法撼动的飞舟如流星抛向天际,目标是这个日渐毁灭的世界尽头,下一片蕴含希望的崭新领土。
目送星舟远去,老者抬起破碎的双手呼唤。
‘我们强大而美丽,高傲却孤独,注定被神厌弃的,幼小的王啊……’
麻子站定,沙幕溃散,朦胧景象里第一次出现了故事中那位‘王’的轮廓。
他矮小,单薄,孑然一身。
他其实还是当初那个打碎瓶子的孩童,一直以在臣民看来轻狂却尤为稚嫩的身躯负起垮塌的寰宇之梁。
“谢谢您给予我们的所有,谢谢您带给我们的一切。”
无数亡者借助老者正在溃裂的双唇言说。
“现在,就由我们为您指引,为您带领吧。”
“请您穿过我们无法触及的高空,去到我们无法抵达的彼岸,只因您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祝福在消逝的国度上空久久萦绕,也尽数抵达王的身旁……
麻子再度站定,垂首徐徐抚琴。
新的乐声低柔空灵,两组不同的音律描摹出一副远去的宇宙深景。
那名男孩所见的末日映像,正是如此。
在用自己子民的血与灵造出的舟中,他最后一次以王的身份开口。
“我的国度……美丽吗?”
“它辽阔富足吗?它安逸幸福吗?”
“它是会让每一个访客真心喜爱,让每一位旅人驻足忘返,会让您愿意停留的地方吗?”
起始形影单只,终末也孤身一人,男孩在如今关着自己的新‘空瓶’里发问。
他总算明白礼物装的水滴来自哪里,盈满悔意的双眸也落下相同的东西。
“……这是一个,孤高而强大的国王害死他所有臣民,最后独自逃离世界的故事。”
“永别之际,失去一切的王在他的瓶中流下悔恨的泪,祭奠他也深深爱着的子民。但是……”
但是,神对他的放逐没有期限。
作为胆敢否定神的罪人,过去的诅咒将会不断在他身上重现。
怀抱空瓶者永远被困虚空,罪无可赦。
沙粒,落尽了。
“噼啪。”
火焰发出平静的响声,巧妙地与一缕琴音衔接,触动耳膜。
以篝火为中心,近二十米为半径,整片场地鸦雀无声。
有人是没脱离乐曲的余韵,有人还留在那不可提及的王国,更有软心肠的听众一脸怅然,为永远被神放逐的幼小国王悲叹。
但随时间流逝,另一类人明显增多了。
这个故事罕见且动人,演绎得也精彩绝伦。
可它实在不适合送给英明神武,解放了他们整群奴隶的救世主吧?
“啪,啪,啪。”
首座上,苏罗第一个带头鼓掌,节奏规律而机械,能听出客套的成分。
起身的几秒里,他就完成冰冷戒备到赞赏有加的变脸。
“绝妙。”他背起手赞叹,一步步悠悠向前,“我早有所闻,巴斯特在半年前的走私途中于十三区和暗环区的交界处掳来一个全能型天才。”
恭敬弯腰的男子一下挺直了。
“这谣言鄙人承受不起啊!阁下!”
“我只是个四处流浪,热衷收集各种故事的小小歌手,研究表演那套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谈不上天才更称不了全能啊!”
也许是表演后的亢奋所致,他的跳脱性格一下增幅,变得像个拜见偶像的赤忱小孩。
他扯掉兜帽,露出他红扑扑的脸颊、瞪圆闪亮的双眼后就更像那一回事了。
“其实、我在听说您的事迹后就在编写这个故事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您、把它送给您!”他上前两小步,满脸雀斑被急速上升的体温烧成红色。
年龄相仿身量也相当,他跟稳重的苏罗站在一块就是强烈的色彩对比。
“这么说,整个故事都是你写出来的?”苏罗边说边踱着步,逆时针围绕人走动。
“稍微做了点艺术加工,大部分是来源于我脑袋里一些停不下来的声音。它们总是唱啊笑啊,吵个不停。”
麻子真诚答道,跟着扭动脖子,就为牢牢跟随他崇拜的对象。
“噢?声音?”
苏罗定在人右后方,两眼直勾勾盯着对方颈侧,是动脉血管透过肌肤显色的位置。
他饶有兴致追问道。
“具体是什么样的声音?”
“您知道的,搞创作的人很容易有这破毛病。”麻子点着一侧太阳穴,咧嘴直笑,“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有这坏毛病,我才选择成为一个——唔,随心所欲的故事家吧。我实在太爱故事了,赚不到钱无人喝彩是其次,如果没有它们,我绝对会活不下去的。”
吐露完心声,他转念一想,干脆转过来跟苏罗面对面。
“但我希望您会喜欢,如果您觉得现在的故事无趣,我绝对能帮您再改一版、不、是改到您满意为止!”
说到动真情处,他直接握起苏罗的一只手,像攥住宝物紧紧不放。
因他过界的行径,引人——主要是引起苏霆不适的狂热神态,这位在某些方面保护欲过度,但直觉预判超强的大哥有了动作。
苏霆从左侧走出,坚冰般的脸上提前预告着‘打断’。
但他却被季宇飞不动声色地拦截。
“嗯——是这样么?”
苏罗含糊应声,佯装思考几秒,另一只手忽然盖上麻子的手背。
“不,你不用改了。虽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也知道擅自让作者违背意愿修改是行业大忌,是对双方的不尊重。”他微笑道。
麻子眼眨得飞快,刚才就没合上的嘴一下张得更大了。
不知他是震惊还是高兴,又或是两者皆有。
也是趁他愣神,苏罗一下抽回手,按着原轨绕行,朝向座位。
“只不过,我想就故事的合理性提出我自己的纠错看法,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
他话音刚落麻子就把头点出残影,发出一阵小狗似得吭哧声。
“针对你编写的结局——乘上飞舟的王在说出他的辞别语后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私以为,这是彻头彻尾的谬论。”
“谬论?”麻子倒吸一口冷气,仿佛受不住这笔重罪。
但苏霆觉得这反应十分做作。
“王可以悼念,可以怜悯,但这世间唯有一件荒唐事他绝不会行使。”
在火旁稍作停顿,苏罗特地向后扫去凌厉的一眼。
“他更不可能还算上自己臣民奉出的代价去做。”
那是什么?
四周的男女老少听得茫然,尚未想出头绪又被他打断。
“后悔。”
苏罗以最嗤之以鼻的口吻回答。
这语气目前全斯卡蒂还没人有幸能听见哪怕一次。
“后悔即是否定,否定之前存在的喜悲,否认民众为之得失一切,愚蠢地只进行到“认错”一步为止。”
言至此,他侧回脸继续向前。
“王不可以有错。”
“若他同意这是自己的错误所致,那他就率先把罪责摊给在他之下的万民,也一并要否认自己造成的结果是他所选,相信这只是他一时的疏漏,呵……后悔。”
同是当众宣讲,青年不像游唱歌手一呼百应。
那背向人群踏开步子的身影自带噤声魔力,使全场寂然。
他又回到机箱搭建的粗糙“王座”前。
“既然你故事里的王是真王,他就不可能在离开时两泪汪汪,盯着远方像个没种的蠢货咬手帕懊恼。”
无需沙雾或乐曲映衬,他简单的一个转身就让人看到深红披风旋起下摆,璀璨王座绽放金光的幻影。
“出发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好了。”
苏罗手指向前方,穿过热雾瞄准静静聆听的雀斑男子。
“这次,就从祂们的走狗开始讨债……全部,杀无赦。”
这道敕令精悍,涵盖的情绪完全超出台词或修改建议的范畴。
他仿佛就是无数子民耗尽一切送走的王本人,在遥望世界余烬的同时点燃了誓言之火。
既然神向他和他的民立下没有终结的诅咒,那么,就由他来终结可笑的‘神’。
烈焰扭曲空气,薄雾让人脸抽象,隔着一团火与歌手相望,苏罗忽然复原了笑。
他姿态松弛地倒回椅中。
“你的才能蛮有意思,正好,我们基地的文艺方面一直是短板,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参与建设?”
对于苏罗主动递来橄榄枝,一个他的仰慕者哪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在一片惊讶高兴、混着少许奇怪和不满的目光中,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麻子……
他应了一声直接高兴到昏死过去,甚至还以手贴额,华丽又戏剧化地转了三圈。
意外令人哭笑不得,算是他的引荐者的尼克连忙招呼帮手,把他抬回帐中。
自此,欢送会也步入尾声。
这个时候,那两位隔壁家的元帅才结伴露面。
仿佛是受氛围感染,他们和随行护卫也摆出一副清闲的偷懒状态。
二人爽快地应下季宇飞转达的邀约,到苏罗的棚屋中跟他的一圈骨干聚会。
终于,苏霆步上季宇飞和尼克的后尘,成为第三个发现头领异样的人。
办公桌后,苏罗喝着从红屋专门运来的酒。
他再三叮嘱今晚‘不谈公事’,自己带头践行,一瓶又一瓶消灭着浓烈辛辣的纯红饮品。
就算灌的是水,也架不住他这么胡来啊。
当空瓶即将摆满桌面,凑成一个星形时,苏霆抢先苏罗一步按住刚开封的酒。
“差不多了,明天你还要带人回基地。”他对鼻尖也变成粉色的青年说道。
“我明天又不喝。今天,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苏罗口齿虽清晰,但中间不自然的断句已证明他的意识迟钝。
于是苏霆沉默地拿开杯子,又一言不发地挪走桌下装酒的木箱。
“咚!”
一声钝响瞬间按下了众人的静音键。
遭到忤逆,苏罗一脚踹歪方桌,泛红的脸上虽有笑意,却看不出真实喜怒。
没有谁比苏霆更了解违抗或质疑这人的下场。
事实上,一年前他就领教过了。
别说对方,连他自己都讨厌明知故犯的莽夫。
而且,也更害怕会被彻底厌弃的结果。
与青年不含敌意地静静对峙,苏霆从头到尾直视着人,坚持地强调道。
“你一次性喝太多了,这样伤身体。”
“啧,你管得真多哎。”
“我是你兄长。”苏霆脸不红心不跳地搬出家长威严。
“啊?你说什么?”苏罗手拢着耳朵,满脸不爽。
“我说你现在应该去休息了。”
“吃西瓜?吃什么西瓜?”
苏罗一手揉着脑门,另只手拍向桌面,像支架撑住他站起。
他话说得越多,似乎就暴露他越多醉态,让旁人预感到他接下来飓风过境般的发酒疯。
不过发酒疯的定义就是‘失控’,他下一刻举止出乎意料也是正常。
只一眨眼,他就翻过桌面蹦到苏霆身上,像只猴崽圈住猴妈妈的脖子。
得亏苏霆眼疾手快扶住,双肘夹住他的腿,不然两个人都得被他带得摔倒,把满桌空瓶压得粉碎。
等苏霆刚站稳,他又举手晃脚作乱。
“真不愧是最啰嗦的老哥啊,驾!我带你去吃西瓜,堵上你的嘴!”
他边叫嚷一边挥舞外套,扫到好几个人的脑门,扇出旋风把纸张吹得七零八落。
吆喝一阵后,他又跟苏霆的头发杠上,又搓又揪,接着把人的脸颊当面团揉捏。
见他折腾得愈发不可收拾,苏霆无奈抱着人,维持着奇怪的姿势离开,甚至来不及向两名元帅致辞。
不待他们走远,苓元帅就笑了起来。
“这下我是大开眼界了,原来苏霆的传言是真的喽?他对这个“弟弟”简直是言听计从,既当父亲又当母亲地溺爱。”
她端着酒杯,专门朝季宇飞的方向发话。
那边还有谢云哲。
在场的人都默认他已跟苏霆一家相认,该问多少存在幸灾乐祸的挑事意味。
贺拉斯也不禁转过视线来。
“那两位的感情是很好。起码我就不敢像苏元帅那样上去劝酒,我还想保住我的小命和乌纱帽呢。”季宇飞半开玩笑回应。
一旁的谢云哲默默陪笑,反应平淡也得体。
没得到有趣的展开,苓耸了耸肩,继续跟人说笑去。
酒过三巡,贺拉斯接着离场了。
他的老派社交与一众年轻活力的后背相斥,他也实在没心情融入。
身后跟着忠心耿耿的五人,他一路沉思回到自己的棚屋。
就寝区斜对门口,有帘子单独隔开,贺拉斯刚进来就皱起眉头。
有古怪。
不妙的预感一闪而过,他继而听到重物碰撞、骨头断裂的动静。
灯亮声音停,就剩他还呆立着。
五名护卫中三个倒地不省人事,另外两人被双双按住,头上扣着一只奇怪的金属罩。
制住他们的,竟然是几名难民打扮的生人。
怎么会是陌生人?
分明是前期就藏在难民中的北军士兵。
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贺拉斯临危不乱,向前放话。
“这就是你们北方军的待客之道吗?合作不成就下手威胁?”
帘子后传来一声嗤笑。
苏罗拽开布帘,脸色正常眼神清明,身旁就站着刚才抱他离开的苏霆。
“您哪里的话啊,我们这不是还没开始谈吗?”他坐着床沿跷腿,但语气难得有礼貌了一回。
贺拉斯仍没有好脸色。
“我不认为我代表的六区与诸位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虽从不自诩君子,可也没有和乱臣同流合污的兴趣。”
“乱臣呢……”
苏罗悠悠地跟念,眼睛朝旁一瞥。
苏霆心领神会,上前半步主动劝道。
“您现在可以放心跟我们交谈。那两人脑中的芯片会暂时被我方篡改信号,至于苓元帅。”
看着贺拉斯因难以置信而慢慢瞪大的双眼,他一顿后坚定道。
“至于那个不明生命体,我们的人刚才已经控制住她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元首的蓝宝石39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本文段评已开,日更或隔日更,如果中间没更就是单章太肥~ 感谢阅读~祝大家开心每一天 隔壁同期连载《超脑入侵》[快穿],大魔王系统受,欢迎感兴趣的宝贝戳一戳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