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一只金丝雀》西墙上的少爷

73、拍得不错

　　经过昨晚那场互相剖白，林雀与齐素秀两人的相处模式虽然不可能直接从陌生人变为家人，但大家互相之间都不再带着那种有些笨拙的互相客气，而变得自然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林雀刚一走出房间便跟他俩迎面相撞。
　　齐素秀不知是头天晚上在林雀怀里哭得太狠，还是回房后又自己哭了,那双本来漂亮的杏眼此时高高肿起，像是两颗熟透的大枣挂在眼眶上。

　　两人对上目光，齐素秀冲林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盛望睡得早，又是自己住单人间，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但齐素秀的眼睛肿了，他又一向是个细致敏感的孩子，已经从几个大人的某种态度中察觉出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盛望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开口发问的。
　　他只是在早上大家坐在一桌吃饭时，偶尔会用一种好奇又探究的目光看着林雀，在后者有所知觉时又迅速移开。

　　旅馆的早饭是自助餐式的，林雀多剥了一个鸡蛋，将上面的蛋壳碎屑都小心翼翼摘掉后，默默给齐素秀递了过去，又不动声色地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齐素秀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下来，抿着唇角，在自己眼皮上滚了滚。

　　下午，他们将剩下的景点逛完，从小峰山驱车回返。
　　过了高速口，齐素秀没让盛致和直接把车开回家，而是拐去了市中心的商场大超市。

　　他们四人一起逛超市，偶尔讨论这些东西需不需要买回家去，大人们也会同时征求盛望和林雀两人的意见。
　　这种距离比在小峰山上更亲近一些，就好像林雀真的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和盛望一样是他们的孩子。

　　林雀也不知道被这样对待时，自己心底升起的那些情绪是什么。
　　他扯了扯自己胸口的布料。
　　大概，还是有些开心的。

　　一行人穿过家电区一路逛到食品区。
　　本来一直落在几人后面的盛望突然快走往前一蹦，站在零食区的货架旁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向盛致和看去。

　　盛致和似乎早就知道儿子会这样，故意板起脸：“还是老规矩，三样，不许多选。”
　　他说完，竟朝林雀看了过来：“囝囝也去挑三样。”

　　“啊？”林雀略呆了呆，下意识拒绝，“我就不用了吧？”
　　盛致和认真道：“弟弟都有，做哥哥的怎么能没有？”
　　林雀愣了一下，笑着说：“好。”

　　说完，他便也走进盛望钻入的货架里。

　　林雀自给自足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以父母的姿态管着他买零食，这种感觉非常陌生。
　　却也……并不讨厌。

　　他明明早就过上了自己挣钱自己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现在竟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要从眼花缭乱的零食货架上挑哪三个top出来。

　　好在有这样纠结的不止林雀一个。
　　他拐了个弯，看见盛望正撑着脸颊蹲在地上，怀里已经抱着一包薯片和一包巧克力。
　　林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猜测盛望大概在考虑最后一个名额到底是给虾条还是威化饼干。

　　他的小脸皱在一起，似乎这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林雀想了想，也在盛望旁边蹲了下来，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想要就都拿，我跟你爸爸说是我想吃的。”
　　盛致和给林雀发零食卷儿的时候盛望也听见了，他小幅度地摇了下头：“不用。”

　　林雀也没说什么，伸手拿了虾条，并眼神示意盛望拿另一个。
　　盛望看着他眨巴了下眼睛，飞快伸手将威化饼干抱进怀里。

　　两人将零食挑好，搭伴回到家长那里。
　　盛致和毕竟是盛望亲爹，一眼就看出林雀怀里抱着的有一样是自己儿子喜欢的东西。

　　他上手呼啦小盛望的头毛，故作严肃道：“欺负哥哥了是不是？”
　　林雀一本正经：“没有的事。”
　　盛望被爸拨得东倒西歪，偷眼瞧了瞧林雀，也抿唇说道：“没有。”

　　盛致和看着还想说什么，被齐素秀轻轻拍了一下。
　　她轻声说道：“你跟着掺和什么。”
　　盛致和忙“哦”了一声：“不掺和、不掺和。”

　　从食品区一路走到生鲜区，盛望都跟小狗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雀后面，悄悄从侧面打量他。
　　林雀的目光也就是在草莓上多放了两秒，盛望便叫了一声：“爸爸。”
　　他说道：“我想吃草莓。”
　　盛致和也没多想，将一盒草莓放进购物车里。

　　盛望又看了看林雀，脸上露出一种小小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林雀失笑。

　　盛望就这样跟在林雀后面又买了好几样，这下就连心大的盛致和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自己儿子以前来超市的时候就是个不说话的跟屁虫，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地要求他买东西？

　　他还没纳罕完，只听盛望又说道：“爸爸，我想吃芒果。”
　　“你芒果过敏这么严重，自己忘了？”盛致和就奇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锯嘴的葫芦长牙了？”

　　盛望无声地张了张嘴巴，羞赧地不说话了。

　　“没事，不用买芒果，是我跟望望闹着玩呢。”林雀忙来解围。
　　盛致和恍然大悟：“哥哥想吃，你就说要爸爸买给哥哥就行了，干嘛说要买给你？在你心里爸爸就是个这么小气的人啊？”
　　“来，囝囝挑芒果，挑大个儿的。”他说完，还故意往盛望那边看了看。
　　俩人对视一眼，接着一起撇嘴。

　　林雀不知不觉就成了父子俩交流感情的工具人，一时间有点想笑。
　　齐素秀也笑，笑完对几人说道：“我去看看肉和鱼，那边味道腥，你们就别过去了，在这儿转着就行。”

　　林雀说道：“那盛叔你陪妈去吧，我跟望望在这等。”
　　盛致和：“哎，也行。”
　　林雀：“推车也给我吧，那边人多不好挤。”
　　盛致和点点头，将车把手转到林雀手里，和齐素秀俩人往水产生肉区走。

　　见两人已经埋入人群里，林雀冲盛望歪了歪头：“吃不吃冰淇淋？”
　　盛望的眼睛亮了亮，却又扭着衣角道：“爸爸不让我吃。”

　　林雀把手推车调向冷柜的方向：“压在最底下，你爸爸看不见。”
　　盛望做了一秒钟的思想工作，小声兴奋道：“好！”

　　两人一人挑了一个甜筒，刚推着车回到原来的位置，两个大人就回来了。

　　齐素秀把肉和鱼放进购物车，随口问道：“怎么就干等着，没去转转？”
　　林雀跟盛望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抬起头面不改色说道：“转了。”

　　他们有了个共同的小秘密，就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同一个阵营，是自己人了。

　　等结账的时候两位家长才发现压在购物车最底下的甜筒，但为时已晚。
　　林雀眼疾手快地将东西递进收银员手里，扫完码后便分给盛望一个。

　　两人并排站在一旁嗦甜筒，表情都贼兮兮的，看得掏钱夹的盛致和一阵气闷。
　　“盛小望你有了哥哥还长出息了是吧，你吃那么多零食不好好吃饭，回头连你哥哥的肩膀都长不到！”

　　林雀一边舔冰淇淋一边笑：“不会吧，盛叔做饭那么好吃，望望还不喜欢？”
　　盛致和老脸一红，齐素秀在一旁笑眯眯解释：“御厨做饭多好吃啊，皇上还想着吃满汉全席呢，何况老盛怎么能跟人家御厨比。”

　　林雀理解：“也是，望望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回头吃几天我做的饭，换换口味就好了。”
　　一说到老本行，盛致和立马支棱起来：“囝囝还会做饭啊，都会做什么？”

　　“小鸡炖蘑菇、五香牛肉、香辣蟹、酸菜鸡仔……”
　　林雀不喘气地报了十几个菜名，直到几人从收银口出来他才堪堪停下来。

　　盛致和兴致极高：“这些难度都大啊！回头咱们切磋切磋？”
　　林雀煞有其事点点头：“嗯，这几种口味的方便面我煮得都不错。”
　　当年他在地下室住的时候天天小锅煮方便面来着。

　　“啊？”盛致和一呆。
　　盛望一本正经接道：“那我还是喜欢吃爸做的饭。”
　　几人都笑起来。

　　回到家已经四点多，盛望乖乖回屋预习初中知识，林雀便打开电脑补自己落下好多天的作业。
　　厨房里齐素秀夫妇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刀背剁案板，一阵“咚咚”的闷响。

　　开饭时，餐桌边整整齐齐摆好了四小碗云吞。
　　齐素秀蹭着指甲缝里的干面糊，讪讪笑道：“很久不做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林雀看着这碗汤头金亮的云吞发愣。

　　齐素秀似乎没看出林雀的失态，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时间太赶，家里没备做馅的东西，正好今天给你补上。”
　　她顿了顿，有些试探性地说：“你当年还小，肯定不记得了，到家头顿饭是必须要吃云吞的——”

　　“我记得。”林雀低声接道，“乔迁新居，要吃云吞的。”
　　这回齐素秀沉默很久，才缓缓“哎”了一声。

　　那碗云吞是什么味道的林雀好像并没有尝出来。
　　他只是在这天晚上，在这只空碗面前，冥冥之中好像有了跟数年前吃光他云吞的那人相同的想法。

　　……乔迁新居，原来这里已经能算是他的新居了吗？

　　天幕低垂，小城市的夜晚万籁俱寂。
　　林雀趴电脑前面继续赶他的作业，听见盛致和偷偷从主卧摸了出来，钻进隔壁盛望的房间。

　　老房子隔音实在不太行，林雀能听见盛致和把还在电脑边的盛望赶上床，并说今晚要跟儿子一起睡。
　　林雀敲着鉴赏论文，耳边还能听见父子俩低低的说话声。

　　冷不丁的，他听见盛致和问了一句：“你喜不喜欢哥哥？”
　　盛望似乎回了什么，但他嗓音一向很小，此时林雀也没有听到。
　　他停下敲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隔壁盛致和又问：“那你想不想让哥哥一直住在咱们家？”

　　林雀悬在键盘上的手指蜷了起来。
　　只是不知怎么，盛致和问完这句后声音就突然闷了起来，像是人翻了个身，嘴巴不冲这边了。

　　这声音是模糊的嗡嗡声，勾着人去听，却又叫人听不清，直让人心里痒痒。
　　这下作业算是没法写下去了。

　　林雀把文档关了，伴随隔壁的说话声烦躁地啪啪点击鼠标。
　　他本来只是在随便乱逛，突然在wb上刷到了自己。

　　不，不止是他自己，而是他和章裕年。
　　一个圈内很出名的狗仔po了一条内容相当殷实的wb：九宫格长图，每条长图里都拼着好几张，都是他跟章裕年的偷拍照片。

　　两人自觉都不是什么有名的公众人物，一起在外面时也从不遮掩关系。
　　特别是前一个月两人一直是腻腻歪歪的状态，章裕年大白天的也要拉着他的手，照片里拍得再清晰不过了，说是p的都根本不会有人信。

　　除了图片，狗仔的配文看起来也十分抓人眼球。
　　林雀大眼一扫便瞥见诸如“百大青年”“集团总裁”“天才歌手”“包养”这样单拎出去都能自成一片瓜田的字眼。

　　这条wb发出去一个多小时，已经发酵得差不多。
　　林雀就算不点开评论区，也能想象自己会被怎样评价，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了，只不过上次是捕风捉影，而这次证据详实。

　　也不知是因为事情尘埃落定无可回转，还是因为他刚与齐素秀和解，心有了别的寄托处。
　　林雀听着隔壁逐渐转低的说话声，竟觉得这些来自外物的伤害对他来说，都不像上次那样痛苦了。

　　他发着呆，突然看见另一条wb跳了出来。

　　已经小半年没发过wb的章裕年，竟然就在刚刚转发了那条长po！

　　“拍得不错，我们的婚礼一定请你来当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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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咣咣磕头
假期内会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