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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人生苦短 ...

  •   博文刚发出去还没一分钟,林雀便看到一条特关的消息提示。
      杜有有转了他的wb,并配了三大行问号。
      看样子如果不是有字数限制,他能用问号凿穿屏幕突突到林雀脸上。

      林雀连忙捞起手机,用自己的新号码给杜有有打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便劈头盖脸砸来几句话:“雀儿是你吗雀儿!?”

      其他人都睡了,周围一片寂静。
      林雀缩进被子里捂着收音筒小声道:“哥。”

      杜有有气急败坏地骂道:“雀儿你怎么了?在哪儿呢?是不是章裕年那王八蛋又对你做什么了?你看我不——”
      林雀用耳朵紧紧贴着听筒,生怕声音一不小心穿透隔墙传到旁边屋子去。
      他挑了其中最好说的一个问题回答:“我在我妈家。”

      杜有有像个被捏住脖子的鹅,“嘎”地一声刹住了嗓子。
      两人都诡异地静了一会儿。
      足足好几秒后,杜有有才重新问道:“你说你在哪儿?!”

      林雀活了这二十多年,只跟杜有有一个人分享过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因此他完全理解此时杜有有难以置信的心情。
      他在齐素秀家里,这听起来比他跟章裕年两情相悦,马上口就要出国结婚了还要惊悚。

      林雀把事情大略解释了一遍,听杜有有在那边便秘似的“嗯”了半天,最后从喉咙眼里挤出一句:“……所以你现在正在清市,你妈和你后爸、后弟的家里?”
      “对吧。”林雀硬着头皮答道,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

      杜有有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妈他们……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
      “挺好的。”林雀客观地说,“他们明天还说要带我去爬山。”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等跟你正面遇到了,她才想起来对你发散在新儿子身上找到的母爱?早干嘛去了?”杜有有忍不住尖刻说道。
      “可能也不算发散母爱吧。就算是家里来客人了,招待一下也是应该的。”

      况且,林雀抱着膝盖自嘲地想着,他也没必要道德绑架自己的生母,让她对强/奸犯的儿子有什么母爱。
      谁也不欠谁,他们两个,就当陌生人是最好的了。

      杜有有似乎被“客人”这个词微微刺了一下,恨声说道:“你怎么会是客人,那是你妈,是你家!野男人带他小崽子来也得讲求个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还没等林雀说什么,只听电话那头似乎有个陌生声音在杜有有旁边插了句嘴:“你这是说他呢还是说你自己呢?”
      杜有有声音远了点,冲那边骂了句:“关你屁事,闭嘴!”
      那人模模糊糊笑了几声,不说话了。

      林雀:“那是谁?”
      “不用理他,就是一纯傻逼。”杜有有敷衍一句,又飞快说道,“不想跟他们掰扯就直接回来,你房间我一直都有打扫,被子也新晒过,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这儿永远是你家。”
      林雀喉咙口发紧,闷声说道:“嗯,我知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杜有有反倒将最开始打电话的目的给忘了,等挂了电话他才想起来问林雀身体是怎么回事。
      林雀开了闪光灯,把自己脖子上的刀口疤痕拍了张照片给杜有有发了过去,又简单复述了医生给他说的话。

      他们这回是发信息聊的,照片发过去后杜有有很久都没有回话,只有“正在输入中”偶尔闪动两下,叫人知道对面的人还在屏幕前面。
      等林雀将所有软件都安装完毕,准备关上电脑睡觉时,杜有有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他说:“你本来不该这么苦的。”

      林雀躺在被窝里看着杜有有发来的这句话,手机屏幕在他眼底投去一片晃荡的水光,这使他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柔软。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个总是为他操心的哥哥此时坐在沙发上,难过得不停掉泪的样子。
      这种被关心被惦念的感觉让他内心一片滚烫。

      其实林雀想要的爱很少,仅仅是这样的一点点无用的关怀,就让他非常珍惜了。

      林雀认认真真打字道:“苦不苦本来就是相对的,如果跟亿万富翁相比,那大部分人过的都是苦日子。但如果跟街边的乞丐相比,我不愁吃穿,哥又这么关心我,已经非常幸福了。”
      这回杜有有回得很快:“我明明是想安慰你的,怎么又变成你安慰我了。”
      林雀挑了个摸摸头表情包发过去。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杜有有便让他早点休息,给明天爬山节省体力。

      互道晚安后,林雀将手机放回枕头底下。
      房间里暗下来,夜晚的清市安静极了,是个非常适合睡觉的氛围。

      林雀以前是很过过一些苦日子的,因此其实没有认床的习惯。
      而且他此时正躺着的这张小折叠床被齐素秀铺整得十分柔软好睡,他妈妈似乎是怕他的“感冒”加重,给他准备的并不是夏凉被。
      蓬松柔软的被褥压在他身上,带着点晒后特有的好闻味道,几乎没有任何会影响睡眠的重量。

      可林雀却还是睡不着,只是闭着眼睛,脑子中混乱地闪过许多人物和片段。
      林雀就这样躺着,迷迷糊糊酝酿出些许睡意。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隔壁卧室的房门开了,软底的家居鞋蹭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紧接着他的房门被轻轻打开,一双柔软的手把他搭在胸口的被子拉直肩头,又帮林雀掖紧了被角,最后悄悄离去。

      房门开合时带起细小打卷儿的风,留下一阵似有若无的洗衣液的轻柔残香。

      -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驱车来到了市郊的小峰山。
      此时里九月份学生开学只剩不到一周,游客比前些时候要少上许多,景区并不拥挤。

      夏日的小峰山上,景色正是浓艳时候。
      油绿树叶遮天蔽日,草木丰茂,野花这儿一丛那儿一丛地开放。

      他们就像一个真的四口之家那样从山脚爬到山顶,一路上气氛竟非常融洽。
      虽然山上空气清新,树荫又多又凉快,可几人走到山顶时还是免不了浑身大汗。
      盛望在一旁小狗似的吐着舌头喘气,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更凉快一点,跟林雀的视线对在一起,便立马闭上嘴巴把眼睛转开了。

      清市不大,清市的山自然也不算高,山顶虽也不能说是巴掌大的地方,却也差不离。
      山顶上寸土寸金地开着一家小卖铺,外面放着两个大冰柜。
      林雀看见盛望已经偷偷往冰柜那边瞥了好几眼,却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抿了下嘴唇,有些生硬地对盛望说:“想不想吃冰淇淋?”
      盛望看着他愣了一下,大眼睛眨了眨,又可怜兮兮地向盛致和看过去,似乎在征得父亲的同意。
      盛致和干脆道:“别看爸爸和阿姨,这是哥哥给你买的,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吃。”

      于是盛望又回过头,小声冲林雀说:“想吃。”
      “来挑挑想吃什么。”

      盛望扒着冰箱边沿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挑出一个巧克力味的甜筒,拿在手里,又抬头怯怯地看了看林雀。
      林雀冲他比了个手势:“拿四个。”
      盛望眉头松垮下来,爽快地又拿了三个,乖乖递给林雀一个,见林雀已经付好了钱,又小跑着将剩下两个分给不远处的大人。

      林雀看着满意吃着冰淇淋的盛望,好像突然有点理解齐素秀了。
      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的孩子,没有人看了不会心生怜悯——是的,那可能并不是母爱,只是愧疚,和怜悯。

      没有人一出生就是这样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就像没有人一出生就是世故、圆滑的。
      那必然是经历了很多伤痛、很多教训,结了痂的伤疤层层叠叠垒在一起,才能变成这个刀枪不入的模样。

      他似乎在盛望身上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一个十分渴望得到爱,又胆怯于开口争取的自己。

      盛望毕竟还小,他不比已经将人生的四分之一过得无比糟糕的林雀,他还有无限可能。

      世界花团锦簇,林雀多么希望所有的美好都能向盛望倾斜而去,可以有人爱他、保护他,成为他的退路和后盾。
      让他能抛掉敏感、抛掉胆怯、抛掉恐惧,不要成为下一个自己。

      -

      好像出来玩就要一次玩个够本似的,这天晚上他们没有走,就住在小峰山的宾馆里。
      宾馆附近有一条大排档样式的小吃一条街,同他们一样还没走的游客晚上就在这里吃饭。
      将白天散在整座小峰山景区的游客挑挑拣拣收敛起来投在同一个地方,竟显得这里游人如织,十分热闹。

      正值夏日的尾巴梢,晚上山里便更显凉意,这种天气坐在露天的大排档中吃烧烤再适合不过。
      吃烧烤喝橙汁总没什么味道,但齐素秀又不让他喝酒,盛致和便破例买了碳酸饮料,林雀能看出盛望其实挺喜欢喝这些,只是盛致和不让他喝,他就不喝了。

      四个人点了不少烧烤,服务员一盘一盘地上,棚子里弥漫着一股带着孜然和辣椒的肉香味。
      其他桌的游客也都跟他们一样,坐在塑料凳子里一手拿串一手拿水,动作一致地昂起脑袋,乐呵呵地看投屏上的往期足球赛。
      倒也不是大家有多懂足球,只为这种聚在一起吃喝的氛围。

      有了上午那一冰淇淋之谊,盛望现在不是经常躲着林雀的视线,虽然并不会主动跟人讲话,但跟林雀说话时也不会时常看盛致和了。

      小孩子觉多,十点多时盛望看着便有点困了,萎靡地窝在椅子里发呆。
      他们来得晚,烧烤这东西又慢,炉子上还剩一些没烤好的扔了可惜,盛致和便让齐素秀带着盛望先去睡觉,自己跟林雀将这场比赛看完。

      见俩人拐进了路口,盛致和突然在凳子上挺了下脊背:“你妈妈好容易不在,咱爷俩怎么也得赶紧趁机喝一杯,白的就不喝了,来点啤的吧!囝囝能不能喝?”
      林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能看出盛致和并不是真的那么怕他妈妈,也不是真的那么馋酒,只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酒只是个由头。
      于是他点了下头:“可以。”
      反正以前那些个忌口他现在都可以放开了。

      盛致和起身去拿了两瓶冰啤,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问林雀:“烟抽不抽?”

      那个将烟凑在唇边点燃,又拿下来递给他的男人蓦地闯进林雀的脑海里。
      他眼睫颤了下,说道:“不抽。”

      盛致和“哎”了一声,点点头,兀自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口中喃喃道:“不抽好,不抽烟好啊。”
      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将其中一瓶冰啤递给林雀,两人碰了下酒瓶子。

      香烟的烟雾和烧烤的烟气混在一起,使得棚子里云烟雾饶,一片白茫茫的朦胧。
      在这朦胧中,盛致和好像忽然褪去了往日的老实和木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望望他妈,走得早。”他突然开口说道,“还没等他满月就没了。”
      林雀抿了口酒,沉默听着。

      盛致和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里:“那时候他小,还不懂事,也问过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他就只有爸爸。”
      林雀想着,自己那个年龄时大概是没问过这种问题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关系不好有什么不对。

      “……后来他长大点了——其实也没多大,就三四岁的年纪,上了幼儿园,他就不问这些了,只是一听儿歌里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就哭。看他哭我就想啊,我没法再给他一个妈妈,那物质条件总得跟上吧?”
      盛致和又吐了口烟圈:“于是我就拼命赚钱,拼命赚钱,一天到晚都在店里,忙得昏天黑地,根本顾不上管他。其实那个时候望望就不太爱说话了,只是我在家的时候少,没发现。”

      “过了几年吧,就望望上小学的时候,有天晚上我下了班回去,发现他鼻青脸肿的,那样子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但不管我怎么问他,他就是不吭气。我当时又气又急,就上手打了他两下。”
      “打孩子不对,我也知道。”
      “但那时候我就是自我感动啊!”盛致和的声音蓦地提高了些,语气却有些自嘲,“你吃老子的穿老子的,给你买的衣服鞋子,笔啊书包那些个都是最好的,比大部分有爹有妈的孩子过的还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到底跟我别着什么筋呢?”

      “把他打疼了他才说话,说他那些同学都说他是野孩子,肯定是因为太不听话了才没有爹妈管。”
      盛致和猝然停了下来,眼皮垂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酒气一熏,眼圈似有些发红。
      他手中的烟灰好久没抖,积了好长一段,在盛致和抬手的间隙掉在桌子上,碎成一片稀疏的黑痕。

      “我现在都能回想起他流眼泪的那个样子。”他缓慢地抽了口烟,又缓慢地吐出一口烟气,摇了下头怔愣说道,“忘不掉。”

      盛致和停了好大一会儿,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发呆,仿佛他的躯壳还坐在这里,而灵魂却在啤酒香烟的帮助下回到了数年前,回到了那个痛哭流涕的小男孩面前,无措地看着他。
      在林雀将啤酒瓶凑过去与他碰瓶时,盛致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也混出头了。”
      “腰板都挺得直,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就天天接望望上下学,又带着他上班。”

      “后来我跟素秀在一起,我俩刚结婚的时候,她时常跟我聊起你。”不再说盛望,盛致和精神好了一些,眼睛里也不再混混沌沌,一副想流眼泪又流不出来的样子,“她跟我说你们以前关系不好,她即使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但也没法平平常常地对你。”
      林雀平静点头:“我理解。”
      “哎、哎。你是个好孩子。”盛致和叹了口气。

      “她说看着望望,很多时候就能想起你。这么一个小孩,因为没了妈就被我养得这么可怜,你没了爸又没了妈,指不定要可怜成什么样。”
      “我就说实在那么担心,不然咱们就回去看看,养一个孩子是养,养两个孩子你们俩还能彼此做个伴。结果她又不肯。”
      盛致和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唏嘘:“十七八岁的小孩自己一个人能过得怎么样?餐风露宿?没吃没喝?还是在那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已经死了?你妈妈好像很怕去想这个,就干脆不去想,也不让我提。”

      林雀茫然地盯着桌子上已经冷下来的烧烤,心里自嘲地想着,他跟他妈妈果真是极其相似的母子。
      自己那种畏惧、逃避、不愿面对的鸵鸟心态,原来都是从齐素秀那里继承到的。

      盛致和并没有发现林雀的出神,只是继续说道:“她不去,我就自己偷着去了。按着地址一找,发现你家没人,大门上的锁都锈的不行,也不知道多久没进过人了。”
      林雀“嗯”了一声:“我高考完就离开了。”

      盛致和潦草点了下头:“然后我就说,查吧,派出所也不能拦妈想找自己儿子。”
      “但你不在老家,素秀好像松了一口气,她说不查了,你走了,她不知道你在哪儿,不知道你的情况,就当是在外面过上了好日子。”
      林雀举起酒瓶跟盛致和碰了个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完全能想象得出齐素秀的心理。
      因为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无数次持着这样的想法。

      一根烟已经抽完了,盛致和将烟屁股摁在桌面上,扔进一片狼藉的油渍里,没有再点新的。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我也是有私心的,既然素秀自己都说不查,那我就乐意我们三个自己过自己的,从那次以后,我们俩就不怎么聊你了。”盛致和这么说着,眉宇间有种平时显不出的冷漠。
      “你是大孩子,有些话我不说透你也能感觉出来,如果不是咱们在清市遇见,估计素秀一辈子都会避着找你。可你就撞在我们面前了,就是老天给的一个机会,你妈妈——和我,我们都得做点什么。”

      林雀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此时酒液已经发温,落进肚子里半点浪花都击不起来。

      一个机会。
      怎么好像什么人都想向他要一个机会,就好像笃定他一定会给一样。

      “其实我跟你妈妈……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盛致和的语气萎靡下来,好像一瞬之间又变回那个有些唯诺的男人,“你瞧我把望望养成那个样子,就知道我也不是什么称职的父亲。”
      “没有。”林雀低声说道。
      盛致和摇了下头:“只是我知道,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盯着过去的错处上,只要活着就得一直不停地朝前看、向前走。”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让你大度地原谅你妈妈,只是我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才勉强知道怎么当望望的爸爸。你总得试一试,才知道素秀能不能再做好你的妈妈。”

      林雀沉默一会儿,声音干涩地说道:“我也……并不是一个好儿子。”
      他长大些后其实对于家里的情况是有些模糊知道的。
      可或许是贪恋那个“家”的名头,又或许是惧怕那层虚假的外壳破碎后,那位未知的结果,林雀什么都没有做。
      而后被齐素秀放弃,某总程度上来讲,也不过是他的咎由自取。

      盛致和见他态度松动,不由有些激动,拿起酒瓶与林雀碰杯:“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林雀将瓶底的残酒喝完,还没开口说话,只听不远处有人喊:“哎你怎么了,在这哭什么?”

      两人都下意识往街口看去,只见路灯将拐角后站着的那人影子拉长,投到地面上,影子长发蓬松披散,发梢微卷。
      林雀心中一动,站起身向那边走去。

      “……妈?”

      路人看了看林雀走来的那张桌子,跟这里就几米远。儿子在大排档吃烧烤,妈在旁边偷偷掉眼泪,这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他狐疑问道:“这是你妈?”
      “哎、哎,是,之前跟他妈闹矛盾来着。”盛致和赶忙笑着跟人解释。

      齐素秀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又把他们的对话听了多少过去,只是眼泪流得汹涌,领口前襟已经湿了一片。
      林雀手上都是油,手边又没纸,只好低下头,捞起衬衫袖子给齐素秀擦眼泪。
      他的手指碰在齐素秀脸颊上,都是冰的,林雀问:“怎么哭成这样?”

      齐素秀呜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林雀温和地说。
      齐素秀抹着眼泪慌乱摇头:“我不是为这个——”
      “我知道。”林雀打断她,重复道,“没关系。”

      “没关系。”他说了第三遍,依旧柔和地替齐素秀擦眼泪,“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齐素秀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睁大眼睛看向林雀,似乎对他刚刚说的话有些无措与茫然。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林雀看见齐素秀本来就水光潋滟的眸子中重新聚起更多的水汽。

      他妈妈漂亮的眉毛轻轻皱起,突然将林雀抱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齐素秀比林雀矮半个头,这样抱过来时正好能将脸埋进儿子的颈窝里。
      林雀从来不知道一位母亲拥抱儿子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勒得他肋骨都有些发痛。

      齐素秀在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将这么多年的恐惧、胆怯、不安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又从悲苦的最深处滋生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

  •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赶榜就不知道一天能写出多少来。
    看我三章之内完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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