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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凄风苦雨 ...

  •   他们算是和平分手吗?

      章裕年茫然地想着,他们在一起过吗?
      原来在林雀的认知中,他们算是曾经在一起过吗?

      一股巨大的内疚感冲垮了章裕年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想要的东西明明那么少,可是章裕年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给。

      他声音干涩:“我……我们……”

      林雀摇了下头打断章裕年的话:“还需要看其他地方吗?要上二楼,还是要转外面走廊?”
      他的表情好似在说“快看吧,看完我们就走。”

      章裕年说不出话,只是悲哀地看着他。
      但林雀好像已经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了答案。

      年轻人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他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轻盈,好像随时都能离地而起,向高远的天空飞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挂在头顶的白石屋檐上,像从高处垂下一匹密不透风的帘子。
      雨幕后的东西影影绰绰,教人分辨不清。

      林雀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大门等着章裕年。
      他知道两人下车的时候,那人拿了一把雨伞。

      既然他们以后不会再有关系,那么只是现在同用一把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雀此时倒是很看得开。

      章裕年从教堂内缓慢地踱了过来,站在他身边亦是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风很大,吹得地面草皮海浪似的翻滚,不远处树冠哗啦啦乱摇。

      “等雨停了再走吧,雨太大路上不好开车。”章裕年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恳求,“这次真的放你走,你……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这样说着,心中却想着让雨下得更久一点,最好下个七天七夜。
      他们两个如果能被这围墙似的雨幕困在这里,渴了就喝对方的血,饿了就食对方的肉,他们这样血肉交融,也算是在一起了。

      “不,我急。”
      林雀扭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离开你之后的每一分钟,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比宝贵的。”
      他说完,竟抬腿向雨幕里迈去:“就算用两条腿走,我也要走回去。”

      章裕年闪电般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掌中人腕骨细瘦凸出,几乎硌痛了章裕年的手心。
      他眸中光芒像是被人折钝的刀子,带着点穷途末路的妥协。
      “好。”他说,“好,我送你回去。”

      章裕年轻轻松开林雀,撑开手里的黑伞送至旁边人的头顶。
      两人肩并肩走入大雨中。

      身处其中时才能感受到此时的雨究竟有多么大。
      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真的好像有无数把刀子从天而降,想将大雨中的人割成碎片。

      可林雀的心情实在太好了,就连头顶这样阴沉的天幕,看起来竟也比小别墅窗外的漂亮风景舒心。

      珠链似的水流顺着伞骨流淌下来,将伞下分割出一个狭小的、近乎密闭的空间。
      他身上还披着章裕年的外套,他身边还站着他整个人。
      男人不容忽略的、侵略性的气息甚至将四周雨水和泥土的腥气也隔绝在外。

      林雀感觉不自在。
      他们于无处不在的雨丝中无处可逃,只能共同挤在这顶小小的雨伞下面。
      这似乎太近、太暧昧了。好像比两人真正结合在一起还要亲密。

      章裕年能感觉出林雀的排斥,便只能默默将伞柄往他那边递一递、再递一递,直至两人中间留出一个一人宽的缝隙。
      其实这把伞足够大,盛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章裕年几乎将整把伞罩在林雀头上,等两人终于走到车边时,他半边身体都已经湿透了。

      两人钻回车里,章裕年打开暖气,找出一条毛巾让林雀擦一擦头脸。
      这样大的雨,即使打了伞也只是湿和湿透的区别。

      林雀小声道谢,将脸上的水擦掉后,想了想,还是没管裤子上的泥。
      他把毛巾还回去,将潮冷的手掌放在吹风口烘烤,有些别扭地说道:“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

      章裕年没有说话,挂上档向前行驶。

      与看起来已经逐渐暖和起来的林雀不同,章裕年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着冷气。
      他的黑发潮湿地贴在额角,发梢还偶尔向下滴水。衬衫是深色的,即使淋了雨也完全不显。

      林雀不知道他此时已经跟落汤鸡差不许多,只是出于良好的礼貌问了一句:“你不擦一下吗?”

      章裕年闻言转头看了看他,男人漆黑的眼睛也像是被雨水洗过一样,空茫干净的瞳孔中倒映着林雀的影子。
      林雀急忙把脑袋转了回来紧紧闭上嘴巴。

      这样恶劣的天气行进起来果然非常困难。
      即使是“大老板专座”这样昂贵的车子,也无法抵挡住外面如野兽咆哮般的狂风声、暴雨声。
      雨刷器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挡风玻璃上来回扫雨,能看见前路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半秒。

      章裕年觉得自己自从拿到驾照以来,就从来没有这么遵守交通规则过。
      能见度相当差,车头尾能打开的提示灯统统打开,他压着速度,仪表盘指针稳稳指在“40”。
      路上车辆稀少,似乎除了他们之外,没人喜欢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开车出来。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本应是夏季午后最炎热的时候,此时却天幕低垂浓云密布,好似已经到了晚上。
      天像是一个拧到最大的水龙头,雨和雨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一般,此时就算是鱼塘里的鱼顺着大雨游到云里都不叫人意外。
      雨点子砸在车顶和车窗上,响得像是在下冰雹。狂风也在大作,吹得路两旁萧条的小树从根部乱摆。

      车开得实在很慢,两人眼睁睁看着几十米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树被硬生生吹断,骨碌骨碌滚倒在路上。
      再看这一排的树,个个被吹得歪七扭八,好像全都非常危险。
      好在为了不遮挡视线,公路两边的树都又细又小,如果此时真的有棵法国梧桐吹倒在路上,那是真的不用再走了。

      章裕年小心翼翼绕过它,往路中间靠了靠,速度又降下了点。
      “这样不行!”章裕年绷直脊背死死盯着前方路况,因为风雨声太过嘈杂,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态度相当果断,“等再往前到开阔一点的地方,我们——”

      “砰!”

      挡风玻璃发出一声巨响,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上了整块玻璃,顷刻皲裂成花生粒般的小块。
      前路景象被玻璃碎块扭曲成片片光怪陆离的样子,雨腥味同时顺着裂纹爬了进来。

      林雀好像被这瞬间的变故吓懵了,只是微微瞪大眼睛,连惊呼声都没发出来。

      旁边章裕年骂出一句脏话。
      他双手紧紧把着方向盘,大声道:“抓紧!坐——”

      话还没说完,两人同时听到旁边传来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钢铁撕裂声。

      “砰!砰!砰!”

      路中间铁质的分隔栅栏被狂风刮起,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般,铁桩子一个接一个向天空飞去,猛然一看还以为是谁在放风筝。

      碎裂的铁块、水泥块、石头天女散花般撒了过来,噼里啪啦砸在铁壳上。
      那条长长的“风筝线”向他们拦来,再一反应,已经近在咫尺。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
      林雀只觉得车子向旁边一歪,紧接着身体猛然一轻,他似乎飘了起来。

      这一瞬又非常长。
      他看见极远处的天地翻转,一团黑影笼罩而来,章裕年从驾驶位探身扑到他身上。

      人的思维速度是毫秒级别的。
      就在这样的千钧一发之际,林雀觉得时间似乎静止了,留给他以无限的时间进行思考。

      他在思考为什么这辆“大老板专座”的车窗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是防弹玻璃。
      章裕年这狗男人说起脏话来还挺有意思的。

      “砰砰砰!”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几吨重的大家伙被瞬间吹飞,像是扔进滚筒洗衣机里转圈翻滚!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响,玻璃破碎声、钢铁弯曲声,哗啦哗啦的风雨声……

      等林雀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转已经停了,剧痛和阴冷一起爬上他的神经。

      车子侧翻着,驾驶室在上,副驾驶在下,整块前挡风玻璃已经不翼而飞,车里都是手指头粗细的玻璃碎块。
      两个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驾驶座那个还鼓鼓囊囊,他面前的安全气囊却已经完全瘪了下来,从窗外斜斜刺入几根铁杆子,一看就是刚刚被吹起的路障,其中一根穿破气囊,隐没在白色尼龙残骸里。
      他们落点的地方是一片稀疏的林子,头顶有树冠遮挡,显得雨势没有在大马路上那么急。

      章裕年正死死压在林雀身上,头颅埋在他肩膀,两只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抱着车座椅。最近一根铁杆离他的后脑勺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林雀仿佛此时才想起来害怕一般,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地挣了挣,身上的人异常沉重,根本推不开。

      林雀想起这人刚刚义无反顾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五味陈杂。
      他抬起手艰难拍了拍章裕年的侧腰:“章先生、章先生,你没事吧?”

      他这一拍才发现章裕年整个人几乎是从水里拎出来的,将整件衣服都浸透了。
      章裕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小幅度地动了一下,两侧手臂垂落下来。

      头顶发出“咔哒”一声响,连着驾驶室安全带的搭扣掉了下来,擦着林雀的额头砸在还算完整的副驾驶车玻璃上。
      章裕年闷哼一声,仿佛摆脱什么束缚一般,顺着惯性又向林雀身上落了落。

      林雀来不及细想这人身上还绑着安全带,之前到底是怎么压在他身上的,只是下意识揽着章裕年的后背将他继续按在自己怀里,飞快说道:“你先别起来!”
      没了对方的手臂挡着,林雀终于能抬起胳膊,把几乎戳到章裕年后脑勺上的那根铁杆上往外推了推。

      “唔!——”章裕年浑身一颤。

      林雀僵住了,他此时才感觉出章裕年有些不对劲。
      但章裕年整个人在他身上压着,林雀连低头都非常困难,根本看不见章裕年肩膀以下的位置。
      “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先、先别管我。”章裕年艰难说着,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古怪的嘶哑,“给沈旭打电话,让他、叫人过来……”

      雨水从破碎的车窗呼呼往里灌,林雀思维还在紧绷着,直接被章裕年转移了注意力。
      他根本没想为什么这人自己不打反而让他来,直接掏出手机给助理先生拨了过去。

      沈旭几乎瞬间就接起了电话。
      林雀刚要开口,便看见面前本来纯白的安全气囊从破口处洇出一团扎眼的赤红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虽然用了古早车祸梗,但并不是受看着奄奄一息的攻觉得啊原来自己还爱他,最后he了的套路。
    毕竟如果是雀仔只会觉得,又不是我开车撞的你,跟我啥关系^ ^
    舔,给我拍着轮椅扶手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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