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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兔三窟 ...

  •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4月10日,08:15,安市。

      林雀从酒店退房,绕开监控摄像头。
      时间还早,空气略带寒意,林雀将身上的白色外套脱下来,内衬翻出来,变成一件亮黄色的夹克重新穿上,戴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次性口罩。

      他步行约20分钟,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搭上一辆出租车。
      “去平市。”他压低嗓音,说完话还咳嗽了几声。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几十公里啷个远哦,我回来还是空车,要加钱啦。”
      “行。”林雀含混说道。

      4月10日,09:00,语文考试。

      铃声打响,考场里还空着零星座位。
      监考老师走过来收走空桌上的试卷,视线在贴着考生照片的信息纸条上停留了几秒钟,目光带着点惊艳的神色。
      她在心里下意识念道:“林……雀……”

      4月10日,11:00,平市。

      出租车靠边缓缓停下,司机按了表,说道:“一共237,算你230,空车费你再给加100要不要得?”
      “可以。”林雀点了点头,去摸背包,“现金行吗?”
      司机一愣,把收款码拿了回来:“行。现在小年轻都流行用支付贝,我都好久没见现钱了。”
      林雀笑了笑,没有搭话。

      4月10日,11:30,燕市。

      章裕年挂掉电话,从口袋中拿出饰品盒端详里面的东西,眉眼温和。

      4月10日,11:45,平市。

      林雀坐在一个小公园的僻静角落,将手机中所有信息删掉,恢复出厂设置,又将手机卡拔/出来,掰成两半。
      他举起一块皮球大小的石头,眼也不眨地砸在手机上。

      “砰、砰、砰”
      屏幕皲裂,手机后壳碎成几块。
      他将手机主板筛选出来,细细砸得粉碎,又将电池之类的东西随便砸烂,分成好几份草草收进几个小塑料袋里。

      工作日的中午,公园的人实在不多,他绕进几个公厕,将小塑料袋分别丢进不同的下水道冲走。

      林雀坐在长椅上,仰起头从指缝看向天空。
      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他可以暂时喘一口气。

      4月10日,17:30,安市。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4月10日,18:00,安市。

      “对不起,您所拨……”

      4月10日,18:30,安市。

      “对不……”

      4月10日,19:15,安市。

      章裕年在前一晚林雀下榻的酒店里接到沈旭的电话。

      “我检查了他的社交账户登录信息,最近的一次登录已经是一个月之前,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他的身份证使用情况我也查了,只有飞往安市的航班记录和酒店入住信息。”沈旭顿了一下,“只有两种可能,他还在安市,或者说已经乘坐购票时不需要身份证的交通方式离开。”

      章裕年简单道:“勒索电话呢?”

      沈旭沉默了一下,避而不答道:“酒店监控你也看过了,他八点多的时候正常退房,走路姿态自然放松,没有什么被人胁迫的迹象。”
      他顿了顿,犹豫道:“林雀昨天晚上故意在酒店周围转了一圈,几乎在所有监控前面露了个面。这里外部的监控毕竟没有楼内的严密,今早他能在监控死角消失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章裕年面无表情道:“你的意思是,他前一天晚上是在——踩点?”
      沈旭硬着头皮说:“那我说他是在饭后散步你信吗。”

      章裕年握着手机缓缓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他是自己走的,不是被人胁迫,也不是被绑架。”

      “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来那么容易就被绑架的。”沈旭忍不住说了句俏皮话,“林雀社会关系简单得很,认识的人不过就那仨瓜俩枣,我都摸了一遍,没有什么可疑的。就算是冲着你来,那怎么说也得是绑我,绑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情人算是怎么回事。”

      话筒里静悄悄的,章裕年没回话。

      沈旭等了一会儿,只觉得对面的沉寂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助理先生小心翼翼道:“也、也不是没可能哈,你那几个老对头那儿我已经叫人盯着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准知道,你也别太担心了。”

      章裕年依旧没有说话。

      沈旭试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要在安市呆几天吗?”

      “不了。”
      那头的章裕年终于有了反应。

      像是陈旧破败的机器重新运转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艰涩声音。
      “现在回。”他冷漠说道。

      4月10日,22:30,平市。

      这是一间不正规的旅店。
      条件一般,隔音效果也差,隔壁不论上下左右,只要已经住进人的房间,都有粘腻的酣战声无孔不入地钻进林雀的耳孔。
      他拿出刚刚在楼下超市买的耳塞塞进耳朵里。

      床单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上面还残留着斑痕状洗不掉的浅色污渍。
      林雀没有脱掉外衣,从背包里掏出新买的床单草草铺在床上,又拆出另一条盖在身上,这才将被子小心翼翼盖好。

      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大多都是这种条件。
      林雀没得可选。

      他窝在被窝里打开手机,用小号刷了刷wb,点开杜有有的主页。
      他在一个多小时前刚更新过状态,一句普通的话配一张玩偶照片。

      林雀没有点关注,也没有在杜有有的主页里留下任何足迹,他小心翼翼退回主页,按熄手机睡了。

      4月10日,23:15,燕市。

      “林雀的支付贝和银行卡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费记录。”

      燕市机场,两道人影大步流星穿过机场前厅朝门口走去。
      沈旭向章裕年叙述他这几个小时的调查结果。

      “我检查了他的存款情况,这半年来,除了日常吃穿用度的小额支出,他大概用三分之二的资产存了一年的死期,三分之一转给了他的合租室友,还零零散散地取过四五万的现金。”
      “至于这些先进被用在哪里,这就查不出来了。”

      门外早已停了一辆车,沈旭替章裕年打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后座。
      开车的是位看起来二三十岁的男人,肩膀和胸口的健硕肌肉将身上的西装撑得爆起,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
      而副驾驶座上也坐了一位跟他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人。

      一年。
      章裕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琢磨这个数字。

      沈旭坐进车里仍有些微喘,他打开文件夹板继续汇报:“我查过了,他的名下并没有新增什么账户,他应该有意将这笔钱的存在痕迹抹消掉。”
      “也就是说,如果他把这些钱取出来,又存到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用其他人信息办置的新账户里,那么他就算一直坐吃山空,也还有四五万块可供花销。”

      沈旭摸着下巴说道:“所以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你可以借由这些联网的信息找到他,所以故意提前为自己准备了可以自由支配、不被我们寻到踪迹的财产。四五万块对于你我来说可能只是零花,但林雀这种过惯苦日子的孩子,靠这笔钱过上一两年没什么问题。”

      确实,一年时间,这就是林雀给章裕年估算的,他会放手的时间。
      章裕年仰靠在皮质座椅上闭目养神,整个人仿佛重新回到了之前那种阴沉又凝固的状态里。

      章裕年问:“他取第一笔现金是什么时候?”
      沈旭低头看了下文件:“去年,就在你把他抓回来的几天之后。”

      几天。
      原来这个计划在这么久之前就有了雏形。

      一瞬之间,章裕年甚至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不是被人挟持,也没有生命危险。
      小鸟只是自己飞走了。

      章裕年自嘲地笑了下,语气毫无波动:“继续。”

      沈旭觑了觑章裕年脸色,老实道:“林雀失踪后,他那位姓杜的室友没有和他联系过,生活轨迹也没有出现变化。我倾向于他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人在哪儿?”
      “日夜。”沈旭道,“在上通宵班。”

      4月10日,23:50,日夜。

      杜有有知道林雀走了以后,章裕年一定会来找他,但没想到那人来得会这么快。
      他梗着脖子站在二楼包厢里,面前坐着宋博桥跟章裕年。

      这是杜有有第一次面对面见到章裕年。
      那人长相确实很英俊,双腿交叠坐在猩红的皮质座椅中,姿态似乎很是放松,盯着他的眼神却毫无感情宛如鹰隼。

      杜有有被他盯得满背冷汗。
      这么多年他并不是没见过凶恶之辈,但章裕年显然与他们截然不同。
      就好像在章裕年眼中,杜有有跟房间中的桌子椅子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可以劈来当柴烧的“物品”。

      沈旭开门进来,俯身在章裕年耳边汇报:“酒吧里有暂时休息室,他带来了被褥,应该是打算在这儿长住一阵子。”
      章裕年点了下头,起身随口对一旁的宋博桥说道:“人我带走了。”

      宋博桥从刚刚开始便精神紧绷,听到这话他也赶忙站了起来,冲章裕年嚷嚷:“什么就人你带走了,拐走我一个驻唱还不够,还要拐我家的酒保,你当我这儿是人才市场吗?”

      他伸手拨开杜有有身边两个欲上去拿人的保镖,坚持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问。”

      章裕年瞟了那两人一眼,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安静地避开宋博桥的手,将杜有有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还没等后者挣扎大叫,只见其中一人伸手在杜有有后勃颈上一捏,他立刻四肢瘫软失去了意识。

      宋博桥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章裕年的手段,他心里咯噔一声,额头立马爬上冷汗。
      见人这就要走,宋博桥赶忙去拦章裕年的路:“过分了啊老章,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连我面子都不看了?”

      章裕年从他手底下要走林雀的时候是要他当个情人,当情人总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这人现在又来找杜有有,宋博桥知道他以前在淮市那股凶劲,这样把人带走,能不能全须全尾回来都是个问题。

      章裕年停步垂首看着面前的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那笑意未达眼底,只余一片猩红血气:“法治社会,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言罢,他绕过宋博桥径直走了。
      两个保镖架着昏过去的杜有有也安静跟上。

      沈旭跟在最后略拦了拦宋博桥,直到前面几人都出了包厢,这才对宋博桥歉意笑笑:“宋老板放心,杜有有是是林雀的好朋友,章先生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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