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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久别离 ...

  •   离考试还有两个月,林雀在某天晚饭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对章裕年提起自己要自考大学。
      虽然这对两人来说是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将这层欲说还休的窗户纸捅破了。

      章裕年闻言,动作微顿了一下,平静说道:“好,你想考去哪所学校?燕大?”
      林雀用一种唱歌似的欢乐语调道:“不,我要去安市。”

      就算对于章裕年来说,安市似乎也是个非常遥远的名字,他目光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问道:“为什么去安市?你不是很喜欢燕大的那位袁教授吗?不想去当他的学生?”

      袁教授。
      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痛问题。
      林雀已经能想象得到老头儿听说他放着燕大不考要去考安大会是什么反应了。

      然而给章裕年的回答自然不可能和给其他人的一样。
      他翘了下唇角,故意用一种骄矜的语气说:“燕市太干燥了;安市临海,湿润,我喜欢那儿的气候。”

      章裕年:“淮市?”
      林雀摇了摇头:“淮大音乐系不如安大好。”

      章裕年没再搭腔。
      而林雀也不再解释。
      两人落入一种凝滞般的寂静中。

      对面的人垂着眼睛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雀都要以为他会说出一句“不行”了,却听到章裕年重新开了口。

      “好。”

      章裕年抬起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重复了一遍:“好。”

      林雀只愣了一瞬,紧接着弯起眼睛笑了:“谢谢章先生。”

      -

      说不清楚是因为想要报复章裕年,还是真的想要逃离现在这样的生活。
      林雀对杜有有说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燕市的准备。

      杜有有最开始说要辞职跟林雀一起走,被林雀好说歹说劝了下来。
      两个人目标实在太大,林雀说自己会东躲西藏一阵子,等过了风头就会回来,让友人不要担心。

      事情就暂时这样定了下来。

      -

      成人自考也有一套流程要走。
      安大的考试时间定在四月初,三月中旬的时候就需要去安市现场报名。

      林雀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窝在章裕年怀里对他说起这件事情。
      “报名的时候,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章裕年垂首看他。
      林雀贼兮兮地怂恿道:“安市哦,很远的,你不怕我下了飞机跑掉,再也不回来了吗?”

      天光将林雀的眼底映得一片滚烫,一时之间,章裕年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
      他只是看了林雀一会儿,摇了摇头淡然道:“不了,你早去早回。”

      早,是真的很早。
      从燕市飞去安市要五个半小时,林雀早上五点钟就起了床,出了单元门却在自己家楼底下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
      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旁握着方向盘的章裕年:“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林雀坐进副驾驶,颇有些好奇地问他:“怎么您自己开车过来了?沈先生呢?”
      “不折腾他了。”章裕年随口道,他看了眼林雀抱在怀里的书包,问,“东西都带齐了?身份证、毕业证、社保证明。”
      “都带好啦。”林雀乖巧作答,心里颇有些腹诽章裕年这种突如其来的老妈子行为。

      他这么说着,伸手去拉章裕年放在变速杆上的手掌,挠了挠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只有这个没带。”林雀目光灼灼地望着章裕年,“您要跟我走吗?”

      章裕年不得不承认,林雀这么勾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动心了。
      有个声音在章裕年心底蛊惑道:把小鸟关进笼子里,让他再也飞不走吧?

      但章裕年只是沉默着回扣手指,摇了下头。

      早上六点的燕市交通十分通畅,“大老板专座”毫无阻碍地驶入了机场停车区。
      安检处前面,林雀挥着手与章裕年告别。

      那人遥遥用一种温情又沉寂的目光看着他,立在安检口外的身影像一个风雨不动的锚点,带着点孤寂的意味。

      林雀走了几步,又猛地转身冲了回来,他伸展胳膊抱住章裕年的腰背,仰起头在稀疏的人群来往中给了他一个吻。
      嘴唇相贴,又一触及分。

      即使两人都对飞机起降时间了如指掌,林雀却还是认真地对他说:“晚上就能到家,等我回来。”
      章裕年垂首看着他,嘴角压抑不住地勾了一下,轻声说:“好。”

      当天晚上十一点,章裕年在同一个位置接到了返程的林雀。

      在人群之中,林雀一眼就看到了章裕年,他眼睛蓦地亮了一下,像只投巢的幼鸟一样扑进章裕年怀里。
      那人的双臂几乎在同一时间环了上来。

      林雀闭着眼睛在他肩膀处狗狗似的蹭了蹭,哼哼道:“好累。”

      中午十二点到安市,报完名看了看考场周围环境便乘飞机返程,林雀几乎没在安市耽搁多长时间。
      舟车劳顿,难免有些风尘仆仆的疲惫。

      章裕年拉开点两人的距离,像个真正称职的男朋友一样拿掉林雀的背包,又抬手替他捏了捏僵硬的肩膀肌肉,侧了下头语调微扬道:“抱你走?”

      林雀被章裕年那巨大的手劲捏得又痛又爽,正想让他再多来几下,闻言却立马立正,向远离章裕年的方向稳稳横跨一步,偷偷向两边瞄了一眼,又目不斜视道:“不了,那样我会羞愧至死的。”

      章裕年捏了个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慢悠悠问:“羞愧?早上强吻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羞?”
      林雀脸颊蓦地一红,却依旧义正辞严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强,怎么说也是合吻。”
      “嗯。”章裕年煞有其事点点头,“那这应该算是合抱。”

      合什么?

      还没等林雀反应过来,只见一团黑影砸进怀里——是他的双肩包。
      林雀手上一沉,全身一轻,被章裕年抄着腿弯抱了起来。

      虽然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但机场里还是有那么小猫三两只,章裕年这一抱,将他们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林雀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烫,却又因为在人怀里不敢真的挣扎,只羞道:“公共场合,禁止虐狗啊章先生!”
      章裕年一个连土味情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自然没听懂他的俏皮话,只是把他往怀里颠了颠,淡然道:“不想被别人看见就埋进我怀里。”
      林雀果断背包挡脸,乖乖在章裕年怀里缩成一只鹌鹑。

      -

      随着考试日期愈发临近,林雀肉眼可见地开始紧张。

      章裕年看着他的状态不免有些无奈地好笑。
      他知道林雀高三的后学期家里就开始出事,小朋友当年估计连高考都没怎么上心,如今这样兵荒马乱可算是还了当年的债。

      于是他说到做到,果真每天晚上都会陪林雀复习。

      三年来林雀头一次有机会能进章裕年的书房。
      他才发现这里果然是带卫生间的,甚至还有一个改造过的小厨房,说是一套功能完备的蜗居也不为过。
      怪不得这人以前能整天都待在书房里不出来。

      似乎是为了某种郑重地仪式感,林雀做了一个可以翻页的倒计时卡牌,每过一天就翻过一页。
      章裕年发现自从那东西放在书房的桌面上后,林雀便开始频繁地看它,有时候能对着倒计时天数一直发呆,脸上挂着一种可怜的空茫表情,并且很久都没法回神。

      每当这个时候,章裕年便忍不住板着林雀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
      而林雀也会立马仰起头,主动寻求一个吻。
      两瓣柔软饱满的嘴唇在两人还没贴合时便主动分开,眼波流转如春池水,双臂软软勾向他的颈项。

      章裕年一向不是个重欲的人,不然三年来两人也不至于聚少离多。
      此时面对这样的林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招架。

      林雀像是寻求一个避难所一样迫不及待地钻进章裕年的怀里。
      在迎合他,又在……渴求他。
      像是溺水者拼命抱紧能入手的一切,像是沙漠中的骆驼渴求水源,又像是濒死的人最后的末途狂欢。

      章裕年心底空缺的那一块地方仿佛终于被补满。

      云销雨霁,章裕年少见地有些疲惫。
      他没有像平常一样去浴室清洗,而是侧身将林雀抱进怀里,享受余韵的温存。

      “今天怎么这么乖?”章裕年的声音还带着点慵懒的喑哑。
      林雀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我给老师打了电话,和他说我要考安大的事情。”

      能被林雀称之为“老师”的只有燕大的那位袁教授。
      章裕年对那位性格暴烈的老教授也略作了了解,当即明白了林雀的意思。

      他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不自觉柔和:“他吵你了?”
      林雀仰起头哼哼唧唧咬住章裕年的嘴唇,动作间颇有些委屈,显然是不愿意再说了。

      章裕年双掌箍着他的腰享受这个吻,心底蓦地软成一片。

      他不禁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像这位老教授一样固执地反驳林雀的决定,不然章裕年此时也一定像他一样变成林雀的“不想提”。
      原来只要放开手,他的小鸟玩累了后也会自己飞回巢来。

      -

      林雀报考的是安大的音乐系
      这种艺术类学科只考语文、英语、政治三门,上午考一门,下午考两门,一天就能考完。

      林雀需要提前一天到达安市,在附近住一个晚上第二天直接去考场。

      临行的前一天,那张倒计时牌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林雀好像终于能够平静下来。

      两人一起将倒计时牌扔进垃圾桶。
      章裕年揽过他的腰让他背对着垃圾桶,怜惜地亲了亲他,安慰道:“就要结束了。”

      林雀的嘴唇冰凉,似乎怎么暖都没法暖热。
      他的眼瞳中似乎终于有了些焦距,亦跟随章裕年喃喃重复道:“是啊,结束了。”

      起飞的当天,章裕年照例送他去机场。
      安检口到处是一对一对吻别的小情侣,大家都在依依惜别,两人在他们当中并不显突兀。

      良久,两人分开。
      林雀像棵重新恢复生机的小树苗,揪了下章裕年的大衣前襟,脸颊薄红略带骄矜地要求道:“章先生明天要来接我。”
      章裕年说:“好。”

      之后章裕年并没有离去。
      他站在机场大厅高阔的落地玻璃幕前,看着飞机载着他的爱人远走。

      第二天中午,章裕年在机场接到林雀的电话。
      电话对面似乎有些嘈杂,林雀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欢快,看来是上午考得不错。

      两人没聊几句便收了线,他大概只是打电话来报个平安。

      章裕年将手机收回口袋,手指碰到什么有些坚硬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首饰盒。

      章裕年早已将里面的东西看过无数遍,此时却又将盒子打开看了看。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设计简洁的戒指和一颗同样简洁的银制耳钉。

      机场广播响了起来,告知章裕年将要乘坐的飞机已经开始检票。
      他将盒子放回口袋,从容向登机口走去。

      这回章裕年不会在机场等他,而是决定在他的考场门口。
      此时他坐上飞机,到达安市时正好能赶在林雀考试结束之前。

      他十八岁高考的时候没人在考场外面等着他。
      二十三岁的时候有了第二次机会,章裕年便要做第一个等他的人。

      成人自考毕竟不比高考,考场外面虽也有人在等,整体却是冷冷清清。

      安市的四月气温回暖,水汽丰沛,已经是盛春。
      街道的两边开着些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很是漂亮,香味却寡淡。

      章裕年在花丛中转了转,摘下一朵长得最标志的粉色小花放进首饰盒里,再一抬头发现散场时间已经到了。
      他赶忙回转大门口,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向出来的考生群里看。

      他的小鸟漂亮又耀眼,本该一眼就能瞧得到,可章裕年等了十分钟,直到考生们散得差不多,也没看见林雀出来。

      他被什么事绊着了?还是走了另外的出口?
      章裕年本欲给林雀一个惊喜,再像三年前一样得到那人一句“是不是在拍电视剧?”
      但此时两人走岔了路,再惊再喜也是白搭,章裕年也只好给林雀发了条短信,内容也是遮遮掩掩的。

      “考完了吗?”

      五分钟,没有回信。
      章裕年握着手机想了几秒,打过去电话。

      对面关机。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毫不迟疑地向学校安保处走去。

      来接考生的家长没接到人,校方也很上心,负责人先根据章裕年提供的姓名和身份证号,找对应考场的监考老师核对信息。
      考生不多,监考老师倒是一下就想起来章裕年说的是谁。

      “哦!就是那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叫林雀是吧?”
      “我还跟一起监考的李老师说呢,光看证件照都这么好看,真人得帅成什么样子?”
      “结果人家根本没露面!”

      轰地一声,章裕年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仿佛从一个遥远的异世界传来。
      “——什么?”

      监考老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章裕年的情绪变化,咋咋呼呼地继续解释。
      “就是没来考试呀,三场考试他一场都没来参加!”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才是小黑屋预警,强制预警,法制咖攻预警,互相折磨就是不分手预警。
    之前那点程度跟以后比那都能算是两情相悦。
    我认真思索了下自己到底算是个啥作者……明明端水也算不端水,但攻受两方都挺糟心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后妈?
    遥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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