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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妥协 ...

  •   此时已经到了该上白班的时间,林雀谢过邻居,走进屋子。
      头顶唯一的灯泡都被打碎了,屋内一片昏暗,林雀只能敞着门,借助楼道微弱的灯光和手机闪光灯充当照明。
      两人的住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林雀当驻唱歌手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衣服稍微多一些,杜有有则连衣服都没有几件,工作时只穿着统一的酒保制服。
      林雀大概收拾了一下,破口小、还能缝的衣服收起来,露了满地棉花的枕头被子只能扔了;烧水壶、小电灯一类的简单电器不是碎了就是被砸得变形,收音设备也不能用了,笔记本电脑液晶屏完全碎了,屏幕和键盘断成两截,地上到处都是玻璃和塑料的碎片,林雀只好把残骸小心收起来,看看能不能提取里面的资料。
      还好东西本就不多,林雀收拾了两个小时,把垃圾清理掉后房间好像一下子变大了许多。
      换门、换锁、添置新东西,就算宋博桥给了他钱都不一定够用,吉他已经不用想了,甚至下个月房租都成了问题。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还算完好的弹簧床上,不知该怎么和杜有有开口。
      前两天他刚拒绝了章裕年,自己的住处就被砸了,那人果然就像表面上看着的那样是不好惹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连累了杜有有,让他很过意不去。
      本来林雀以为,像章裕年这种周身气场不凡的大人物应该不会跟他这种小虫子计较,但事实显然完全相反,大佬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他只希望章裕年高抬贵脚,不要碾他第二次,毕竟一无所有跟负债累累也是有区别的。

      正当林雀踌躇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正是杜有有打来的。
      林雀接起来,满腹歉意地“喂”了一声。
      杜有有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仿佛正在大街上,他不等林雀说什么,语速飞快地问道:“是不是有人砸了咱们家?”
      林雀一愣,轻轻应道:“嗯,哥,我……”
      杜有有静了一瞬,接着柔声安慰他:“雀儿别怕,我马上到家。”
      这个亲昵的称呼最开始就是杜有有叫出来的,他带着儿化音叫林雀,有一点叫他“幺儿”的意思,林雀是日夜里最小的员工,其他人便也跟着这么叫。
      听到杜有有的话,林雀的委屈瞬间有些憋不住了,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热,镇定回答:“好。”

      过了大概十分钟,杜有有果然像他说的那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身上还有一股大马路上的汽车尾气味。
      杜有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骂了句脏话,接着转身关切地问林雀:“他们来的时候你在不在家?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那时候还没下班。”林雀答道。
      借着手机的闪光灯,林雀看清了杜有有的样子,他的头上包着绷带,脸上也贴着一块一块的纱布,像是被人打了。
      林雀惊怒道:“哥,你怎么了?”
      杜有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大概是个新欢不满旧爱,找人教训了一把的故事,杜有有自然就是那个旧爱。而林雀此时才明白,杜有有的男朋友根本不是所谓的“男朋友”,而是包/养他的金主。
      找人把杜有有揍了一顿,又把他家砸了一通的正是金主新包的小情人,显然杜有有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林雀听罢怔愣了一会儿,心里有些苦涩,又有一点点对于章裕年的愧疚。
      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大佬根本没找人收拾他。

      等换了新的门和锁,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林雀几乎快二十四个小时没有睡觉,眼睛里布满血丝,显出些许疲态。杜有有把钱结给工人,一转身就听见自己手机里传来转款到账的提示音。
      林雀已经躺在床上,被子拉到鼻尖,只露出一双小鹿似的湿润眼睛,正盯着杜有有看。
      他给杜有有转了800块钱。
      杜有有二话不说转了回去:“不用给我,哥还有钱。好歹跟了那畜生两周,辛苦费还是有的。”
      林雀想了想,留下400,又将另外400转了过去:“这是桥哥额外给我转的,算是加班费,不是工资,哥你拿着吧,家里还要重新买好多东西。”
      杜有有沉默了一会儿,按着林雀的肩膀把他推回被子里:“睡吧。”
      接着他也上了床。杜有有的床是木质的,估计是被砸坏了几条板子,睡起来坑坑洼洼很不舒服,他向里挪了挪,躺到没被砸坏的地方,静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雀儿,嫌弃我了吗?”
      灯泡还没买新的,地下室没有光,房间里填着浓重的黑色,林雀下意识睁大眼睛向杜有有的方向看去,什么都看不见,面前仿佛挡着一面漆黑的墙。
      林雀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说:“前几天桥哥让我见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挺厉害的,问我要不要跟着他。”
      杜有有一愣,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不满,“老板让你见?他为难你了吗?”
      林雀:“没有,桥哥一直帮我拦着,我没答应,那人也没纠缠。”
      杜有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还年轻,又有才华,路还长着呢,别干傻事。”
      林雀应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的存款。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这么想着。
      可谁知道穷山恶水马上就来了。

      ——

      林雀准备去赴这个约的时间依旧是一个周末,地点在一家他没听说过的咖啡厅。
      来之前宋博桥和杜有有都不同意,杜有有铁青着脸,少有地跟林雀发起了火,说林雀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兜里仨瓜俩枣吃饭都费劲,别再来管他。宋博桥则一脸复杂地问他,是不是觉得桥哥罩不住他了。
      要说这件事的起因,还得把时间拨回周五。
      那天晚上,来打砸他们家的人直接去了日夜,点单时候找借口说杜有有服务态度不好,起了点肢体冲突,又将上来的酒水都砸碎了。林雀见势不对赶忙来劝阻,送了他们几首歌赔罪。那群人也不想真的闹大,顺着林雀递来的台阶就下了,最后钱也没付,扬长而去。
      宋博桥当晚不在,事后听了前因后果也是气得不轻。
      杜有有的上个金主怎么说也是个在燕市小有头脸的人物,私下养的人为了这点不上台面的小事得罪宋博桥,也不知道是脑子不清楚还是真的家大业大满不在乎。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是杜有有惹出来的,宋博桥也没有解雇他,只是损失还得照价赔偿。
      日夜的酒水不说天价,那也不是一个小酒保轻轻松松能赔得起的,就算再加上一个林雀也远远不够。
      凭空多了几万块的负债,两人掏空了所有存款也是杯水车薪,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没了着落。
      宋博桥虽然体谅他们,钱可以慢慢还,但杜有有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受着。
      看着杜有有急得满嘴燎泡的样子,林雀想到了章裕年。

      当天早上下班后,他们像两年前林雀初到燕市的时候一样窝在同一张床上。
      地下室就有这么一点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黑漆漆的,白天也可以安心睡觉。
      杜有有比林雀要瘦一圈,肩头突出的骨头硌着林雀的手掌。过早的艰辛让他根本没有好好长起来。
      林雀轻声说了他的计划,黑暗中,他感觉杜有有在发抖。
      杜有有咬着牙,声音像是发狠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我就算去卖血、卖肾、卖眼珠子,都会一分不少地把钱还上,不可能让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出去给人当——”
      他“当”了一会儿,没说出什么,林雀只听见有什么轻盈的东西落在枕头上。
      “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酒吧当驻唱,没有钱、没有人脉,唱到老唱到死也混不出头。”林雀漫无目的地盯着某个看不见的点,平静地说,“我甚至连一把吉他都买不起,还有什么路能走呢?”
      他把头埋在杜有有肩膀上,用杜有有曾经问过他的句子温声问:“哥,你嫌弃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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