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外乡人》朝雾时雨

3、血之命运

　　在那天，当咒术师找上门的时候，伊吹玉鬘表现的很泰然，没有丝毫意外。她知道自己被找上门的原因，一直知道的。

　　*

　　事情要从更古老的时间开始说起，可以追溯到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之间年轻时候的一场冒险。曾外祖父是不知道，而曾外祖母是明知故犯，他们的一场冒险，最终让一个叫伊吹玉鬘的小孩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萨米塔·普拉萨德·释迦，这个是曾外祖母结婚前的名字，她是尼泊尔释迦族的女性，其家族世代生活在加德满都，而家族中的女性时常被选为“尼泊尔的库玛丽女神”——即为塔蕾珠女神选好的肉身，使家族的某位女性成为承载神与神力的容器，变身成为“活女神”。
　　库玛丽女神的也被称作塔蕾珠女神，是一位与印度教难近母相似的女神，另一说则认为塔蕾珠即为杜尔迦；而在梵语、尼泊尔语和其他印度语言中，库玛丽也有着杜尔迦作为幼女形态称谓的意思。
　　在传说中，女神与尼泊尔有着很深的渊源。她曾与国王玩掷骰子游戏，期间告诫说不能让其他凡人看到自己的身影。可是，有一天王后却尾从国王走进了宫室。女神大怒而去，降谕说不再现身保护国王和国家。经过国王的哀求，女神松口说自己会附身到尼瓦尔人释迦族女孩的身上。从此每任国王都会寻找合资格的女童并尊其为库玛丽女神——化为幼女的杜尔迦。
　　按照民间说法，由于女神化身为红色蟒蛇，如果妇女梦见红色蟒蛇也会被视为其将会孕育库玛丽。

　　从现代的角度来看，玉鬘的曾外祖母的家系可以算是尼泊尔本土的释迦族咒术师，是通过类似降灵的方式，召唤并将特级假想咒灵——塔蕾珠，并使其附身于幼小的女孩身上，以此约束和运用特级假想咒灵的力量。塔蕾珠的原型——杜尔迦女神是美艳而嗜杀的复仇女神，其主要功绩就是消灭了杜尔格摩、巽婆和尼巽等凶残的罗刹。在印度，杜尔迦作为降魔女神而受崇拜。
　　降魔女神——杀死咒灵的“女神”，这样的解释是完全无误的。

　　虽说是特级咒灵，但库玛丽在广泛的信仰加持下，其强度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咒灵的等级最多只能达到特级，而被称为是“特级咒灵”罢了。
　　同时，越是想要高效的活用咒灵，越是需要“约束”。
　　因此，尼泊尔的咒术师们与那个咒灵之间定下了一系列的约束，以强化其效果：
　　不能流过血、从未生病，年龄在14岁之前，出生于释迦族金匠种姓，出生时的星象吉祥、有利于国王的星象，身上没有斑点胎记，牙齿整齐没有缺少，身体要符合32种优美的特征……
　　当其中有一项被违背时，库玛丽就将从附身者的身体中离去。届时，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或许是这样长久的通过将让强力的咒灵附身以获得其力量的方式来镇压其他咒灵的原因，尼泊尔的释迦族也逐渐出现了部分传女不传男的身体特性。就体质而言，这些来自尼泊尔南部的尼瓦尔人释迦族中的女性具备使咒灵完美受肉、并回归巅峰时期的身体素质。她们的身体与降神术式有直接联系。同样与术式有直接关联的还有持有术式者的灵魂，为了更好的与附身于自己的咒灵契合，灵魂具备相当韧性和弹性，这既是为了咒灵（所降之神）能更好的使用身体，也是为了保护术式持有者。
　　然而，这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释迦族女性，尤其是成为过库玛丽的女性通常患有咒力溢出的症状，该症状会伴随她们一生。由于灵魂接近女神本身，即便卸任库玛丽，这些女性任具有量级恐怖的咒力，而严重的咒力溢出疾病是导致她们未来人生悲剧的主要原因。

　　玉鬘的曾外祖母——萨米塔是历代库玛丽候选者中最优秀的那一个，可惜她生不逢时，错过了降神仪式的时机。为了确保血脉的绝对性和降神术式的必然成功，萨米塔将作为最优秀的母体，为家族产下许多优秀的后代。人们坚信，迟早有一天，一定还会再生出一个不逊色于萨米塔的孩子来的。族人这样幸福的想着、祝福着她，说她是让家族振兴的奇迹女孩，可从来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
　　但本质上，家族成员们对萨米塔的感觉大概和看被拉去配种的优种牲畜区别不大也说不定。

　　因此，萨米塔和自己的情人——对咒术毫不了解、来到当地研究本土风俗传统的奥地利-犹太学者卡尔·罗特希尔德一起逃跑了。

　　为了不被抓回去变成生育工具，他们什么都做——杀死被家族操纵而来的咒灵、也杀死家族派来追赶的族人。

　　然后，被生存危机逼得从良民变成诅咒师的小两口从尼泊尔抵达印度，又从印度前往北美大陆，最终兜兜转转，留在了二战结束后的奥地利。他们有三个小孩，两女一男。萨米塔很高兴，她和卡尔的三个小孩都没有继承到她的血统，只是普通的孩子。
　　普通很好，平庸很好，萨米塔光是想到孩子们不会被遗传病困扰而夭折，就激动得几乎落泪。

　　在那之后，萨米塔和卡尔的大女儿和一个来奥地利学医的日本年轻人看对眼了。是的，那个人就是玉鬘的外公——伊吹宪助。伊吹宪助和克里斯蒂娜在奥地利完婚，最后两人都去了日本。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玉鬘的妈妈。再之后的故事，就众所周知了。

　　*

　　事实证明，萨米塔的咒术师血脉并没有彻底的被作为平凡人的卡尔所覆盖掉。玉鬘与她的母亲都展现出了极具尼泊尔咒术师特点的术式和咒力波长。远在奥地利的萨米塔听说了那些事，她不太高兴，说这份血统与诅咒无异——她见过太多因为遗传病而终生不幸的女孩儿了。
　　或许来自父系的DNA真的做出了一些努力，玉鬘的体质与术式相比纯血释迦族产生了许多变化。相较于原生的降神术式而言，玉鬘所属的伊吹系突变型展现出了更高的灵活性，尽管束缚程度有所下降，但灵魂方面的韧性和弹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如果单纯灵魂角度进行对比，假如普通人的灵魂如同橡皮泥一样，则伊吹突变型-神依凭术式持有者的灵魂则像高强度弹簧，甚至可以做到短暂的改变自身灵魂形状。

　　虽然有着来自曾外祖母在咒术天赋上的馈赠，但其他方面则馈赠得更多——比如玉鬘和她的母亲与萨米塔的性格类似，都不太喜欢和咒术师、诅咒师们搭上关系。她们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对替人做法消灾这些事始终没什么兴趣。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们或许可以假装是普通人一辈子，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惜，事与愿违。

　　*

　　玉鬘的暴露实际上完全是一场意外，她本来只是想给几个调戏女生的小混混一点颜色看。只是那天运气实在不好，打架的时候不慎和不知道是犯得哪门子贱的咒灵对上了视线。在她前15年的人生里，和咒灵的交际并不少，因此也不太惊讶。
　　玉鬘小时候不懂事、学着妈妈的样子去招魂，结果被不知道什么咒灵依凭过，导致身体产生了一定的突变；等她大一些了，就对待咒灵的态度直接从视而不见变成了向附近咒灵发泄自己青春期有点过分旺盛的精力……如果咒灵也有社区论坛，那伊吹玉鬘家附近大约属于治安环境极差、非常不适合小咒灵身心发展的恶劣社区。

　　可能是新生的咒灵没长心眼，也可能是生下来就有些爱犯贱。总之，在对上视线的一刹那，战斗就开始了。
　　自萨米塔那里流传而下、在几代混血中产生突变的术式被玉鬘的母亲称呼为「极东流-神依凭」，大概属于尼泊尔原生的「神依凭」术式下的一个分支。玉鬘是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这方面造诣如何，她对于自己术式的运用完全是野蛮生长。
　　皮痒的咒灵大约算是个小喽啰，就算是在玉鬘这样立志于过平静生活却又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眼里也同样弱的不值一提。

　　但是，她的举动被发现了。对于正常的咒术师来说，来历不明但使用与“诅咒师·红叶”相似术式的少女与咒灵接触……大概不会带来好结果吧？
　　在那个瞬间，为了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伊吹玉鬘的身上也产生了与母亲相似的‘恶念’——如果，把那个发现自己的咒术师杀掉，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生活下去了呢？

　　*

　　好在她忍住了，没有踏出那一步。

　　*

　　发现她的咒术师自称七海建人，和她一样，长得和日本人关系不大。双方在眼神对上的一瞬间，都有那么点条件反射的想用英语交流，结果彼此一张嘴……便互相露出了‘啊，原来你是日本人啊’的眼神。倒不是她和七海建人的英语水平有多对不起他们那张和东亚人种不太沾边的脸，而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反应实在过于本土化了。
　　当意识到彼此从国籍到生长环境上都可以使用日语交流之后，他们两个都毫无顾忌的放下了英语，尤其是伊吹玉鬘。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异国的咒术师，英语术语可以说是一个不会。在发现对方是隶属于日本的咒术师后，玉鬘甚至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丝窃喜和侥幸——如果、如果对方不强，如果对方是个很会变通的人，说不定只要交流一番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很遗憾，玉鬘并没能说服那个金发的男人。相反，她自己被说服了——对方说，他们曾经与“诅咒师·红叶”接触过。

　　‘他们，东京的咒术师，见过妈妈！！’
　　当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伊吹玉鬘就已经一败涂地了。自己也好、爸爸也好，还是外公……他们都在外婆的病床前发过誓，一定会把红叶/妈妈带回来、给外婆一个交代的，哪怕妈妈已经死去多年。

　　“请问，我可不可以成为咒术师呢？”或许是因为誓言，又或许是因为流淌在血液中天生对咒术、对咒灵的那份因缘，伊吹玉鬘最后还是踏出了那一步。
　　萨米塔·普拉萨德·释迦的孩子，不管怎么远离、怎么逃避，终究还是逃不过成为咒术师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