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李小乔

33、烙印 32

　　方落炎已经玩了好几个手甩花了，陈远都还在摆弄那些烟火。

　　“你要摆个什么花出来啊？都快到十二点了。”方落炎也不过去，就笑着站在那里喊。他一手拿着一根甩花，像是两颗星星，不断的盘旋碰撞，摇曳生姿。

　　“马上就好。”陈远蹦蹦跳跳的一个个点了，跑到他身边，“你看天上。”

　　方落炎抬头看天，暗黑色的天空骤然亮起，五彩斑斓的星光绽放，炫彩夺目。那是陈远对方落炎所有的心思，他想给他的，就是一个绚烂多彩的未来。

　　五光十色的烟火如同瀑布般落下，最后一组焰火，是一颗巨大的心，从粉色，蓝色到红色。那是陈远对他所有的爱意。全都在这里面，淋漓尽致。

　　“喜欢吗？”陈远看着他，五光十色的眼里，都是爱意。

　　“喜欢。”方落炎含情脉脉的眼里，都是欢喜。

　　“给哥笑一个。”陈远捏捏他的手，冲他吹了个口哨。

　　“哥。”方落炎笑着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咬。“哥。”

　　陈远耳朵发痒，转过头想亲他，却看着后面一脸阴笑着看着他们的陈盛。他妈的，他都快忘了他在这儿了。

　　陈远清了清嗓子，退开。他不是不敢在陈盛面前跟方落炎亲热，而是他得担心着陈盛在背后还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他越在意的，陈盛就越想破坏。

　　随着陈远的眼神，方落炎也似乎意识到了，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呢。或许他和陈远都是太在乎别人感受的那种人，所以此时此刻，即便他们再想要亲吻对方，也得顾忌着身边这个人的感受。何况，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方落炎的“前任”。

　　这种尴尬的三角关系，其实是他和陈远都不愿意带给对方的。可是，就是因陈盛是陈远的哥哥，他们不得不去面对。而且是长达一生的面对。

　　“你不给王雨萌打电话么？”陈远看着陈盛，“十二点了。”

　　“当然要。”陈盛笑笑，拿着手机走到海边去了。

　　“你介意吗？”方落炎看了眼走远了的陈盛，回头看着陈远。

　　陈远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从来都没有介意过，你信吗？”

　　方落炎一直以为他是介意的。而且应该很介意。毕竟，时常要面对着自己爱人之前的男朋友，不是谁都能做到心无芥蒂。

　　“就知道你不信。”陈远笑着回头摸了摸他的耳垂，“他是我哥，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之前的那么多年，他跟你之间的那些经历，也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远站到一处礁石边，找了个位子坐下，“你的过去，我没办法参与。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你的生命中，只有我陈远。我抓紧了你，不会放手。我也希望，你也别松开。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二十年要走。是一起走。”

　　方落炎看着平平静静说出这番话的陈远，他真的就是那么淡然的说了这么长的情话。平静却又有力量。那么深的戳到他的心里，经久不散。

　　一起走。这是最简单却是最长情的承诺了。不管是多少年，不管身边经历了多少的人事变迁，我和你，都会在一起。在一起面对这世间的纷扰和风雨。一起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港湾和世界。

　　这一切，不过就是爱情最简单最美好的样子。什么都不必考虑，不必在意，唯一不变的是我和你在一起，永远相爱。

　　方落炎蹲到陈远面前，他不会说多么复杂的情话，面对着这样的陈远，他能回应他的便是最深情最热烈的吻，以及他最想要说的，“我爱你。”

　　等陈盛打完电话，他们才驱车回家。各自回到房间后，方落炎躺在床上久久没能平静。他们昨天下午还在这里厮磨鬼混。被子里都还有陈远的味道。

　　手机忽然响，是陈远发来的：“不是说有新年礼物？”

　　方落炎笑了，“昨天下午你不是已经用了么？”

　　陈远发了十几个“啊”过来，又接着发了一条语音，低哑的嗓子干得厉害，“明天再去买点。”
　　方落炎蒙在被子里乐呵呵的笑，昨天一瓶油他都给用完了，他现在腰以下都还酸着呢。这小子就是不懂节制。

　　还没回，微信又进来一条信息。陈盛发的：“睡了吗？方炎。我想跟你说说话。”

　　方落炎没有回。还能说什么呢？

　　陈盛的微信再进来，“我准备跟雨萌结婚了。”

　　方落炎手指微微的一颤，“恭喜。”
　　是的，除了恭喜，他无话可说。

　　*

　　新年伊始，万物复苏。陈家接连迎来了好消息，先是方落炎在新年初就从车行搬进了陈家，日日清冷的别墅逐渐有了生机，陈远上学期末去京都的比赛拿了个第一，还上了新闻，再有就是陈盛和王雨萌的婚事，整个陈家最近可谓是热闹得不行。陈卫民整个嘴都合不拢。

　　方落炎和陈远之间的关系很稳定，两个人每天都会见面，一起回家，一起出门。在陈卫民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就像过去那般，保持着人前的相敬如宾，人后的深情相拥。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逐步的好起来。包括方落炎想要开一个车行的梦想。

　　“听我叔说咱们车行的老板想把车行转让出去。”东子结婚后也恢复了朝九晚五的工作节奏，除了偶尔休个几天陪老婆旅游，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车行里头。

　　“咱店生意挺好的呀。干嘛要转让啊？”大头皱着眉头，有点担忧，“这新的老板可不见得就待见咱们。”

　　“可不是，”宋姐难得和大头步调一致，“这消息可靠不？我可要先做打算。”
　　宋姐早年离了婚，一直是一个人带孩子，就靠着车行这点工资养家糊口，若是新老板要辞掉他们，她可得早点找好下家。

　　“去年效益不好吗？”方落炎刚过来喝了口水，听到他们谈论车行的事儿，问了一句。

　　“不知道。”东子摇了摇头，“账面上应该是没亏。”他一边戴手套一边说，“谁知道大老板怎么想的呢？人家说不定看不上这点钱。”

　　方落炎坐在休息区，捧着手里的水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对他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银行卡余额里头的数字不多，但是盘下这间车行，应该是够了。

　　他略微沉思了片刻，给陈盛打了个电话。

　　“方炎。”陈盛那边挺嘈杂的，他转身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头便安静了下来。

　　“盛哥，我想请你帮个忙。”方落炎跟陈盛之间的相处，如今变得特别的直接。有事说事，没事就各自不打扰。他觉得这应该也是陈盛想要的。毕竟各自有了各自不同的生活轨迹，虽无法刻意的避让开对方，但是距离感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我这刚下庭。”陈盛想了想，“这样吧，马上中午了，我过来接着你去吃饭，我们再谈。”

　　方落炎答应了。

　　他跟东子说了一声就去了陈盛上次带他去过的那间日料店。
　　初春的天气，雪都化了，但是街道上总是湿漉漉的，只有难得的阳光，让人心情舒畅些。

　　方落炎来到日料店的时候，陈盛已经到了，这次他没有坐包间，而是选择在大厅一个靠角的位置。见到方落炎，他微笑着跟他招了招手。

　　方落炎走过去坐下，问服务生要了一杯清茶。
　　“我就随意点了些，你看看还需要加什么？”陈盛递过来菜单，方落炎扫了一眼，他真吃不太惯日料，也不喜欢芥末的味道。
　　“都行。”

　　“找我什么事？”等服务生确认菜单后离开，陈盛才跟他说话，温和的笑着。
　　“听说我们车行要转让了，你认识我们老板，我想让你问问，他想转多少钱？”方落炎单刀直入，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知道他认识老板，也没有提之前他帮忙将他调到维修部的事情。陈盛做了，就不会怕他有一天知道。

　　陈盛很认真的看着他，那种眼神看得方落炎觉得不自在。
　　“盛哥？”他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那么难以理解，为何陈盛的眼里会有一丝吃惊和疑惑。

　　陈盛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笑了。他放下只饮了一口的清茶，淡淡的说，“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认识你们车行的老板？”

　　“……？”这下轮到方落炎不明所以了。他没缓过劲陈盛这句话的意思。

　　陈盛看他的表情，冷冷的笑着，“方炎，你觉得如果我认识老板，第一次来接雨萌的时候，那些店员会不认识我吗？还是说他们会和雨萌闹成那样？”
　　陈盛的笑很淡很淡，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些好像是无关紧要的话，“还有，我如果真在你们老板面前说话那么管用，也不会连加个塞还被为难吧？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方落炎感觉陈盛这句话的潜台词就像是在说，你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他脑子飞速的运转着，从他找到工作的那一刻开始，到后来调到维修部，到大头他们说漏了嘴，然后他去找了陈远，想问他是不是知道陈盛给他说话这件事。那天，那天陈远的手弄伤了，然后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

　　陈远问他去找他是不是有事，紧跟着问他“是不是工作的事儿。”
　　他当时被陈远的手伤打了个岔，都没反应过来，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陈远是怎么知道是工作的事儿的？而且他当时一边搅拌咖啡一边说话的神色，如今想起来，是那么的不自然，甚至是有些无可奈何。
　　他说陈盛应该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了陈盛。让他误以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陈盛安排的。

　　那么如今一分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远安排的啊！

　　“方炎，”陈盛给他夹了块三文鱼，往后靠在椅背上，呼了口气，“陈远对你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你也该知道了。”

　　方落炎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他抬眸看着陈盛，说话的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那房子，也是他租的吗？还有手机。”

　　陈盛清了清嗓子，笑了笑。他都不用多说什么，方落炎也不是糊涂蛋，一点就通透了。

　　“为什么要瞒我？”方落炎从一开始纠结的那些心情，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根本不愿意让陈远牵扯进这些事情之中，而他却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里面了。而且他并不愿意告诉他。他把他当成什么？当成一个和陈盛之间竞争的工具还是玩偶？

　　“怕你不能接受吧。”陈盛想了想，“其实，我一直想去找你。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差。他不可能跟我说这些。我没办法。方炎，陈远从小都喜欢你。可能我这么说有点严重了，因为毕竟你现在跟他……”陈盛抿了抿唇，“可是我还是得说，他对你的心思真的很重很重，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方落炎看着陈盛，这些他知道。他甚至曾经觉得自己非常的幸福，是因为陈远从小就那么爱他，他给了他最纯粹的唯一的爱。这是他想要回报他所有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不喜欢这种被蒙蔽，被欺骗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让他太难接受了。

　　“方炎，我比任何人希望你幸福。”陈盛拨了拨碗里的汤，今天他吃得也少，他知道这些真相会伤了他。方落炎是一个把自尊心看得非常非常重的人，他不会喜欢这种被愚弄的感觉。“可是我真的觉得，陈远不是你的良配。”

　　方落炎喝了一杯清酒，眉眼间已有了粉色。“还有吗？”

　　逢十万字就卡文，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