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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新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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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稚虽老挖苦他克妻,可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他的几个老婆都是病死的,跟克不克妻没什么关系。
“蓉儿身体一直不好,却执意要给我留下一儿半女,我还来不及拒绝,她便偷偷怀了瑞儿,瑞儿模样像极了他娘,性子又像极了他舅舅。我这般一无是处,除了血肉之躯,什么也没能给他,连孩子最想要的母爱也给不了,子燊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没资格当瑞儿他爹?”
韩稚阴沉着脸,不语。
冯乐安又苦笑一声:“每次陛下派我出京,我都想着,死在外面也挺好,这样,瑞儿就能跟着他舅舅和外公,总比跟着我这个文弱书生强得多……”
“闭嘴!”韩稚打断他,毫不掩盖他的愤怒,“冯乐安!你到底有没有心?这些日子我在你身边保护你跟你出生入死都是多余的?合着你根本就不需要?既然不需要不怕死,当初就应该跟我爹明说,说你南巡就是来送死的,这样我也在汝州城好好当我的少当家,何苦跟你到处穷山恶水瞎蹦哒!”
“是啊……”冯乐安苦笑着,“当初是我优柔寡断,我是该拒绝的,这样,既不会误了你,也不会误了我,或许早在夔州时,我就让人杀了吧。”
“好啊!”韩稚气笑了,“既然你这么生无可恋,那便一个人去临安查案吧。你看看这深山老林,里面多的是毒虫猛兽,你孤身一人上路,指不定就成了哪头野兽的腹中餐,或许被那帮偷尸体的人弄走,练成尸傀,说不定到时还能在战场上一见。如何?这样的结果可能满足冯大人一心赴死的决心?”
冯乐安愣愣看他半晌,忽然就笑了,“你总是嘴不饶人,这么久了还是这样,一点都不肯动脑子想想我说的是真是假。”
韩稚冷哼一声,“我说的可都是认真的,跟紧我,别让别人捉了去,若真的被人练成尸傀,让我怎么对你动手!杀还是不杀?”
“若真有这么一天,还请少当家莫要手下留情,务必将我碎尸万段。”
“行啊,一定给你切得碎碎的。”韩稚没好声气,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他。
冯乐安抬头,晶亮的眸子装满了明月星辰。
就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眸子,韩稚喉结滚了滚。
“冯乐安,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儿?”
“你说?”
“以后能不能别在我跟前哭,真他娘让人……”
受不了。
“我没哭。”冯乐安笑道:“上次哭,还是瑞儿他娘断气的时候,那会儿心疼、愧疚、不甘、自责。”
“那以后别哭了。”韩稚不是太想听他老说商蓉的事,“留着给我哭坟吧你。”
冯乐安噗嗤笑道:“我又不是你父母妻眷,我……”
顿了顿,又无奈笑道:“若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一定给你好好哭一场,非得哭得你从棺材里蹦出来。”
“行了行了,笑得真虚伪。”
韩稚的心情就在他说那句不是他父母妻眷的时候落到了冰点,体温骤降,伴随着清冷的夜风,打了个寒颤。
心里头方才忽然闪过的念头是什么来着?
“冷了。”冯乐安站起来,抱着胳膊开始抖筛子,“回去吧。”
才转身,却落入一个温暖坚硬的宽厚怀抱,韩稚从身后抱住他,火热的体温从背部传来,急促火热的呼吸在耳畔萦绕。
冯乐安身体一僵,心脏一顿。
“子燊……”
韩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抱着他,淡淡的发香和体香窜进鼻腔,直达心灶,叫人安心。
他还是那么瘦,比起从山匪手中救出来时已经胖了许多,可还是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想让人抱着、护着,一边损着、一边疼着。
并没有抱多久,等他身上温度暖和一些便放开了他,随即若无其事道:“再不回去,连锅都让他们吃没了,走吧。”
他走在前头,给冯乐安留下个高大英挺的暗红色背影,被他抱过的身体温暖安逸,并恋恋不舍。
韩稚和冯乐安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身材高瘦,背着弓箭,一个身材矮小,腰间别着银色的双钩,看模样年龄都不大,不过二三十,表情却是不爽至极。
还未等问清楚身份,花斐便腾然站起身,机关弩对准那矮小个头的男人,戾气横生。
“麻拐子!你跟来做什么!”
麻拐子啐了一口,丝毫不在意他剑拔弩张的架势,反而撑着细条的腰损道:“听说花二婆子让你跟着几个外乡人去找过山银,怎么着?不打算通知我这个合作伙伴,找着了拉回寨子,从此就跟我麻拐子没半点干系?”
花斐松了手上按在机关弩上的力道,劲眉抽搐着,“你早就知道过山银没在花家寨,还三番五次来找事!”
麻拐子哼哼道:“本来不信,不过看花二婆子把你派了出来,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花斐最终还是收回了机关弩,重新坐下。
“那你们这趟怕是白跑了,我们也是刚知道,这批过山银是朝廷拨给平南大军的军饷,在我们地盘丢了,自然要帮着找回来,你们麻家寨还是别趟这趟浑水,滚回寨子待着去。”
麻拐子啧了一声,“既然是军饷,那数目肯定不在少,少则几十万两,多则数百万两,若真是进了临安府,就凭你们这二十来个人就想搬回去?是不是有点太自不量力。”
冯乐安这会儿发声道:“麻寨主的意思,是想帮我们找回军饷,然后拿些赏钱,目的,同花二娘一样。”
越州地区,无论是花家寨还是麻家寨,缺钱缺粮已经成了最大的问题,每个寨子里养着几百数千的居民,对银钱和粮食需求其实很大。然而这些钱,对于五百万两之多的军饷来说,几乎算是九牛一毛,他们一旦帮助找回军饷,随便拨出个一二十万两出来支给寨子,就够百姓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都是傅鸢儿亲口应允给花二娘的,麻家寨的人自然也是怀了这样的心思,才一路跟随他们至此。
麻拐子又道:“花家寨娘们居多,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二十个人,我麻家寨则不同,武夫屠夫不在少数,长期打猎个个身强体壮,这次出来,我带了整整五十人,若是你们不需要,我们就准备自己去临安找那批军饷,到时就别怪我们是敌非友了。”
傅鸢儿好笑出了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别介,送上门的帮手,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欢迎之至。”
麻拐子视线在屋内的众人身上扫过一圈,问傅鸢儿道:“你说话能作数?”
傅鸢儿道:“拨给我爹的银子,你说做不作数?”
麻拐子眼神忽地一顿,迅速与身后的高瘦男子交换了一个目光,对她道:“行!我的兄弟们都驻扎在半里之外的山洞内,我发信号,叫他们过来,明日一起上路。”
瘦高个立即出去发信号,麻拐子绕了一圈,坐在花斐身边,很自然地端起他跟前的碗,舀了一勺热汤,一饮而尽。
花斐还来不及阻止,麻拐子一抹嘴,笑道:“花老三,你这些年吃老虎肉长大的吧,壮成这副德行。”
花斐恶狠狠瞪道:“你这些年啃树皮啃多了?瘦成这副骷髅架子。”
麻拐子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麻家寨人多,同样一碗饭,你花家寨一人能吃上一口,我麻家寨只能一人吃上一粒,不能比。”
拐子,在个地方的意思大概就是一种意思,就是跛子,然而这麻拐子看起来腿脚很好,并没有什么问题,那麻拐子这个绰号又是怎么来的,方天赐想不明白,轻轻问丁长舒。
丁长舒也只是摇摇头,转而问冯乐安,“怎么碰上他们的?”
韩稚回道:“隐隐约约听到树林里有人,我试探性一问,他俩就蹦了出来,问了身份,便将信将疑带他们回来问问你们意思。”
麻拐子显然听到他们对话,接话道:“你们一出发我们就跟上了,当时想着,你们找回过山银,我们这些人怎么着也能抢个一两车,后来我一寻思,与其冒这个险,不如尝试着跟你们合作。呐,我们可是真心实意说到做到,我的兄弟你们随意差遣。”
丁长舒道:“这么多人一起进城,势必引起怀疑。”
“那简单!”麻拐子笑道:“我让弟兄们打了猎,陆续进城卖了,再找个地方聚集,不会引人注目。”
花斐同意麻拐子的看法,“我们人少,扮作小商贩进城也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阿香道:“我觉得我们也应该伪装一下了,那伙坏蛋肯定也想不到我们突然多了这么些人,我们扮成卖艺的进城怎么样?我会耍猴和耍蛇,明天再林子里捉一只……”
次日,几人在邻镇买了些衣裳,又买了马戏班子的行头,易了容,穿着奇装异服朝临安城去了。
可到了城外,便被长长的队伍惊了一跳,城门处盘查很是严格,但凡带了兵器的都会认认真真登记了再盘问一番,接着才能放行。
几人的兵器放在马戏班子设了障眼法的机关箱内,花斐凶神恶煞地赶着马车,盘问的几个兵被他瞪得浑身发毛,草草结束了搜查放他们去了。
“麻拐子哥哥,你为什么叫麻拐子啊?你脸上没有麻子啊?”阿香坐在马车箱子上头,晃着小细腿,问着盘在箱子上扮成独眼龙的麻拐子。
结果麻拐子还没说话,赶马车的花斐却替他答了,“小时候寨子里小孩子间都好给别人起绰号,什么杨癫子,麻拐子,花胖子,牛瞎子,想起什么是什么,跟瞎不瞎,癫不癫,拐子不拐子没什么关系。”
阿香嘻嘻道:“那花斐哥哥叫什么呀?”
麻拐子哈哈笑道:“他的名号倒是名副其实,小时候就是个胖子,成日里东家西家的蹭吃蹭喝,花二婆子没少收拾他。”
方天赐穿着一身异域乐师造型,脖子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笛,听他们讲话很是郁闷,“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的样子,为什么现在这么水火不容?”
结果俩人瞬间哑巴了,脸色各自难看着,方天赐也自讨没趣的闭了嘴。
“快看!是那花脸!”傅鸢儿压低的声线传来。
循着她目光看去,那日遇到的花脸汉子正捂着心口低低咳嗽,身边跟着四个下属,见他咳嗽,立马递上去一个白瓷瓶。
他倒出一粒药碗,吞了下去。
“看样子伤得不轻,怪不得没力气再来追我们。”傅鸢儿道。
阿香嘻嘻道:“要不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就一刀捅死他啦。”
她忽然蹦下了车,花斐赶紧勒停了马儿,阿香道:“我跟上去看看,你们别担心我,先找地方住下,我在你们身上下了追踪粉,到时候再去找你们。”
说完她拍拍巴掌笑吟吟转身去了,方天赐正想叫住她,却又怕声音太大,惊动了花脸汉子,而阿香已然没入了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