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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姜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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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姑奶奶我!”她笑吟吟从树上跳下来,捡起掉落在地上替墨薇挡针的木板,啧啧夸张道:“这可是公子翌在毒液中泡了九九八十一天的一针封喉啊,一下给你用了四十多枚,可太看得起你了!”
“你……”墨薇嗓子发干,可见吓得不轻,眼看着毒针就要刺入双眼,却被人用木板挡下了,“是你救了我?”
“谢的话就免了,我这人呐,没别的毛病,就看不得小姑娘受欺负。”她爽朗笑着,丝毫不见之前的毒辣刻薄。
丁长舒对傅鸢儿的身份也好奇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没有内力,为何能挡住公子翌那么快的暗器?”
“我啊,从不练内力,只练招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靠的就是招招实打,内力这东西,修炼慢,消耗快,与其花时间琢磨这个,不如强化招式。”她皱着眉头把脸凑近丁长舒跟前,轻轻问了句:“姓丁的,你当真不记得我?”
丁长舒又仔仔细细看了她两眼,并未表示。
傅鸢儿忽然猫着腰,低着头两手在脸上扒弄一阵,方天赐以为她要取长人皮面具下来,可等她抬起头,却是做出一个极为夸张的鬼脸:眼皮外翻,下巴像被卸掉似的咬上了鼻梁,眼睛翻得不见一点黑色瞳孔,总之,看着极为夸张恐怖的表情,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
那一刻方天赐都以为她会把自己的鼻梁咬断。
丁长舒看了几眼,忽然不是很确定的唤道:“小风筝?”
傅鸢儿的鬼脸一秒复原,十分豪爽地在他肩膀拍了一把,“行啊,大臭脸,还记得姑奶奶我!”
原来这个傅鸢儿不是别人,正是平南大将军傅行舟的女儿,小时候去过京城,在侯府住了几天。
那几天正好方天赐跟他老爹去了庙里斋戒,那会儿方天赐还闹着要回京城找丁长舒,被方百万一顿数落,结果偷偷溜出寺庙,还在山里迷了路。
方老爹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没办法只能回京城搬救兵,最后搬来了丁侯爷府上的队伍,丁长舒也一块跟着来了,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在一处山洞里找到奄奄一息的方天赐。
丁长舒揣了好些好吃的和水,方天赐闻着肉香就醒了,看到丁长舒立刻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吃。
可把小侯爷心疼坏了,也把方天赐委屈坏了。
那会儿的方少爷可是一天都不能见不到小侯爷的。
丁长舒回府,小风筝已经跟着老爹回云南去了,他也没跟方天赐提起这件事情。
这俩人相认,倒也各自吃惊,傅鸢儿听到他介绍自己时就认出他身份,不过傅鸢儿小时候就叫小风筝,她也乐意别人这么叫,所以真名丁长舒并不知道,可他对傅鸢儿这个捣蛋王的鬼脸记忆深刻。
傅鸢儿整日缠着他,他又挂念着天赐,心里烦闷,自然对她没个好脸色,于是在她身上讨了个大臭脸的名头。
“我从杭州回来,路过祝天镇就听说了祭山神之事,打听了一圈,觉得大有猫腻啊!正好张家不愿意嫁女儿,我就自告奋勇代替张家闺女上了花轿,想着探探情况,情况不对就跑路。可哪知张家也怕我跑路,在饭菜里下了迷药,结果就被扔到这儿来了。”傅鸢儿兴冲冲说着,对这死里逃生的事儿毫不介怀。
“我睁眼看到公子翌第一眼就觉着奇怪,醒来后我尝试着跟姑娘们沟通美人谷的事儿,结果这帮姑娘连自己的本名都不记得,用的都是公子翌起的名字,还一个个的以此为荣,争论哪个哪个的好听。”
墨薇道:“傀儡丝确实可以淡化原来的记忆,加之被公子翌以外面危险谷内安全以及他构造的保护机制洗脑,所以就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不愿想起从前之事。”
傅鸢儿嘿嘿笑了两声,“本来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可一不小心见到你跟这位河葭的事儿,正好碰到方天赐被你们为难,顺道出手帮了他一把。”
她冲方天赐眨了眨眼,“千万别谢我,我容易骄傲。”
最终丁长舒把浅菱扛回了公子翌的住处,墨薇又替谷中二十二位姑娘解了毒,至于傅鸢儿身上为什么没有傀儡丝,按照她的说法,大概就是表现得太狗腿太疯癫,所以公子翌对她并没有什么提防,加上她刚来美人谷,也就听之任之了。
至于公子翌逃走之前为什么要杀墨薇,无非就是害怕墨薇解除了浅菱身上的蛊,从而利用浅菱,逃出美人谷。
墨薇他们在外头救治,丁长舒方天赐和傅鸢儿三人干脆进了公子翌的密室,进行了一通搜刮。
领他们吃惊的是傅鸢儿竟然偷偷来过这密室了,哪里养蛊,哪里□□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最终被她带到了一个类似藏宝室的地方。
傅鸢儿道:“别看这瘫子走不动道,金银珠宝可没少屯,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瞧瞧,这一箱箱的,都不知他怎么搬进来的!”
方天赐道:“或许是请人搬进来,然后把人都杀了?”
“有道理。”傅鸢儿道:“把人杀了,直接扔到蛊池子里喂虫子,刚刚那坑你看见没?”
方天赐想了想,“不就是一池子黑水么?”
“黑水?”傅鸢儿夸张道:“你可真瞎,那里头可全都是吃人的虫子,你若不慎摔进去,立马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方天赐一阵毛骨悚然。
傅鸢儿却为难了起来,“这么多东西,怎么弄出去才好,我爹那块银钱吃紧,把这东西弄出去,至少能解燃眉之急啊!”
丁长舒皱眉,“朝廷没拨军饷下来?”
傅鸢儿抓狂,“拨了整整五百万两白银和十万担大米,可不知被哪帮天杀的山匪截了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都查不到线索!”
“这么大的事没有上报朝廷?”丁长舒惊了。
“哪儿敢啊,你都说了,这么大事儿,丢了五百万两银子和十万担大米,还不知道怎么丢的丢哪儿了,陛下知道了可不得龙颜大怒啊。我爹和手下那帮将士正没日没夜地找呢,也不知现在有没有线索,总之,这里的金银珠宝,我都要带走,你们别拦我!”
“这么多你怎么弄?”方天赐道。
傅鸢儿自信道:“只要人出去了,什么都好说,他既然能弄进来,我就能给他弄出去。”
“钥匙?”丁长舒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发出阵阵绿光。
方天赐和傅鸢儿都凑了上去。
傅鸢儿反应最大了,她夺过木盒,“乖乖!木属性的钥匙!我上杭州找了一圈没找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
丁长舒疑道:“你此行是为了找钥匙?”
“是啊,我爹查到杭州褚家有一把木属性的钥匙,就悄悄派我去了,可哪知到那儿一查,所谓的褚家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十八年前,褚长河被杀家中,独子不知所终,啧,现在看来,这个公子翌就是褚长河的儿子褚翌。老子不疼儿子,钥匙的秘密自然也未跟儿子提及,或者老子也不知道钥匙的作用,褚翌只当是祖传的会发光的钥匙,被扔到这藏宝库不见天日。”
原本以为公子翌的密室藏了多少秘密,原来无非就一个养蛊的蛊室,一个调毒的毒室,一个书卷室和藏宝室而已,公子翌这些年在美人谷过得太过安逸,蛊虫死了不少,毒室的瓶瓶罐罐也空了不少。
丁长舒将所有密室中的毒和蛊一股脑搜罗出来,扔到那蛊池淋上酒,一把火烧了。
出来之后,那二十二位姑娘躺在地上,还是一副行尸走肉模样。
“杀死傀儡丝的药已经给她们用了,按理说应该没事了,可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墨薇擦了擦额角的汗,看来累得够呛。
歇了两口气又道:“说来也奇怪,公子翌走后,她们身上的傀儡丝应该发作才对,可到现在,还是之前的模样,这可叫我束手无策了。”
“喂!”傅鸢儿道:“我当时看的真真切切,这帮丫头片子是听到一阵笛声之后才摇摇晃晃跑到门口站着一动不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御魂术?”
“御魂术?”墨薇眉头一跳,“那都传说中的东西……啊!”
她看着方天赐,随即,丁长舒河葭都看向了他。
他也大概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他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了那只白色雕花骨笛。
“照着之前的调子,再吹一遍。”丁长舒命令道。
方天赐乖乖听话,呜咽低沉的笛声响起,只听周围一阵咔咔作响。
原本躺在地上的二十二具身体恍若被丝线吊着一般,从地上以及其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一个个闭着眼,骨骼被她们扭得咔咔作响。
方天赐不敢吹了,心道妈呀,太恐怖了,他往丁长舒身后一躲。
笛声一停,二十二位姑娘也停住了。
丁长舒眉头紧了紧,把方天赐从身后拉出来,“换首曲子,接着吹。”
“啊?还吹啊?”
吹什么好呢?方天赐闭眼在脑海中搜寻,又想起一段熟悉的旋律来。
他骨笛依唇,手指飞舞,开始吹奏。
这是一曲平和婉转的曲子,方天赐也不知从哪里听到过,总觉得熟悉,此情此景,竟是觉得没有比这首更适合的曲子了。
姑娘们歪着脖子闭着眼睛,似在努力的听着笛声,随着曲子的发展,姑娘们开始抱头呻吟,极为痛苦的样子,片刻后呻吟声渐弱,有姑娘慢慢睁开了双眼,疑惑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曲终了,二十二位姑娘终于全部清醒,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墨薇便将公子翌的阴谋都告诉了她们,姑娘们无法接受被坑骗的事实,尤其是刚刚解除了傀儡丝,头脑一片胡乱,没办法,只好打发她们回去先休息一晚。
“浅菱为何还没醒?”方天赐看着躺在床上的浅菱。
墨薇道:“她体内血气乱窜,十分激烈,除了傀儡丝还有其他的蛊,配制解药还需要很长时间,现在只能用针封住她的奇经八脉,不过这样她就没办法清醒,更没办法带我们出去。”
“等等。”丁长舒忽然想起什么,冲墨薇道:“先取下她身上的针,方临,你照着方才的曲子,再吹一遍,若不行,再换首曲子,一直换到她清醒为止。”
方天赐讶然,但还是照办了。
墨薇取下浅菱身上的银针时,她依旧昏睡。
方天赐一边吹,一边想着:手上的这支笛子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姜笛,因为它能依照曲调控制蛊虫,只要吹对了曲子,控制动物,甚至控制人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他手忍不住抖了一下,音一下偏了出去。
恰在此时,尚在沉睡的浅菱忽然睁开眼,眸中一片血色。
方天赐吓得后退了几步,丁长舒抵住他。
“没事,她只是醒了过来,你继续。”
浅菱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墨薇掀开她手臂,发现有无数只虫子在表皮之下纠结涌动,似要破皮而出。
她看了另一只手,也是这情况。
墨薇朝河葭伸出手,“匕首给我!”
河葭递上,墨薇在浅菱两条手腕上各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顷刻鲜血四溢,原本在表皮下活跃的虫子一并被冲了出来。
一曲终了,墨薇快速在浅菱伤口处扎针止血。
浅菱眸中的红色逐渐淡去,眼皮逐渐下沉,昏睡了过去。
傅鸢儿最是好奇,“这笛子这般厉害,那个公子翌竟然扔在密室不闻不问,可真是暴殄天物。”
墨薇也不禁感叹:“当真是一支神奇的笛子,竟然能控制体内的蛊虫,幸好有它,只等浅菱醒来,我们便可商议出谷之事。”
之后俩人说起这件事,甚至还庆幸掉下了神仙崖,不然这姜笛和这把钥匙就只能永远沉寂于此。
姜笛的出现给二十年前的胡寅子案带来了新的线索,原本应该在胡寅子手上的姜笛出现在了木清风手上,二人又是同门师兄弟关系,那么当年之事一定另有隐情。
若木清风还活着,一定疯了似的在寻找姜笛的线索,同时也知晓蚩尤血脉之事,只要找到他,很多问题定能迎刃而解。
浅菱的清醒并未出现什么变故,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公子翌的下落,一通手语可把众人给弄呆了,别说墨薇河葭二人在美人谷呆了两年多,可她们同浅菱交流少之又少,并看不懂多少手语。
然而傅鸢儿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她常年在跟老爹混在军营,手语、各地方言什么的会得不要太多,浅菱比什么她懂什么,何况浅菱能听到只是不会说罢了,交流起来一点困难都没有。
听说公子翌逃了出去,还哭哭啼啼好一阵,打死也不敢相信众人所说的事实。
傅鸢儿趁机道:“你若想知道我们说的是真是假,只需出谷找到他一问便知,正好我们也想出去,不如就陪你去找他问问清楚,你看如何?”
浅菱这姑娘单纯又好骗,听她这么一说便拼命点头。
丁长舒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几位可曾见过我身上一把红色的钥匙?”
墨薇摇头,“我们把你们捞上来,身上除了银两银票之外,什么都没有,若是有,应该落入了仙女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