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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可爱的小侯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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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长舒沙哑而迟疑的声音响起。
方天赐瞬间石化,同他分开些距离,手还挂在脖子上。
“你……刚说什么……?”
丁长舒眉头紧皱,满脸不解,“我又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推开方天赐,捂着脑袋后退两步。
“对!对了!难道是这样……”
苗疆蛊圣说过,情况如何,要他醒来之后才知道,可能醒不过来,可能疯癫,可能失忆,极少可能完全没事。
瞧他痛苦想要记起的模样,方天赐心疼极了,他跳下床握住他双手安抚道,“别怕,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天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记不记得?”
“他醒了?”阿鹿推着蛊圣进来,停在二人跟前。
方天赐急得快哭了:“先生,你看看他,他什么好像都不记得了……他……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冲丁长舒伸出手,“过来,让我看看。”
丁长舒却往方天赐身后一躲,怯怕而戒备,这让方天赐有点惊讶,以往都是他往丁长舒身后躲,怎么失忆后变成他往自己身后躲了?
蛊圣道:“他虽不记得你,却好像很信任你,你让他过来试试。”
方天赐尝试着把人拉到跟前,哄孩子似的哄道:“不怕,过去让先生替你把把脉,他人特别好,没事的。”
丁长舒看了蛊圣又看看方天赐,才慢吞吞上前。
蛊圣检查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是蛊虫先前被激怒,搅乱了他的神智,加之强取出蛊虫时受到的创伤,导致了失忆。”
“失忆?”方天赐忙问:“那什么时候能恢复?”
若不能恢复,丁侯爷不得杀他全家!
且不说这个,他也不想丁长舒就这个样子一辈子,他内疚,自责。
“不好说。”蛊圣道:“失忆这东西,可能明天就恢复,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看他情况恢复的可能性很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多跟他讲讲以前的事,对他恢复记忆有帮助。”
方天赐还在发愣,阿鹿没好脸色的嚷道:“先生说的你听到了没有?给他洗洗换身衣服,多跟他话说陪他出去走走!”
方少爷哪敢怠慢,牵着丁长舒就往药泉去了,俩人如先前那样的泡着,丁长舒身体放松,却神情迷惘。
方天赐给他擦着背,看到他那对大福耳,鼻子突然就酸了。
丁长舒听到他抽气声,扭过头看他,一脸懵懂,“你……怎么哭了?”
方天赐瞬间泪崩,却还是摇了摇头。
丁长舒为他擦泪,“是不是因为我不记得你,所以难过?”
那一刻,方天赐忽然觉得,现在的丁长舒只有他了,若他除了伤春悲秋什么都不做,那丁长舒可能就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抹干了眼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事,不记得就算了,我来慢慢帮你回忆。”
丁长舒歪着脑袋想了想,看着他眼睛问,“那你先告诉我……我是谁?”
瞧他懵懂天真的模样乐了,忽的想起这苗疆人人都阿谁阿谁的叫着。
“你叫阿策啊,想起来了吗?”
“阿策……”丁长舒默默念了两遍,大概是觉得挺满意,又问:“那你呢?”
方天赐红着眼乐呵呵道,“我嘛,我是天赐啊,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点印象没?”
“天赐,天赐……”丁长舒喃喃叫了几声,费脑筋的想要从脑海里找出这个人的消息。
他给丁长舒梳洗着头发,之前从未叫过自己天赐,被他这样低唤几声,心头一阵悸动,连同手上的动作都忘了。
“不行,我脑子里好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丁长舒捶着脑袋,一脸痛苦挣扎,水被他拍得水花四溅。
方天赐捉住他乱打的手,“那就不想了,什么都不想,阿策,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丁长舒水下的肚子配合咕噜一叫,“好……”
从未见过丁长舒这般懵懂乖巧的模样,竟是别样的可爱,方天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头,调笑到,“丁策啊丁策,你要是醒过来想起你现在的模样可不得杀我灭口。”
丁长舒的眼里再没了往日的冷冽,多了属于孩童的澄澈。他很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方天赐教他一遍穿衣服他便学会了,末了还替他束了个高高的马尾。
这样叫他想到十七八岁时候的小侯爷,稚气未脱,却摆出一股生涩的严肃来,方天赐激动不已,拉着他的手一路小跑到了街上。
老天似乎下够了雨,天光破云,空气温暖又清新。
还是那条热闹的苗街,方天赐拉着丁长舒在人群中穿梭,最后丁长舒身体一顿,方天赐被迫停了下来,见他正盯着旁边卖竹筒饭的摊子,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方天赐被他逗乐了,他招呼摆摊的年轻大姐。
“阿姐,竹筒饭卖我两个。”方天赐笑嘻嘻递过去几个铜板。
卖竹筒饭的阿姐像是不曾见过这般俊俏的小哥儿,“小哥儿是要加糖不加?”
看着丁长舒目不转睛盯着竹筒饭的目光,这家伙似乎很喜欢吃甜食啊。
“加,阿姐可要多加些,我这朋友大病初愈,想要吃甜的。”
阿姐捏着串着糯米饭的竹签,红糖一遍遍往上淋,浓浓的红糖味和糯米香融合在一起,方天赐立马就馋上了。
“拿好了小哥哥,好吃再来买啊。”
“会的会的。”
方天赐递了一支给丁长舒,自己也赶紧咬了一口。
“好吃,当真是好吃,阿策你觉得……咦……?”定睛一看,丁长舒手里就只剩一支竹签了,他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眼光落在方天赐手上。
“还想吃?”
丁长舒点点头。
方天赐心中狂笑,丁策啊丁策,你怎么这么可爱!
“阿姐,你的竹筒饭我全买了!对了,你钵里的糖浆我也都要了,我家小哥哥大病初愈,馋得凶狠着呢。”
买竹筒饭的阿姐笑道:“不急不急,叫他坐在这里,慢慢吃。”
阿姐从后面拿出来一条竹凳,正好坐下两个人。
丁长舒坐得规规矩矩,眼巴巴等着阿姐的竹筒饭。
今天的小侯爷胃口出奇的好,方天赐目瞪口呆地看他吃光了整整一桶子竹筒饭,连糖浆都被他吃了干干净净,若不是方天赐拦着,估计连装糖浆的钵都舔了。
不能再吃了,再吃得撑死!
于是连忙拉着人上野外消食儿去了,丁长舒身材特别好,即便被病痛折腾瘦了些,吃了这么多,依旧不见小腹隆起,方天赐摸了摸自个儿的,倒像是怀胎两三月。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山中虽是凉爽不少,饭后活动几下也叫人汗流浃背。
丁长舒一路上不急不慢跟在方天赐身旁,眼光却总是黏在他身上。
方天赐被他盯得不自在。
“你老看我作甚,我很好看?”
丁长舒却蓦地偏过头。
害羞了?
方天赐恶劣一笑,非得把人脑袋扳过来看看,丁长舒梗着脖子就是不让。
“你喜欢就多看两眼啊,又不是不让你看。”
丁长舒这才把视线回到他身上,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好看还是多看两眼?还是二者都是?
是哪个都成。
方天赐笑得可不拢嘴,在他懵懵懂懂的俊脸上捏了一把:“阿策呀阿策,你怎么这么可爱呢,真是可爱死了!”
他不是很懂地歪着脖子问:“我们以前是不是特别要好?”
方天赐道:“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可凶了,可没现在可爱。”
“不可能。”丁长舒皱起了眉,“我要是凶你就肯定不喜欢你,可我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很开心,你在骗我?”
方天赐笑一滞,丁策啊丁策,你要是知道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会看到我就开心么?
你体内的情蛊已经没了,等你清醒过来,怕是会恨我入骨吧。
不过……
方天赐扯着嘴难看的笑了笑。
不过谁叫你现在这么好骗呢,那就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吧。
他戳了戳丁长舒鼻头,“对啊,就是骗你这个小傻瓜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整日里黏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一起闯祸,这么多年过去,你说我们关系好不好?”
丁长舒又歪着脑袋想了想,笑出俩浅浅的酒窝点着脑袋:“好!”
方天赐被那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眯的双眼还有那雪白整齐的牙齿晃花了眼。
“你记得我俩好就行了,以后你啊要听我的话,对我温柔,凡是都要顺着我,关心我保护我,不许凶我,还有……”
说着又戳了戳他脸蛋,“以后每天都要对我笑,不许板着脸!”
丁长舒乖巧点点头,“我记住了。”
方天赐这才满意,抖了抖肩,发现吃饱了浑身犯懒,再看前方正是一块巨石,微微倾斜的弧度,很适合躺人啊。
“走,歇会儿去。”
方天赐率先坐上那块石头,石头后方有颗大槐树,正好投下来一片阴凉,方天赐有些热,便解开了衣襟,瘫在石头上用手掌给自己扇风。
“阿策,过来。”
丁长舒便坐到他身侧,片刻后,感受到一阵凉风袭来,一看,原来是丁长舒在他旁边吹气。
方天赐乐道:“你这么吹是想把自己累死吗?歇一歇就凉快了,你看你,满头大汗,傻样。”
他抬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家伙竟然还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来。
你还真会享受!忍不住弹了他一个脑崩儿,看他吃痛捂着额角。
方天赐乐完,冷不丁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困意袭来,一看大树成荫,正是个睡野觉的好地方。
“阿策,眯一会儿,你也睡一觉。”
看了看僵硬的石头,他还是决定将脑袋搁在丁长舒的大腿上,硬邦邦的,却有一定弹性,还蛮舒服。
不知睡了多久,待方天赐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丁长舒举着的手,那手的投影正好盖住了方天赐的双眼,原来太阳早已轻轻悄悄挪移,槐树下的阴凉早已不见了踪影。
丁长舒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额头前的一缕碎发被汗水湿透。
方天赐心尖一抽,莫名感动和心疼。
“醒了?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儿?”
方天赐躺在他腿上有点不想动弹,可他想动弹的时候,却发现半边身子已经麻了。
注意到他表情一抽,丁长舒便替他轻轻揉按了起来,轻轻地、温柔地按着,待右侧身子舒缓多了才坐起来。
丁长舒又问:“天赐渴不渴?给你摘李子吃好不好。”
寻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不远处就是一颗李子树,枝头硕果累累,是南方特有的脆李,山中水果成熟比外头晚,这些李子略带青涩的挂在枝头。
大概是望梅止渴,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口腔内清水四溢。
瞧他想吃的模样,丁长舒起身过去,一个腾身上了树,不一会儿便摘了满满一抔。
他拿起一颗在身上擦了擦,确定干净了才递过去。
“给……”
方天赐喜滋滋接过往嘴里一塞,不等嚼便呸一口吐了出来,又酸又涩,根本不能吃。
“好像……没熟……”
“是吗?”
丁长舒拿起一个尝了尝,便吐了,又拿起一个,眉头才舒展开来,他将那颗咬过一口的李子递给方天赐。
“这个甜……”
方天赐迟疑地尝了一口,还真是甜的。
瞧他吃得开心,丁长舒又开始一个个尝试,酸涩的便扔掉,甜的便给了方天赐。
“别都给我,你也吃。”
他摇摇头,“吃不动了……”
方天赐怔了怔,思绪却飘回了十二年前,不过八九岁的两个孩子,在别人院子里偷杏子,那会儿杏子初黄,看着喜人,大部分却酸得掉牙。
俩人偷了满满一兜子,方天赐嫌弃得不行,一气之下连兜带杏的扔在地上,丁长舒见他板着小脸,便捡起那兜杏子,一颗颗开始尝,等吃到甜的,才递给方天赐。
最后俩人愣是把那兜酸甜难辨的杏子吃了干干净净,晚饭是在侯府吃的,丁长舒全程只吃了两口豆腐便不吃了。
要知道丁长舒小时候特别不爱吃豆腐,讨厌那股子豆腥味,那晚一连吃了好几口可把一家人奇怪坏了,后来夫人一问,才知道吃了酸杏子,把牙给酸倒了。
夫人侯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吩咐厨房重新做了些粥食才不至于饿肚子。
方天赐把他手上的李子全打落在地上,拉起他就走,“吃够了,不吃了,我们去苗街吃豆花!”
方天赐也不知道丁长舒是怎么开始接受豆制品的,只记得他那会儿爱上了豆腐脑,每天都得吃那么一碗才能舒坦,丁长舒从开始的看着,到浅尝辄止,再到同他一起吃,才不到半年时间。
弄得方天赐每次到侯府玩,都会吩咐厨房做新鲜的豆腐脑,一家人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