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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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飞空回廊与中央大厅的地方有一处圆形的空地，清河站在回廊上，指着下方十丈的空地问少羽：“这样的高度可以吗？”
十丈。
他留下恐高阴影摔下来的那一次也是十丈。
少年咬咬牙，道：“可以。”
清河见他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她唤来盘旋在空中的海雕，用手心蹭了蹭它的头：“别怕。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可以相信瀚风——有任何意外，她都会保护你的。”
“我相信你。”少羽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急切，“就算真的有事，你也让瀚风优先保护你。我是男子汉，皮糙肉厚摔了就摔了，没事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啊。
清河笑弯了眼，对他保证道：“好啦不逗你了。既然是我带你来，那我便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若是带个人还能摔了，我这些年的轻功也白练了。”
说罢，她揽住少年的腰一跃而起。
微凉的风和草木的清香一并袭来，少羽还没来得及为二人亲密无间的姿势而多想，就感觉到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忽然撤开。取而代之托起他的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而他仿佛也短暂获得了飞翔的能力，围绕着她那柄玉色盈然的伞悠然在空中旋转。
周身漫起似幻似真的湛蓝海波，恍惚间他好像还看到了白色的飞鸟。
这……当真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吗。
神仙手段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一刻，充盈在身上的内息让他有了一种自己也是飞鸟的错觉，透过湛蓝的幻影看去，脚下已不再是十丈之远的空地，而是云蒸雾绕深不见底的山谷石壁。
可他却再也没有生出以前那种令人心跳骤停的失重感。
山川大地俱在脚下，广袤天空触手可及——
此时此刻，身处万丈高空，他竟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平和宁静。
“清河，谢谢你。”这句谢他说得真心实意，自从十岁之后，他一站在高处便浑身发冷，如果只耽误自己倒也罢了；他担心的是日后领兵作战，遇见高峻地形，只怕要误了大事。
将他带回那片圆形空地稳妥放好的清河摆手笑道：“这不算什么。你将我当作朋友，我自然也认你是我朋友，为朋友做一点小事有什么值得挂怀的呢？”
“哦？是吗？我的叮嘱也一点都不值得挂怀对不对？”
冰冷的女声自上方回廊传来，清河一僵，扭头对来人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蓉……蓉姐姐早上好啊。”
“我很好。”端木蓉冷笑，“只怕你马上就要不太好了。还不快去喝药？等着我请你？”
“这就来，这就来。”清河苦笑，正准备用轻功直接飞到端木蓉身边，冷不防却被身边的少年拉住了手臂：“清河？是上次的头疼还没有好吗？”
原来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盖聂曾提到过她需要找端木蓉帮忙。
清河安抚地笑了笑，道：“差不多。你放心，没有性命之忧的。蓉姐姐医术高超，我这点小毛病不用放在心上。”
端木蓉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这么老成，见她和少羽关系好，干脆直接拆了她的台：“你这毛病就长在心上。要想死得快，就多用内力，反正你不怕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蓉姐姐今天好凶。
清河在心里泪流满面，跟少羽道了别，老老实实跟着端木蓉回去喝药。
……
与此同时，咸阳宫。
“她和那群墨家叛逆在一起？”头悬十二旈珠冕的天子衣袍玄黑，神情掩在冕旒之下叫人无法看清。他手里捏着一只竹简，另一只手按在身侧的剑柄之上，王座高台之下，是恭敬俯首的阴阳家右护法月神。
“是，那个女孩此刻就在墨家机关城内。”月神作为深受皇帝信重的国师，不需要对嬴政跪下答话，但她的头颅也略微低垂，以示身为臣下的恭顺之心——然而正如同她被素纱遮住的双眼，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也隐藏在这份恭顺之下无法被人窥探。
明明知道嬴政不仅仅关注着那个来自异界的少女，更曾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追捕那个名为天明的孩子——但她绝口不提那两个孩子现在就在一起，更不提阴阳家愿意出力把那个孩子一并带回，哪怕她在预言中看到那个孩子身负毁灭帝国的力量。
阴阳家，从来就不是只忠于秦国，忠于嬴政。
她为嬴政所提供的关于那少女的信息，并不是为了一全他面见故人之心，而是为了阴阳家的未来。
那个女孩的来处，即是他们的归处；她的记忆里，藏着阴阳家想要的答案。
区区搜魂之术而已，这可比卜卦推演窥探天机的代价小多了。
或许这一次墨家机关城之行，她会得到比想象中更大的收获。
“劳烦国师亲自出手，务必将她带回寡人身边来。”嬴政的用词十分有礼，但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他的话语更是不容违抗的无上王命。
领命告退的月神嘴角轻勾。
……
阴阳家，骊山宫主殿。
“河伯大人，这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眼尾攀附着诡谲妖异花纹的少年蓝衣金冠，负手而立，只一瞬，便从回廊尽头十丈开外处移到了面带病色的青年身前，恰恰好拦住了他唯一的去路。
青年握拳抵唇，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好脾气地笑道：“去接一个孩子。”
“哦？据我所知，那个孩子是皇帝陛下命令月神大人亲自去‘请’的，河伯大人这样是否僭越了？”少年的笑容张扬而充满邪气，他看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病弱青年，心里恶劣地想，那样脆弱的脖颈，只要用气刃轻轻一划，就能……
“萧某不会做多余的事。”青年脸上仍旧挂着面具般恰到好处的笑，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饱含恶意的眼神，“萧某只是怕月神大人见才心喜，失了分寸，故此冒昧想要陪同护送一程罢了。”
见才心喜？这样的鬼话他也说得出口，这是他唯一佩服面前这人的地方。
月神其人，看似无欲无求清冷高洁，实则阴诡至极毫无容人之量，真要论起心眼来，她恐怕不比自己少多少。
若要说她会看中年轻英才想要勤加锤锻，不如说云中君那个老家伙突然善心大发再也不用活人炼药了。
这两种场面，光是想想，就令人捧腹。
“河伯大人如此体贴，月神大人见到你，想必也会十分高兴。”少年莞尔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开了道路，“那星魂就预祝河伯大人一切顺利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