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剑三]河清海晏》四喜浮元子

12、决断

　　虽然端木蓉反应迅速，给墨家几位头领和弟子派发了百草丹以避毒，但百草丹毕竟珍贵，数量不足以维持整个墨家哪怕一上午的使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许多重要关隘都不能留弟子把守，此刻的机关城，俨然门户大开，敌军随时可以堂而皇之地进来。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坚持你的偏见吗？”端木蓉满心悲愤，“我说过，盖聂值得信任，他曾为了保护天明独自对抗三百秦兵！机关城已是危急存亡之时，我们应该一致对敌而不是互相猜忌！”

　　“这也是你的偏见。”高渐离不为所动，“再重的伤也可以伪造，但班大师和徐夫子都指明了打伤他们的是盖聂，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

　　“伤痕可以伪造，面容难道不可以吗？！如果有人易容成盖聂，目的就是令我们不攻自破，到那时你又该如何？”端木蓉很少这样生气过，但她的武功并不算高，在墨家的话语权远不如高渐离，因此她的据理力争并不能改变高渐离的决定。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道歉。但机关城承受不起盖聂一起背叛的后果。”高渐离沉声道。

　　端木蓉抿唇，转身不再与他多言。

　　就算盖聂他们她无法保护，至少少羽和月儿还需要她。那两个孩子不清楚状况，说不定此刻也处在惊慌之中。

　　而被她记挂着的少羽和高月并不是如她以为的那般什么也不知道，至少他们清楚当机关城陷入危机的时候，自己的好友却被当作嫌犯关了起来——他们二人商量过后，便决定要偷偷去将天明与清河救出来。

　　“毒气蔓延的范围是整座机关城，蓉姐姐的百草丹十分珍贵，发给天明他们的最多也只有一粒。”高月常年为端木蓉打下手，对于各种药物的存量了然于心，“机关城的危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而嬴政又一直在追杀天明与清河，现在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没错。就算嬴政的人追不到石室，毒气也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我们必须把他们带出来。”少羽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决定好之后便与高月悄然避开墨家众人，直奔好友所在的漏月石室。

　　“清河——！能听到我说话吗——！”天明和清河的房间分别坐落在盖聂左右两侧，因此百无聊赖的天明只能扯着嗓子和她聊天，“你那里怎么样呀——！”

　　“放心，我没事。”清河内力深厚，稍微动用几分传音便十分清晰，因此不需像天明那样吃力，“盖前辈呢？我之前送你的药里有一些就是驱避毒气的，就算是鸩羽千夜，应当也能稍作抵挡，若是毒气开始蔓延，便每隔一个时辰吃一粒。”

　　“清河，我有鬼谷秘传的吐纳术，无惧毒气，这个还是留给你和天明吧。”盖聂看着堆满了他床头的瓶瓶罐罐，心中温暖之余也担心她自己不够用。

　　“天明那边我也给了很多，维持两天应当没有问题。”清河仍旧有些忧心墨家机关城的现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盖聂沉默了一瞬，道：“清河，稍后若有人来接你，你便带着天明离开吧。”

　　“为什么？前辈你呢？”

　　“我还不能出现。”高渐离对他防备过重，不到万不得已，他出去只会徒增误会。但清河和天明还是两个孩子，就算出去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高渐离从一开始想关住的就只有他而已。

　　“那……一会我们出去帮忙！若是情况好一些了，我们就回来告诉你。”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但并没有高渐离所说的人来给她们送饭。清河和盖聂有修为傍身，一两天不吃饭也没什么大碍，但天明不一样，他现在已经饿得有些没力气了，连叫声都没精打采的。

　　“嗯，保重自己。”

　　不多时，偷偷跑过来的少羽和高月也到了，高月还体贴地带了些点心来，感动得天明泪眼汪汪。

　　“清河，你有办法出来吗？”少羽皱着眉打量密不透风的石室，密室的钥匙在高渐离手里，他和高月也没办法弄到手。

　　“嗯，我可以把窗边的玄铁震碎。”清河提伞，一道击水三千，将靠窗的铁网连同石壁一起穿出一个巨洞。

　　对她来说，出来并不难，她只是需要一个出来的理由。既然少羽和高月找了过来，那就说明机关城内状况不容乐观；而这些时日下来，她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认识，自己不论如何也可以算一个战力，能够帮得上忙。

　　少羽哑然，他有些好笑地想自己或许是白操心了。

　　清河可是连苍狼王都能打跑的人，区区石室，怎么会困住她。

　　但他还是想要见到她平安。只有亲眼见到才能安心。

　　在他犹自心情复杂的时候，清河已经飞到另一边窗户接到了天明，还和盖聂打了个招呼，又从回廊尽头绕了过来。

　　“还好清河你厉害。”高月没有钥匙，原本就是抱着清河应该能自己出来的想法前来接应的，现在一切顺利，她终于松了口气。

　　“机关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清河笑了笑，心里有些担心端木蓉。

　　昨天晚上她来送药的时候，神情便很是不好。清河告诉她自己有驱毒的药，让她省下给其他墨家弟子，但端木蓉还是坚持让她备一颗百草丹以防万一。端木蓉对她的关爱她心里都记着，因此机关城出了事她也想去帮端木蓉的忙。

　　“因为鸩羽千夜一出无人能敌，所以几位统领让大家都去避风的密室里躲起来。现在秦军已经长驱直入，卫庄的流沙也派了人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会易容的人潜伏在我们当中。”高月在墨家地位不太一样，有些事情普通弟子不能知道的，她却可以知道。

　　“不论如何，大家还是在一起比较安全。”少羽看向盖聂的房间，遗憾道：“若是盖先生能与我们一道就好了。”

　　“……高前辈心结未解，盖前辈不会轻易出来。”清河看了一眼盖聂的房门，眼神渐渐坚定，“不过，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还有我，剑圣唯一传人在此，没人可以伤害大家！”刚才短暂的见面中天明已经被盖聂安抚好，现在又恢复了活力。

　　少羽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就会说大话，可别拖了我们的后腿，还要麻烦清河保护你才是。”

　　“我们还是快去找蓉姐姐吧。”高月向来听话，此刻贸然来找天明他们已经是出格之举，虽然离开前留了字条，但终归还是不太稳当，她不想平白让其他人担心。

　　“不用找了。”端木蓉看到了他们留下的讯息，马上就追了出来，一路躲过许多秦兵，就怕几个孩子遇到什么对付不了的对手。

　　现在见到人都平安，她也能够放心一点，连责怪的话都一时舍不得说。

　　“跟我去一个地方。”机关城能够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大，而里面还混进了奸细；此刻要原路返回，他们这一行人目标也太大，万一碰上流沙的杀手，她也无法护这几个孩子万全——所以最后她决定要将这四个孩子送入墨家禁地。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月儿一向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另外两个男孩子也承诺会保护在场的两个女孩儿。她心中宽慰，正要按下绝天锁的开关，却不防清河身形一动，已经提伞冲了出来，正面迎上了躲在暗处的隐蝠。

　　“蓉姐姐，抱歉。”清河本来也答应了要一起进入墨家禁地，但机关门落下的前一刻，她看见了阳光照在钢爪上一点细微的反光——能悄无声息潜伏在暗处令她都发现不了的人，绝对不是端木蓉可以对付的对手。

　　“清河——！”少羽离她最近，但也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迎上那个面容丑陋可怖的敌人，而大门合上的前一刻，他视线里只有她鲛绡制成的衣摆，像水一样滑过，无法被抓住。

　　“铮——”

　　海月骨与钢爪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清河手中运劲，将隐蝠逼退，自己也旋身落到端木蓉面前，微微侧头道：“蓉姐姐，你找个靠墙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被他从身后接近。”

　　“你……你这个傻小孩！”不许她用内力的禁忌是端木蓉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她却要为了保护端木蓉而放弃去更安全的地方，转而来对抗强敌，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但此刻除了愧疚，端木蓉心里却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动。她性子早熟，早已习惯将自己当做大人把其他人挡在身后。她不仅仅是个武功平平的医者，更是墨家的统领之一，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和恐惧。

　　而这个孩子平日里被她训得服服帖帖，这种时候却坚持要站出来保护她——端木蓉不知道她武功深浅，她只被她那一刹那果断决绝的选择震撼了心神。

　　“蓉姐姐说我傻，那便是吧。”清河笑了一声，再度提伞迎击，“在我们那里，医者都是需要被保护起来的。只有战士都死光了，才会让医者去上战场。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我一直是被当做战士培养的，这种时候，绝无可能退后一步。”

　　“还有心情聊天，你这小孩真是无知无畏。”隐蝠凭借自己高超的身法绕到她背后，算准了端木蓉不愿意误伤这个小女孩，特意选择与她贴身近战，“让我来尝尝你的血，是否也如你这张嘴一样那么有活力……”

　　“你说话好油腻啊——你这样的在我们那里，是要被雷电法王烫头的。”清河随口说了一句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与隐蝠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足尖轻点，竟立刻翻身再次落到他面前对他拍出一掌溟海御波。

　　对付这种敏捷型的敌人，就是要做到出其不意。

　　常人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生生遏制惯性往截然相反的地方移动，而凌海诀心法下恰好有一招，可以使她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瞬间出现在敌人对面。

　　这次不同于对上苍狼王那一次，她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头疼了，就算与隐蝠贴身近战，她也浑然无惧。

　　她一抬手，瀚风得到命令，欢快地叫了一声，扬起翅尖便往隐蝠身上扇出一道飓风，刚刚后退了几步试图与她拉开距离的隐蝠阻滞了身形，原本意欲再退的脚步生生顿在了原地。

　　想跑？来不及了。

　　清河不打算放过他，身形一动，便出现在隐蝠面前，执伞狠狠劈下——

　　临岸听潮，刃断重澜。

　　这一击，是九霄踏云步中的跃潮斩波。

　　连海浪都可以劈开的惊天一击，自然也可以劈开血肉。

　　“你……”隐蝠直直地睁着眼，看见自他头顶滑落的汩汩鲜血，到死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轻松打败。

　　其实清河打得并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为了防止敌人变招，她必须在他还轻敌的时候速战速决，因此一出手便是全力，一点也没有保留。

　　内息透支过度的后果，就是心口的冰寒开始肆虐。

　　她伸手捂住心口，用手中的伞勉强支起身子，脸色骤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