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生》源远无长

116、第 116 章

　　程欣儿由侍卫护送，一路车马到京，已是深秋，伯爵府早接到信，大夫人初初知她下药，气得将茶杯都摔了，“说是名门贵女，竟也会这些下作手段。我说她程家，妾室好几个，却无一个庶出，原来手段了得。趁我儿孤身一人，竟敢如此猖狂，若在京中，我定要一爪子挠她一脸花。”

　　大老爷劝道：“她下药纵然不对，不过也是被逼，君儿也有些过分。”

　　大夫人拍桌骂道：“这难道怪得君儿？不下蛋便罢，竟连男人都拉不到床上，她算得什么女人？下药这等妓院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也不怕我宣扬出去，将她程家脸面都丢光。”

　　大夫人愤恨不已，骂了好几天，大老爷周锦儿都劝了，也劝不住。不过，过得几日，她便派人将西厢休整洒扫，准备迎程欣儿。

　　“母亲不是不喜她，如此大干干戈，别人看了还当母亲十分欢迎她呢。”周锦儿笑道。

　　大夫人瞪她一眼，“没大没小，打趣你娘呢。她便是再不好，我也不能堕了她的脸面，让人小瞧她一分，她是君儿明媒正娶的正室，也是君儿脸面。”

　　喜儿留在西厢守着，平日也只看着院子，正院都锁了，今日听得夫人让她打开正院洒扫，心中高兴，少奶奶要回了？她忙碌了一会儿，听小丫鬟说，明心找她说话。

　　“不知姐姐何时跟明心姑娘这般熟。”小丫鬟笑道。

　　喜儿一笑，“多来往几回便熟了。”

　　被休回家的大姑奶奶，自然要广结善缘。少奶奶刚来府中，根基不深，也是有人相助才好站稳脚跟。

　　“我也正好找姐姐，这些日子少奶奶不在府上，我做了好些手链，你看你可瞧得上？”喜儿将一匣子珠串的链子拿出来给明心挑。

　　明心挑了两个，笑道：“都是好东西，只是我年岁上了，你拿去送小丫鬟儿。”

　　“姐姐美得才是时候，小丫鬟们太青涩，上不得台面。”喜儿答道。

　　明心瞧了瞧左右，压低声音道：“小丫鬟们年岁不大，胆子可不小，格致园就有个丫鬟，胆大包天，给大少爷下药，大少爷那时年岁小受不住，晕了过去，将大夫人气得半死，将这丫鬟活活打死。大夫人啊，最恨下药。”

　　喜儿听得心中一跳，她虽不知原委，但是知道这事十分重要，等辞了明心，连忙记下。少奶奶如今在路途，不好寄信，只能回府再告知。

　　程欣儿一路走得快，十多天便到京中。大夫人到门口接她，也十分看重，却也十分疏远，看她也怪异，程欣儿知道不好，怕是恭州已有来信，等喜儿将这段原委说了，她才知为何周君宴一口便知下了药，原来周家对此吃过亏。

　　奶妈妈气得打转，“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谁知还有这档事？这可如何是好？”

　　喜儿听得模模糊糊，见奶妈妈和少奶奶都急得不行，劝慰道：“如没头苍蝇也转不出什么来，不如明日去将军府找夫人商议一下。”

　　奶妈妈握住她手感叹道：“还是你稳重，若是你去恭州，只怕便不是这情况。”

　　喜儿还未留心周儿和米儿两个，她看少奶奶身心俱疲，便打了水让她洗漱，其余事等以后再说。

　　隔日程欣儿请安后，说要回娘家，大夫人听了，当下便落了脸，回去取毒经不成？周锦儿扯了扯大夫人衣袖，打圆场道：“嫂子刚嫁便千里迢迢去了恭州，想必程夫人十分想念。嫂子去了，程夫人该十分高兴。”

　　大夫人僵了脸道：“君儿不在家中，你多住几日也无妨。”

　　“多谢娘和大姑奶奶体谅。”程欣儿手握着帕子道。

　　等到了将军府，各房婶娘都来迎她，程欣儿还强笑着请安，等只剩程夫人一人，再忍不住，趴在程夫人身上大哭。程夫人也握着帕子陪她哭了一场。

　　奶妈妈来劝，倒被程夫人骂了一场，“你是府里老人，我当你待她如我一般，倚重你，你怎让她受委屈？还不快些说来，那周家小儿到底如何欺负我欣儿？”

　　奶妈妈添油加醋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开始程夫人到还好，面上给了八分，少几分情分也不过出嫁，情分是培养的，难道要人立刻将十几年小妾抛在脑后？待听到最后夫妻吵架，周君宴将她送回恭州，程夫人立刻怒不可歇，将桌上杯盏都扫到地上，“真是欺人太甚，莫非是欺我程家无人？”

　　程欣儿止了哭，替他解释了一句，“原不知他幼时被下药，身子亏空一回，府上十分忌讳，婆母只怕也只了这事，对我心有芥蒂。”

　　下药自然不光彩，于程母而言也算不得大事，不值得夫妻反目，听了缘由，只能叹气。

　　“此事你回去跟婆母好生解释，说并非虎狼之药，只是看那妾室久未怀孕，一是丫鬟撺掇，二来为家中子嗣计，才鬼迷了心。”

　　程欣儿连连点头，“那妾室听说喝了不少绝子汤，还专门请了大夫调养，也不知能不能生。”

　　程夫人听了眼睛一亮，“你如今节节败退，便是吃亏在不能生育上。”她凑到程欣儿耳边说了几句，程欣儿听了兴奋道：“可是当真？”

　　“你爹打听来的，如何会有假？我明日去试探越夫人。若是她松了口，楚儿那里是不用多虑。”

　　程欣儿咬了嘴唇，有些犹豫，“楚儿妹妹好不容易订了亲，若是再来一遭，她怕是受不住。京中闺秀多，再找一个便是。”

　　程夫人点她额头，“傻孩子，她便是嫁了人，难道会甘心？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没抓住，只怕后悔一生。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只有她，为了周君宴要死要活，才会想来求你帮衬。便是兼祧两房，你也是大房。若是哄得她愿意，你便抱一个儿子来养，若是不愿，周家也不怕后继无人。”

　　程欣儿笑了一下，又低头道：“还是娘想的周到。只是我还是有些愧疚，她日后有个三长两短，我心里过不去。”

　　程夫人搂住她，“年纪轻，历事少，还是心慈。只看她下午来不来找你，若是来了，只怕还忘不掉，也不是我等算计她。若是不来，娘送她一副嫁妆让她高高兴兴嫁旁人。”

　　程欣儿用过午膳，便十分不安稳。

　　喜儿看她总往外看，疑惑道：“少奶奶看什么，不如躺会儿，小憩片刻。”

　　喜儿一口一口少奶奶，恭州时别人都喊她夫人，到让程欣儿觉得，到京中，她还是有长辈庇佑的孩子，不像恭州，需独当一面，做不好也要打起精神装个大人。程欣儿想了一下，道：“那我去床上躺躺，若是有人找我，你立刻唤醒我。”

　　“少奶奶放心。一切交给奴婢。”喜儿拍着胸脯道。

　　“还是喜儿好。”程欣儿望着她笑道。

　　喜儿不明所以，替她铺了床，脱了外衫，等程欣儿躺好，又小心掖被角，看她闭上眼，轻手轻脚去外间做绣活儿。只是刚拿了针，便有丫鬟探头进来，喜儿连忙出去。

　　“楚儿小姐来了。”丫鬟道。

　　喜儿望了望房内，只怕小姐还未睡着，她想了想，将越慕楚直接引到内室，程欣儿见她，果然十分高兴，起身靠在床上，“楚儿来了，我姐妹好久不见，妹妹长胖了些，更美了。”她是真有些感慨，越慕楚真变了个样，原先要死要活百无聊赖，现在看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许多。她心中没底，莫非真抛开了？

　　越慕楚笑道：“欣儿姐姐过奖了。扰了姐姐歇息，是我罪过。”

　　程欣儿往里挪了挪，“快些上来一起躺着。”

　　越慕楚一笑，也脱了外衫上床，“还记得小时我常要赖着姐姐，今日也要跟姐姐睡一回。”

　　她二人躺着，面对面，忍不住相视而笑，程欣儿搂着她笑道，“还是楚儿最好，我在恭州也结交几个贵妇，便是一起饮酒作乐，也难交心。”

　　越慕楚听了沉默了一下，才问道：“恭州好玩吗？你在恭州过得开心吗？”

　　程欣儿摇头，“恭州不好玩，山又多又高，我看得直犯恶心，饭菜又辛辣不合口味。夫人们争强好胜，妾室争风吃醋。嫁人一点都不不好玩。”

　　“你是正室，难道那妾室还敢对你不敬？”越慕楚道。

　　程欣儿握住她的手，有些紧张，这是在试探？她心中大喜，脸上不敢表露。

　　“积年的老仆成主，年久的妾室成母。王氏，她爬到她头上便罢，夫君，他……”

　　程欣儿闭口不言，越慕楚连忙追问，“周公子，他怎样？”

　　“算了，不提他。你这回怎想通了？嫁了旁人才好，不喜不悲，高堂作佳妇，替他生儿育女管家，全当自己是个假人。若是你爱一分，便妒一分，爱两分，便要因妒生恨。”说到这，程欣儿也不全是做戏，倒有几分真情实感。她刚到恭州，也自在洒脱，只是周君宴哄她一回，她经不住，心思大了，想要他爱他宠，才步步行错，被送回京。

　　越慕楚看了，苦笑一声，“若是不想通，又能如何？不是我不愿等他，只是我连等的资格都无。”

　　程欣儿抓住她手，“若还有一个机会，你愿搏一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