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误我》麻耶

14、14

　　余潇潇早上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醒来。

　　睁开眼就开始后悔。

　　自个昨晚上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什么深夜伤感语录，大家不是同住一个地球村吗？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能有什么差别。

　　余潇潇撑着脑袋，努力努力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对人小孩好凶好凶，明明心里想着这事不能怪她，一张嘴却全是在怨她，记忆里自己吐的昏天黑地，酸水直流，那个凶神恶煞的鬼样子想想也应该是不忍直视。

　　姜蔼是怎么能忍得了她的胡言乱语。

　　怪谁呢？怪就怪在自己昨晚喝了那点酒，好死不死上了头。

　　该死的酒精啊。

　　余潇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死，就这样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中午才爬起来，扒拉着门缝没看见姜蔼的影子才终于松了口气，直起腰板推门而出。

　　快三十岁的人了，说出去真是丢人。

　　虽然总还是要面对姜蔼的，但余潇潇觉得自己脑子不大好，最好还是给自己点时间做好准备，想想要怎么平和地面对。

　　余潇潇真不是个会思考的人，思来想去过了半天，天黑了，姜蔼忙碌一天回家了，她一整天想好的那些措辞全都吞在肚子里，嘴唇像涂了胶水完全张不开嘴。

　　姜蔼也真的是很能忍，不指控余潇潇为什么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为什么有钱不能随意地花，为什么她明明做了好事还要受尽委屈。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爱哭闹的小孩啊。

　　余潇潇赔罪的方式异常实诚，姜蔼喜欢吃她做的饭，她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当做赔罪，等姜蔼回到家，再扭扭捏捏地把她叫上餐桌，趁机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晚上姜蔼回家了。

　　余潇潇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路过客厅的时候很“顺便”地丢了一句：“该吃饭了”。

　　姜蔼听到话也是默默地走上餐桌。

　　期间好几次余潇潇想要说话，和着饭又吞了下去，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好吃吗。”

　　姜蔼点头：“好吃。”

　　余潇潇：“吃饱了吗？”

　　姜蔼点头：“好了。”

　　余潇潇：“好的。”

　　然后就没有交流了。

　　桌上的气氛从没像现在这样尴尬过。

　　尴尬得余潇潇想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得能有台时光机能让她坐上去，回到昨天晚上，摇醒那个酒醉糊涂的自己。

　　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酒可以乱喝，但话不可以乱说！

　　昨晚那场矛盾，真的是好大的一场矛盾啊，对余潇潇来说是可以上升到阶级矛盾的程度——无产阶级工人余潇潇和小资本家姜蔼的矛盾。

　　这种矛盾要怎么才能化解？

　　无解。

　　连马克思都没想明白的事，她普普通通一个余潇潇又怎么能明白。

　　这顿饭多少吃的人有点消化不良，到结尾余潇潇也没敢说出来一句该说的话，姜蔼全程低着头吃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难道她就没有一点想说的吗？

　　有些饭局，像这样吃着吃着就散了。

　　余潇潇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洗完碗便躲回了房间，猜测着要过多少天姜蔼才会理她，她们之间闹过的不开心才能化解，她对姜蔼做过的那些毫无人性的事才能被淡忘。

　　没想到十点多钟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余潇潇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对着门，等第二声一响起终于确认，马上跳过去开门。

　　门外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姜蔼。

　　姜蔼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她想告诉余潇潇她有好好反省过了，她不应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她在做一件决定之前应该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以后都会考虑清楚。

　　晚饭的时候没有说话，是因为没有想好。

　　等想好了，她一定会主动过来告知余潇潇。

　　这会余潇潇刚洗完澡，没戴眼镜，肿起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姜蔼想说的话停在了嘴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余潇潇，你哭过么？”

　　也是在脱口而出这句问话，姜蔼才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一阵一阵地疼。

　　“啊，怎么可能？”余潇潇摇头否认，随便解释了一句，“是水肿。”

　　“哦。”姜蔼信了。

　　心道幸好。

　　余潇潇的责怪她可以接受，却招架不住余潇潇的眼泪，如果是她把余潇潇弄哭了，她想她会内疚很久很久。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着，揣着一些说不出来心思。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以来住在一起培养起来的默契，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同时说出这句“对不起”。

　　话音撞上之后两人便都停住了，氛围有些微妙，互相打量着对方的两个人愣着愣着突然相视一笑。

　　有些东西在笑里溶了。

　　余潇潇抢先一句：“让我先说吧。”

　　姜蔼很是谦让，笑了笑回：“好，你先说。”

　　已经抢到先发言的权力，余潇潇突然又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尴尬地轻咳两声，硬着脸皮开始道歉。

　　“那个……对不起，我昨晚不该跟你说这么重的话，这事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自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余潇潇细细念叨了一堆，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姜蔼能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要再因为她的一些不恰当的话而感到隔应，并且因此而不开心。

　　这样双方都不愉快。

　　“哦，还有这个钱我是一定要还给你的，你别不收。”

　　一码归一码，欠债坏钱天经地义，花人家小孩这么多钱她良心不安，即便是人家自愿。

　　反正她和姜蔼，还是算清楚的好。

　　对面姜蔼一直全神贯注盯着她，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想听到的，不想听到的，余潇潇几乎都说了。

　　听她说完，最后才答上最后一句：“好。”

　　像是堵在胸口的一团气终于吐了出来，余潇潇一身轻松。

　　她反问姜蔼：“你呢？你想说什么？”

　　余潇潇其实也有点想知道姜蔼的看法，如果有什么不对地方，她也一定可以改。

　　姜蔼眨眨眼睛，没急着发话，预先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这一天自己想到的东西娓娓道来。

　　“余潇潇，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不太会关心人，可能不小心用错了方式，我跟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下次有什么事我会经过你的同意再去做，关于这笔钱，你想还的话我可以接受，但是你可以慢慢还，不要着急……”

　　姜蔼说到这里顿了顿。

　　“还有……”

　　“你别不理我，我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