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误我》麻耶

15、15

　　余潇潇近来的心情就只有三个字。

　　要死了。

　　怎么说呢？姜蔼这么竭尽所能地讨好她，摆出一副低低的姿态，摆明了真的对她有意思，换作别人谁会对一个租客、一个室友的感受这么上心。

　　她本人一边有点儿享受一边打心底里不喜欢，姜蔼在她跟前总是那么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就好像她余潇潇是个手段高超的渣女，刻意营造这种暧昧关系存心吊着人小孩。

　　天呐，她可完全没有这种心思。

　　也许她早该意识到事情原本的模样就是如此，从那一天姜蔼突然敲开门，那么严肃地对她说：“和我谈恋爱吧”开始；从那天姜蔼把行李一件件装进小小的行李箱，毅然决然提着满身家当把自己带过来，强行塞进她的生活开始；从姜蔼试图将自己的气息填满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开始。

　　姜蔼看起来什么也没做，却又好像做了很多很多。只不过她余潇潇一直不愿意承认，宁肯打着恶作剧的幌子劝慰自己对方不过是个正值青春期的懵懂少女，心血来潮想要这么毫无缘由捉弄她一次，不会真有什么另外的想法……

　　现在看来不是呢。

　　姜蔼她，什么都懂。

　　可这小孩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藏着，掖着，闹的人每天心痒痒的总想从她嘴里听到点什么。

　　余潇潇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姜蔼压根就不是什么善良小天使，而是上天派来让她渡劫的小债主，小冤家，小磨人精。

　　是真拿这小孩没办法。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余潇潇不再纠结于两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横竖现在都是这样已经当了这个冤大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认呗。

　　照例打卡上下班。

　　和同事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分歧差点儿吵了起来——算了算了，花过钱买来的人情。

　　费好大的劲想出来的方案被同事轻飘飘的一票否决——算了算了，花过钱买来的人情。

　　不怎么英名的上司又做了不英名的决策——算了算了，……

　　一来一回，仿佛身边人的每一次呼吸吞吐的不是空气而是人民币。

　　余潇潇嘛，最擅长想得开，任何事到她这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一想到这里面可能会产生的麻烦事——算了算了，较个什么劲呢。

　　没空去跟谁计较，为了尽早还上债务破天荒地开始一门心思去搞钱。从前懒得接的那些费时费力还挣不了几个钱的私活现如今多多益善，就连她最缺钱的那段时间都未像今天这样努力过，搞得帮她介绍活的前同事也忍不住调侃一句：哟，余潇潇，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奋，最近有很缺钱吗？出什么事了？

　　余潇潇只能哈哈掩过：没事没事。

　　被迫打工罢了。

　　小讨债鬼就住在隔壁，每天大眼瞪小眼的，哪还有功夫去偷懒。

　　和甲方爸爸对完需求已经不知是几时，余潇潇胳膊酸腿疼，终于翻涌出一股疲累，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再眨巴两下还不痛快，索性摘下眼镜丢在一边起身给自己倒杯清水。

　　忙了这么半天也没喝上口水。

　　手握上桌面的杯子，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热意经手掌心阵阵传来明晰了这是杯温水。

　　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添过水，杯子早该空了才是，就算没空也不该是热的。抬头眯一眼旁边认真做题的姜霭，一直安静的不像话，在她还在埋头工作的时候就好像一旁从未有存在这个人。

　　余潇潇回头，抿了点温水，几口下肚胃里暖意横生。她放下杯子径直走向厨房，一阵窸窣之后外边的人听见里头在喊：“姜霭，要不要吃点泡面？”

　　小孩子消化系统年轻，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点晚饭应该早就消化完了，吃点夜宵也不错呢。反正她自己是饿了，也不介意再多做一份。

　　这边姜霭从书本里抬起头，望向只有半边人影闪烁的厨房门口，答：“要。”

　　余潇潇接到指令：“ok。”

　　那就煮点泡面吧，再加两个新鲜鸡蛋，简直妙不可言。

　　煮泡面不需要什么技术活，水烧开了放进面饼，很快就能端上桌，碗连筷子一起搁到姜霭跟前，姜霭半起身子拿双手小心翼翼接过，余潇潇那句“小心碗烫”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里已经空了，伴随姜霭欢快的一句“谢谢”，让她很是受用。

　　那可不是嘛，谁愿意整天伺候一个大爷，小孩子懂得感恩就很棒。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各自进食，偶尔余潇潇也偷偷看旁边两眼，姜霭这个人平日里举止就慢条斯理的，连吃饭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很有教养的样子。她原本吃饭很野蛮，对比在旁不自觉也慢起来。

　　即便如此她也吃的比姜霭要快，吃干净了盘子姜霭还余有一层碗底。

　　余潇潇眼神四处瞟着，活动一下因使用过度而昏花的眼睛，待姜霭吃完了放下碗筷才敢打扰她。

　　“姜霭。”她一只手托住下巴，努着嘴喊她。

　　“嗯？”姜霭拿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歪着头好奇地看她，“怎么了？”

　　“哦，没什么，”余潇潇回，抛出早就在腹中打好的草稿，“就是你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说着她眯起了眼，好看清对面边姜霭的表情。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好奇，好奇这小孩的行踪，总是一副比她还要忙碌的样子，神神秘秘的都干了些什么。

　　姜霭没在意她的目的，稍微回想了一下，开始复述一整天的行程：“最近上午要上主课的补习班，下午约了老师学习一些商业课程，晚上大概能回来自己看书。”

　　这就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无趣又枯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搬来这间屋子之前还有更多别的东西要学，时间挤得满满当当的，来这之后有些课已经停掉了。

　　余潇潇听得明明白白，姜霭的回答似在预料之中。桌上那堆得一摞又一摞的书五花八门的种类，都不止是充当摆设而已，学霸嘛，背后付出的努力总要比别人多得多得多，特别是姜霭这种将来还有家业要继承的小孩。本该无忧无虑的年岁里她好似独自承受了很多与旁人不一般的压力，而这些压力不该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应该承担的，她却只能接受。

　　余潇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说什么，矫情的加油打气更开不了口，干脆爬起来收拾碗筷还要继续赶工。姜霭还欲跟上，被她夺过吃剩的碗筷，按到一边：“我来吧，刚吃完休息会儿，别太累了。”

　　姜霭是很听话的，非常听话，听话地目送余潇潇头也不回地哒哒走远，转身往阳台的窗。盛夏的空气带着燥热，室内开了空调，低声呜呜运转着，温度很低，偶尔觉得凉了还要盖张薄毯，外边调皮的风儿可没那么多道理可讲，横冲直撞地扑了个满怀，贴在脑门难免一阵头脑空白。

　　碗筷不小心触碰发出的叮当声、水声、汽笛声、风声......她不知道生活原来可以过成这样热闹又舒适的状态。万家灯火，一盏就点亮在了她的头顶，像钻进画里，也像住在梦里。

　　夏天，原来是这样诱人的季节。

　　姜霭低头看看脚尖，头发藏住半边脸，光照不见的地方脸颊印出浅浅的弧度，只有静悄悄的夜晚分享了这隐秘的喜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她哒哒跑回房间找了条毯子，堆叠着平整放在余潇潇座位边侧，这样她有需要的时候顺手就能用上。

　　余潇潇家务事做忙完，举着沾满水珠子的手走回到厅内，路过姜霭的时候低头看了她一眼，本想直接越过去的，手背竟不受控制地贴上她的半边脸颊，吓得姜霭一哆嗦缩回脖子，何其无辜地抬头瞪她。

　　两人双双愣在原地。

　　余潇潇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神经病，怎么还跟小学生一样幼稚。

　　为了缓解一度尴尬的场面，她也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轻呵出一句：“冰不冰？

　　“冰。”姜霭点头应答，手心捂上自己的脸颊，又凉又热。

　　接着她问：“怎么不戴手套？”

　　余潇潇手洗过了，依稀闻到些洗手液残留的香，带着点凉水的味道。虽是热气逼人的夏天这样长时接触凉水也可能寒气入体，导致身体上的不舒服。

　　这样不好。

　　“没有手感。”余潇潇啧啧，摇了摇头，满不赞同。

　　她这人吧看起来不怎么讲究却稍微有点洁癖，就怕碗洗的不干净，得真真切切地手洗，每次徒手洗完留一满手的油污得用洗手液再洗过好多遍才肯放过。

　　姜霭思虑片刻，接过话头：“以后碗我来洗吧？”

　　余潇潇起初摇摇头，又迟疑地点头。

　　本不敢让大小姐做这些粗活，可仔细一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有手有脚，洗个碗怎么了，白蹭她的饭做一下善后工作多委屈她不成？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孩，接触下来余潇潇知道姜霭本人并不娇气，让她干点活不会有什么不开心的情绪。好吧她承认自己可能只是有一丁点儿嫌弃她干不好。

　　姜霭见她犹疑，又接过话：”我洗碗很厉害的。”

　　余潇潇撇撇嘴，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真的？”

　　姜霭笑笑：“真的。”

　　怎么这都不信。

　　她挑起眉头，略有点嗔道：“那你答不答应？”

　　余潇潇凝她两眼，继续朝前走开，朝着后脑勺丢下一句：

　　“看我心情。”

作者有话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