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来》员外

33、第 33 章

　　看着京落探究的目光，涂漫微笑着缓缓落在她面前，
　　“你输了。”
　　“你说棠锦吗？”
　　“是啊！你也没想到她会如此执着吧，竟在转生为人的第一世就遇见了慕容沉影。”
　　“确实，她给了我很多启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京落看着面前眼眸深沉，目光邪魅，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涂漫冷漠说道：
　　“你现在回去吗？”
　　涂漫好像依旧在微笑，但面容却越来越阴邪，
　　“回去，不过是你和我回去，京落，我不想以后也要靠一分执着来求，也不想以后靠执着过一生，与其那么可怜，还不如和惠帝一样，强留也是留，你说对吗？”
　　“这就是你成为东流的理由吗？”
　　虽然不知道京落什么时候察觉的，但涂漫此刻也不想再装了，他看着清冷的脸庞开口道：
　　“对。我就是想留你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不可以？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规定我怎么做，究竟是谁制定的这些规则？什么伦理，什么纲常，一个人的动心为什么要被这么东西束缚？既然这样，凭什么规矩不是我们妖精来定？京落，我现在想改变的很多，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京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这里很快就会恢复的，好吗？”
　　这些日子，京落一直用愤怒，用杀戮来强制自己忽略最开始的怀疑，可看着眼前已经完全阴冷狰狞的面容，京落的目光也变得冷若冰霜，
　　“你，回昆仑幻境吗？”
　　蓝色光晕逐渐聚集在手掌中，看着涂漫笑着摇了摇头，京落一刻也没有犹豫，抬手便打了过去，可却在下一刻就强制偏了方向挥向别处。随着天崩地裂的景象，京落看向将诗旻抓在身前的涂漫，眼光复杂，
　　“你，不要冲动。”
　　黄沙在黑暗中乱飞，涂漫脸上泛着刺骨的寒意，
　　“和我走，京落。”
　　“你放了他。”
　　涂漫没有动，目光之中依然阴森。
　　“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原以为能用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唤起涂漫内心深处的良知，可没想到她的话刚出口就眼睁睁的看见涂漫的表情一沉，紧接着，双眼杀气波涛汹涌间，他捏碎了诗旻。
　　看着白色的粉末混合着红色的雨滴落下，京落怎么也想不到诗旻会魂飞魄散，她看向已经释放出全部妖魔之气的涂漫，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
　　“虽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且以前也觉得师徒还不错，可渐渐地我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因为你总说我们会分开，可为什么神仙就一定要一个人？如果这是神仙的宿命，那我又何必当这个神仙，我本来就是妖精，本来就喜欢随心所欲，所以我现在做回了自己，不要师徒，只要永远在一起。”
　　“原来都是我的错。可我……为什么我们都没能早点说出来呢。”
　　“说出来你就会同意吗？那我在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会说，可你是救世的神仙，是击杀无数妖魔的青明上神，而我是什么，是和惠帝一样……不，是比他更自私的妖魔啊！所以我还顾忌什么，只要能留下你，别的又算什么？你大概不知道吧，这些年，我频繁下凡为的就是要让蔷合族霍乱凡间，这样我就能将凡间变成我的世界，我的国！”
　　自打收涂漫为徒的这些年，京落几乎没有对他严厉过，甚至还会尽量照顾他的情绪，为的就是怕有一天他体内的妖魔之气会重新控制他，可想不到，最终还是自己纵容成了这样结果。
　　“你说的一切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现在立刻停手，改邪归正，我一定保下你的，之后我们……”
　　“改邪归正？谁是正？你吗？所以你认为我是邪？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可我只是在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啊！这难道也是邪？”
　　看着涂漫眼神逐渐阴郁，整个人仿若一头扑食的饿狼，京落便不想再刺激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对，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和我回去，我知道，现在这样不是你的本意。”
　　“不！这就是我。你知道吗，当我成为东流的那天起起，好像觉得自己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可能这就是妖精的本质吧，反正我也不想当神仙了，我只是一直想在你身边而已，现在岂不是更好。”
　　“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我们先回去好吗？”
　　看着京落慢慢靠近他，拉起他的手，涂漫幽深的目光骤然一紧，他抬起漆黑的双眼。，
　　“你骗我。”
　　京落怎么会骗他，可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被失控的涂漫甩到了一旁。若是以往，涂漫万不会这样对她，更不会不管不顾，任由京落躺在地上。但如今，已经完全被妖魔之气控制的涂漫，早已不复从前了。
　　“和我回去，现在一切为时未晚。”
　　京落站起来，想再次触碰他，可涂漫却疯狂抗拒，
　　“不！你不要再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涂漫，为什么你现在不相信我了呢？”
　　“我……我不知道。”
　　看着京落将嘴角留下的血轻轻抹掉，涂漫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双眼之中满是惊慌失措，可他刚靠近京落就停下了，面容也瞬间扭曲阴狠，
　　“你为什么还不打死我？”
　　“你是我的徒弟，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的。”
　　“徒弟，永远，呵！可我并不想要这份永远！”
　　京落没想到涂漫会突然出手，或许这不是他的本意，也或许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不会还手的。”
　　“为什么！”
　　看着京落双眼波澜不惊的说出这句话，涂漫忽然觉得巨大的痛苦席卷了全身，他不知道如何发泄，最后只能掐住了京落的脖颈将她提到了眼前。此刻黄沙漫天的阴暗中，他的白发随风飞舞，玄黑的衣衫像天塌了一样压在京落面前。
　　“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我就饶了这凡间。”
　　“真的会吗？”
　　阴暗的风沙越来越大，两个人相视无言，似乎过了很久京落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看到京落这幅样子，涂漫的面容更加扭曲，他的双手力气越来越大，仿佛眼前的不是京落，而是那让人无比厌恶，而又无法摆脱的师徒身份。
　　甚至有一瞬间，涂漫想，同归于尽也不错。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京落脖颈上的蓝月玉坠时，好似突然惊醒般，松开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死死抱住。
　　“京落！”
　　涂漫叫了很多声，可当他感受不到怀里人的一丁点反应时，笑容又阴森起来，
　　“若是再不醒来，我就以为你是想永远在我身边了。”
　　京落不是不想醒来，只是突然强行接受一切后又加上她一时气愤，这才在涂漫手里气血逆流，晕了过去。虽然她现在还剩下一些意识，但身体却没办法动，而涂漫的话也让她开始力不从心起来，甚至觉得，一死了之算了。
　　可，她是神仙。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只是每日按部就班的做着一个小仙子，直到下凡历劫除掉妖魔飞升的那刻起，她才明白，除妖卫道就是她作为神仙的使命。
　　救一人，与救天地同样重要。
　　一切心结在刹那间解开，京落倏地睁开双眼，却不想入目就是涂漫，此时他的脸好像马上就要跌进她的眼睛里了，所以京落急忙抬起双手打开了他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
　　“你干什么？”
　　对于，涂漫并不介意，而是又握住她的手，
　　“我在照顾你啊。”
　　“不用。”
　　京落想抽手起身，可是刚动了一下，就发现身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红色花枝，她越挣扎，上面的桃花就会越红的像血。
　　“就算你挣脱了又怎么样，我不是还在这里么。”
　　涂漫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从前那个肆意潇洒少年郎的样子了，看着他不达眼底的冷笑，泛着寒光的眼眸，京落无奈中只能收了所有法力。
　　“涂漫”
　　“嗯？”
　　“我不想让你死。”
　　涂漫笑容阴冷，
　　“此话从何说起啊？”
　　“你可还记得棠锦帮慕容沉影打仗的下场？”
　　“那又如何？”
　　“即便没人能杀了你，天地间自有的道数也会毁了你的，此刻只不过还未到时机，你……收手吧！没人能抵抗天道。”
　　“无所谓，反正我要的也不是这天地。”
　　“涂漫，我已经在这里，也不会走，如果你现在放下所有，我保你和你的妖族一条生路。”
　　“说来说去，你还在惦记着那些凡人，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做凡人吧！”
　　“好。”
　　呵呵！
　　涂漫的笑声忽然凄厉，
　　“你为什么不早点骗我呢？”
　　“你为什么总说我在骗你？”
　　“因为你是我的师父，是神仙，京落，从前我连光明正大叫你的名字都不敢，如今我……又如何能相信呢？”
　　看着涂漫消失后的大殿，京落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因为她明白了，涂漫之所以时好时坏，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了错，可却又没有办法放下这错。对于这样的情况，京落渐渐地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但她也没有离开。
　　“杀了我。”
　　看着京落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涂漫面容微笑。
　　“和我走。”
　　轻笑逐渐变成冷笑，涂漫转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涂漫。”
　　“除了叫我的名字，你还能说些什么？”
　　看着京落恢复沉默，涂漫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拉到了窗边，外面是层层叠叠的武国皇宫，每一间宫殿都在晴好的天气里熠熠生辉，可两个人都明白，这都是假的。涂漫的目光渐渐落在京落的头发上，而京落感觉到的时候，心里突然凉了，
　　“涂漫，我保证，我们以后一定会是这样的。”
　　“不会。”
　　“为什么？”
　　京落忽然转身将涂漫欲插进她头发里的珍珠钗摔了个粉碎，
　　“我说了这么多次，你一次都不相信，你知不知道，你在一次又一次的放弃机会！”
　　涂漫看着那些粉末，
　　“机会？呵，全凭我自己的心情罢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看着眼前浑身充满戾气的涂漫，京落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可倒在地上的涂漫，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只见他缓缓起身，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向外走去，
　　“今天要屠了哪里好呢？”
　　涂漫的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背后发凉，可他转身已经来不及，瞬间就被京落掐住了脖颈。而京落，目光冷淡，面容漠然，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还要牵连多少人？”
　　虽然涂漫感觉自己的脖子马上要断了，但他还是勉强笑着看向京落，既不动也不反抗。而京落本来已经怒火中烧，但看着涂漫的脸色渐渐变成青紫色，她还是不忍心。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离的也是这样近，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成了生死相对的关系。京落心中越来越急躁，最终还是将涂漫甩向了一旁不忍再看。
　　地上的涂漫渐渐喘匀了气，缓缓转过头看向京落，鲜血从头顶留流下来，逐渐模糊了双眼，
　　“为什么？”
　　“是我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
　　“呵呵……哈哈哈……我们这样，也很好。”
　　此时此刻，京落仿佛看到了曾经在这皇宫里的惠帝与南容，可她明白，涂漫不是惠帝，而做了几万年神仙的她也不会和南容一样被眼前的一切迷惑，但好像，涂漫不会再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了。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之所以现在才……是因为我一开始没有察觉，而且，我也怕……怕我们……只有一时，但现在我不想那么多了，涂漫，最后一次，改邪归正吧。”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邪，可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错的，现如今的凡间已经是我妖族天下，你以为这是能轻易收手的吗？上天庭的醉生梦死需要多少法力支撑，你以为我在玩？”
　　“若你现在回头，我保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