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来》员外

34、第 34 章

　　“京落，我们一开始都不理解惠帝为什么要强求，可我现在理解了，拥有才是最真实的，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还能活很久，所以早晚有一天，天上也会是我的！”
　　看着涂漫眼中的冷冷幽光，看着他挥手癫狂的样子，京落伸出手，想最后留下点什么，
　　“不要这样。”
　　“不要再靠近我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再也没有人会对我们说三道四了。”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京落的手停在半空，蓝色一寸一寸的点燃了她的手掌，像是蔚蓝的大海聚在掌心，京落抬眸看向涂漫，声音冷淡，
　　“那就这样吧。”
　　蓝色水柱在手掌翻飞间直冲涂漫而去，可就在这时，一道神光忽然冲破了殿门击中了涂漫。京落还来不及反应，眼前就陷入了一片混沌，而待一切恢复清晰，她才缓缓低下头看向落在她怀里，浑身是血的人。
　　“你骗我。”
　　“不，不是我！”
　　京落第一次不知所措，她抱着涂漫滑到地上，脸上无限悲伤，
　　“我怎么会……怎么会……”
　　京落的声音凄凉透顶，她抬起手擦拭着涂漫的血迹，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目光逐渐模糊，为了防止泪落下，她抬起头，可眼前被毁掉的皇宫充满了混乱，妖气和神光不断交错，她盯着这一切，不知道怎么办。
　　“为什么？”
　　涂漫还在不停的问她，可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远处就传来了丰庆的声音，
　　“师父！你在哪里啊！”
　　听见声音京落就知道一定是丰庆以为自己被东流抓走才找到了上天庭，所以现在一定不能让涂漫看见她，不然他们之间就再无转圜余地了。可这一切在涂漫突然起身抓住丰庆的那一刻，就都完了。
　　本来丰庆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寻找京落，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妖风靠近自己，她当即回手，却在几招之后就被涂漫擒住，
　　“师兄？怎么是你？你干什么？你怎么这幅样子……你……”
　　京落本想叫丰庆趁机赶紧走，可丰庆离的那么近，自然看出来端倪，
　　“你就是东流？”
　　“丰庆！不要再说了！”
　　丰庆闻声立刻转头，看见的却是一身疲惫落魄的京落，顿时她又怒火冲天，
　　“师兄，你怎么能……你……别的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师父！”
　　“不要再说了！”
　　京落神色郑重的看向略有不自在的涂漫，
　　“放了丰庆。”
　　无数凄厉的惨叫，与神仙无情的招式在黑暗狂风中飘荡，好像要将所有人的衣衫撕裂，而涂漫站在其中，目光阴冷骇人，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呢？你们早就联合起来要灭了我对不对！”
　　涂漫嘶吼的同时抬手攻向了京落，可京落没想到他只是虚晃一招，趁她分心对抗之时，一个翻身就将丰庆提了起来，紧接着手一松，掌心就落在了丰庆的头顶，刹那间，丰庆就像一片枯萎的树叶，落在了地上。
　　狂风逐渐混沌不清，京落抬头，目光冰冷的看向半空中已经失去所有神智的涂漫，怒从心头起，她攥紧拳头，声音凌厉，
　　“你竟执意到如此地步，不顾师门情谊，枉顾他人性命，如今，就算没有这些神仙，我也不能再容你了，今日，我就要清理师门！”
　　京落说完话，立刻抬手一掌拍向了涂漫，可涂漫居然毫发无损甚至化解了她的招式，京落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厉害，她以为刚才的力量足以制服他了。不过京落也没有再去纠结，她看向周围神魔混战导致的凄惨晦暗天气再次抬起了手，可没想到这次涂漫竟然先出了手，霎时间，京落只觉眼前风沙漫天，妖气眯眼，而就在这时，涂漫的手掌轻轻一收，所有神仙顷刻间便粉身碎骨化为粉末消失不见了。
　　京落不可置信的看着飘在累累白骨，尸横遍野上的身影，阴森的狂风将他墨黑的长袍刮起，露出惨白的肌肤，墨玉头冠下，纯白的长发在混浊的风中飘着，那双眼睛冰冷凌厉，血红的光凝聚在瞳孔里，此刻没有人比他更狰狞可怕。
　　京落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她眉头紧皱，目光之中虽无奈，但手上动作丝毫没有犹豫，不过现在的涂漫对付她非常游刃有余，只是看着不知何时神装加身的京落，他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两个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的她也是这样一身蓝色神装，虽然清冷，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危险，可他却忘了，那时候的京落也是想来灭了他这个妖精的吧！
　　看着涂漫忽然开始飘忽不定，京落看准时机一招便将他制服在地。虽然京落还没有使出全力，但对于涂漫来说也是致命的力量。
　　此刻，他白发散落在地，喷出的鲜血绽放其上，如同恶鬼临世的他看向京落，而京落也一直看着他，此情此景，那双眼睛一如初见那般清冷，脸上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蓝色的披帛被风吹向涂漫，他看着这一切，像是重新看见了昆仑幻境那些年的冰雪。
　　但他明白，这都是虚妄。
　　阴狠诡异重新出现在眼中，他愤恨的看着京落，
　　“无论生死，我定要这天地覆灭！”
　　京落没想到涂漫还在顽固不化，不过他现在的力量已经不比刚才，所以即便突然对她出招，也不足为患。
　　看着再次落在地上的涂漫，京落眼中早已布满悲悯，可这一切涂漫都看不到了，只见他突然双手着地，霎时间天翻地覆，飞沙走石，不仅山川河流动荡碎裂，甚至花草树木也纷纷跌进地缝被碾压，而在这地震山摇间，不知何时，凡间仅剩的凡人都聚集在了涂漫周围。
　　京落本要出手，但还是慢了一步，他看着涂漫控住着这些凡人，将原本想攻击他的一招送到了天上。
　　“我恐怕再也留不住你了。”
　　此刻，京落异常平静的看着冷笑中将所有凡人血肉精气抽出的涂漫，一滴泪悄然落下的同时，天翻地覆的大地之中忽然涌出了大量的清水，这些水逐渐汇集在京落手掌之中，随即又如一条蜿蜒的龙围绕着她。
　　只要她的手轻轻一点，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可京落没想到自己只是犹豫了一下，眼前便突然降下了一道神光，那一刻，京落身周的水龙忽然散开，她睁大双眼却只能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无力回天。
　　直到眼前恢复，纯黑的身影缓缓从天上落下，狂风逐渐平稳，只有黑色与山石之间的蓝色神装若混沌中的一点光明，将涂漫接住。
　　“你也想造反吗？”
　　将涂漫安稳放在地上后，京落抽回披帛转身跪了下去，
　　“是我的徒弟犯了错，我自然逃脱不了，请王母娘娘允许我自己清理。”
　　“京落，你抬头看看，这凡间你要怎么清理？”
　　听到王母娘娘的话，京落缓缓抬起头，虽然有瞬间的心痛，但她还是很快就将披帛送出护住了仅存的凡人，同时将双手放在大地，随着法力的散入，大地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一切都处理好后，京落才回头看向涂漫，此刻，她的眉目间依旧平淡如水，只是眼中的水温柔无比，
　　“涂漫，你犯了错，不管我是你的师父，还是神仙，都要杀了你，但我也能留给你再次修炼的机会，可现在……我恐怕……不能了。”
　　涂漫已经奄奄一息，可听到京落的话他却突然感觉一种更严重的痛从心里往外涌，似乎有一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要消散了，他瞬间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京落已经转身飞到了空中。
　　蓝色的光晕从她的身体里慢慢渗出，蔚蓝逐渐形成了水龙缠绕在京落的周围，此情此景，涂漫惊骇不已，他挣扎着想要拦下，可下一刻，随着水龙飞散，天地间便陷入了一片安静的蓝色之中。
　　“京落！”
　　眼前分明是温柔的蓝，可涂漫就是觉得自己比死了还痛苦。随着天地逐渐清明，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蓝色，抬眼望去，只见轻飘飘的披帛从天上坠落。
　　“京落！”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涂漫奋不顾身的跑过去，一切如初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这一点黑，可他的黑也只是为了能和京落在一起，如今，连生命都成了奢望，他便只剩下了一开始的纯真。
　　看着怀里的京落，身体一点一点变成透明的，连蓝色的仙衣都逐渐虚无缥缈，涂漫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京落！”
　　愤怒不知从何何来，
　　“你为什么这样呢。”
　　京落看着身穿桃粉色衣衫的涂漫，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昆仑幻境的春水，温柔而清澈，嘴角勉强微弯，她抬起手将自己的仙鹤簪摘下放到了涂漫的满头白发上，刹那间，桃花簪下一片墨色如旧。
　　“我们会走到今天，是因为我察觉的太晚了吗？”
　　涂漫的眼泪穿过京落的身体，
　　“你是真的爱我吗？”
　　“是。”
　　只一个字，便像暑热中的一场雷雨，但涂漫的脸上却又很快无奈。
　　“涂漫，神仙都是要爱世人的，但你在我心里，是另一种存在，世人是我的责任，而你是我的心。”
　　本在大雨中欲渐脆弱的桃花，像是突然被雨过天晴拯救，涂漫此刻又欣喜又心痛，就像是温柔的手要捏碎他的心，既知道自己要死，却又享受要死的感觉。眼泪划过他凄凉的笑，可他的双手却再也留不住一丝京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飘向空中。
　　“这次都是因为我管教不严才造成如此后果，我愿意以己身来偿还这天地间，只求上天庭不要怪罪涂漫，凡间不能没人管，昆仑幻境还要存在，请王母娘娘看在我最后还有一点用的份上，让涂漫继承我的神位，将功补过。”
　　“不！我不要……京落，我不要什么神位，我只要你活着！王母娘娘，是我罪大恶极，是我该死，我怎么死都可以，别伤害了京落，她，不能再被伤害了，不能了！”
　　地上的人磕磕绊绊，痛不欲生，天上的影子飘飘渺渺，最终消散，
　　“请娘娘允许。”
　　“既如此，那便成全了你吧。”
　　神圣的声音传遍了恢复生机的天地间，最后似穿过所有，终于惊醒了闭着双眼的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