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沧海惊鸿

9、第9章

　　修罗场？
　　温柠心里激灵一下，目光禁不住在文橙和肖楠之间转了两个来回。
　　她轻轻一巴掌，巴在了温萌萌的后脑勺上。
　　“小小的孩儿，打哪儿学的这种词儿，瞎用！”温柠小声骂。

　　“才不是瞎用！”温萌萌可自信呢。
　　“姐姐你可真没文化！”小孩儿紧接着就特鄙夷温柠。
　　温柠瞪她。
　　就你有文化？一小学三年级的，还跟我这儿装有文化。
　　温萌萌鼻孔里哼了一声，手指头指着前面：“你看看他们，不是修罗场是什么？”
　　温柠已经不想搭理她了，一门心思地听前面的对话。

　　“韩处长，这位，是你们部门的新人？还真是漂亮呢！”肖楠第一个打破僵局。
　　一开口，就是一颗重磅炸弹。
　　韩子明脸上纠结得紧：“肖老师，你好。”
　　“好着呢！”肖楠微微笑，“自从上次联谊会，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韩子明听到“联谊会”三个字，脸色顿时煞白。
　　“我那次就是陪同事去的！我、我是有女朋友的！”韩子明赶紧说。

　　“姐姐，联谊会是不是就是那种相亲搞对象的聚会啊？”温萌萌这时不怕死地又扯着温柠小声问。
　　熊孩子你的问题能少点儿吗？
　　温柠头疼。
　　不过，肖楠和韩子明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
　　肖楠和韩子明在什么相亲联谊会上见过面？
　　哈！一个女同性恋，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在相亲联谊会上见面？
　　刺激，真刺激！

　　温柠的八卦之火腾腾燃烧，竖着耳朵，想听到更多劲爆的内容。
　　如果她这会儿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儿反思的习惯，她就该想到：对于肖楠这个曾经和她上过床的女同性恋，去过什么相亲联谊会的事实，她竟然不觉得心里有芥蒂。

　　“是嘛……”不知道肖楠听没听到温萌萌的问题。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不看韩子明，而是去打量温柠。
　　待得从温柠的脸上，只是收获了“有八卦，真刺激”的表情，而不是听到自己参加过联谊会之后表现出不快，肖楠的眼底划过阴郁。

　　韩子明已经被对方太像怀疑的态度惊着了。
　　他和文橙都是巧遇，他也不知道文橙怎么也出现在了茂华小学的门口。
　　现在，文橙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和肖楠对话，昨天两个人已经吵过一次了，韩子明不想再闹出不愉快。

　　“肖老师，我真有女朋友！”韩子明赶紧大声撇清关系。
　　他又搂了文橙的肩膀：“这是我女朋友，文橙。”
　　肖楠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韩处长有女朋友啊！”
　　韩子明笑着点头，心里刚松了一口气，肖楠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一颗心又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那可能是我误会了……上次联谊会，我还以为韩处长对我有意思呢！”

　　“误会！绝对是误会！”韩子明惨白着脸，讨饶道。
　　他偷偷打量文橙的反应。
　　文橙始终不看她，只盯着肖楠，以及温柠。
　　韩子明搂着她肩膀的一瞬，能感觉到她的抵触。
　　韩子明只当她在生自己的气。
　　“小橙，我和她真的是清白的……”韩子明小声解释着。
　　没有换来文橙的回应。

　　温萌萌的大眼睛，谁说话就盯着谁看。
　　这会儿，她又小小声地说话了：“姐姐，看吧，这就叫修罗场。”
　　你不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温柠瞪她。
　　温萌萌则一点儿都不怕她姐，目光最后锁在文橙的脸上：“哇！新嫂子好漂亮啊！和豆豆一样漂亮！”

　　豆豆是什么鬼？
　　打的吗？
　　温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虽然现在的小孩儿脑回路她跟不上，说话她听不懂，不过温萌萌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不愧是她妹。
　　新嫂子真漂亮！
　　温柠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接着就忍不住“嘶”了声——
　　“嫂子”这俩字，它烫嘴！

　　身为东道主，肖楠很有主场优势的自觉。
　　她瞄了瞄疑似跟文橙赔小心说好话的韩子明，明知故问：“韩处长和女朋友一个单位的，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韩子明的脸揪吧着，苦笑：“肖老师你误会了！我们是偶遇……”
　　“这么巧？”
　　“真就是这么巧！”韩子明赶紧肯定。
　　“今天的事，还真是巧得很呢！”肖楠意味深长地看向温柠。
　　温柠被看得莫名其妙——
　　她哪知道，在程氏的酒店里，肖楠和文橙早就遇到过了？

　　“那么，韩处长今天来，就是纯粹为了公事了？”肖楠话锋一转。
　　“当然是为了公事！”韩子明收回搭在文橙肩头的手，摆出平时身为副处长的派头。
　　“齐局听说了茂华的事，让我赶紧来看看，贵校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韩子明打起了官腔。
　　他官腔一打，就有了底气：“肖老师还是请你们学校的领导来，我们要了解一下情况。”

　　肖楠微微一笑，根本就不怕他那副装腔作势：“上次见面，我以为韩处长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原来，韩处长只是知道了我爸爸是谁。”
　　韩子明脸涨红，不自在地咳了声：“所以肖老师您是……”
　　他不接肖楠她爸是谁的话茬儿，假装没听明白。
　　肖楠没打算现在戳穿他，而是朝着温萌萌走了过去——
　　“我是茂华的教导主任……也是温萌萌同学的班主任。”肖楠说着，状似亲昵地揽过了温萌萌。

　　温柠正看肖楠戳穿韩子明的各种嘴脸看得带劲呢！
　　她一点儿都不同情韩子明，更没有身为妹妹要为哥哥解围的自觉。
　　韩子明这种男的，就得这么打压他，他才能蹦跶得不那么高。
　　否则，将来文橙嫁给他，有的磨折……

　　话说文橙嫁给她哥过得怎么样，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温柠觉得自己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心里忽然“咦”了一声，才发现手里空了——
　　温萌萌已经被肖楠捞了去，还被肖楠搂在身前。

　　温柠圆着眼珠，和温萌萌更圆的眼珠儿对上。
　　她看出来了，温萌萌快哭了。
　　看来，肖楠这个平常看起来狐狸精一般的女人，在茂华是能把熊孩子吓哭的人物。

　　肖楠不光能吓哭熊孩子，还能让熊孩子乖乖就范。
　　“我是你的班主任，你说是不是啊，温萌萌同学？”她一边说着，一边一下一下地呼噜温萌萌脑袋上的呆毛。
　　温萌萌苦哈哈的一张脸，并不比之前韩子明的苦脸强多少。

　　温柠看她这样，心里直啧啧。
　　温萌萌你要是被胁迫的，就眨眨眼啊！
　　温柠朝她使眼色。
　　毫无悬念的，温萌萌使劲儿使劲儿地朝温柠眨眼睛。

　　温柠心里更啧啧，双手一摊，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温萌萌的脸瞬间就垮了，特别大声地答了句：“是！”
　　认怂了。
　　换来了肖楠温柔的轻抚：“乖。”
　　温萌萌：“……”

　　文橙冷眼旁观，看着温家三兄妹先后被肖楠“摆平”，她的脸色比谁都难看。
　　“我还有事，不打扰了。”文橙的声音清冷。
　　“小橙！”韩子明忙拉住她。
　　被文橙猛地甩开：“我十点还要开会，你不知道吗？”
　　韩子明无言以对，只好迟疑着松开了手。
　　文橙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文橙的离开，彻底改变了温柠的状态。
　　她从看她大哥的热闹、看她妹妹的热闹的状态，一下子醒了过来。
　　“诶？温萌萌！你这短裤上，还有腿上，怎么都脏了呢？你是不是受伤了？得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温柠惊呼着指着温萌萌。
　　把包括温萌萌在内的其他几个人都闹得一愣一愣的。

　　温萌萌也是上道儿，突然一捂肚子：“哎呀我腿疼！”
　　肖楠嘴角抽抽。
　　你们家腿长肚子上？
　　温柠一把扯过温萌萌，根本顾不上温萌萌的一根呆毛还被夹在肖楠的手指间。
　　伴随着温萌萌的呆毛被扯断疼得应景儿的尖叫声，温柠故作夸张：“这么疼吗？”
　　她一脸焦急地看向肖楠：“不好意思啊肖老师！我妹妹可能受伤了，我得赶紧带她去医院！”
　　说完，也不管肖楠和韩子明如何反应，温柠捞了温萌萌就跑。

　　一直跑出校门，跑上人行道。
　　温柠抻着脖子朝远处看——
　　哪儿还有文橙的身影？
　　瞧这架势，文橙应该是打车走了。
　　反正，她就算是坐着跑车，也是追不上文橙的出租车的。
　　何况怀里还抱着个熊孩子？

　　温柠把温萌萌丢在一边儿，叹气。
　　温萌萌拿眼神打量她，看了几秒钟，突然眼珠儿一转：“新嫂子肯定打车走了。”
　　温柠挑眉，睨她。
　　温萌萌鼻孔里哼声：“见死不救！”

　　温柠知道，她在埋怨自己刚才眼见着她被肖楠抓走，还“见死不救”。
　　温柠揉了揉温萌萌的脑袋：“小小孩儿就会乱用词儿！你爬到教研室里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现在想想，温柠都觉得后怕。
　　那可是塌了的教研室，万一温萌萌爬进去的时候，掉下来一块半块水泥，砸在温萌萌的头上……
　　温柠不敢想下去的。

　　既然文橙已经追不上了，温柠干脆不去想。
　　她抱着双臂，打算和熊孩子掰扯掰扯。
　　“你倒是和我说说，什么事值得你不要命地爬进去？而且，今天你们到校不用来这么早吧？”温柠问。
　　温萌萌理直气壮地抬起小下巴：“当然是为了，重要的东西！”

　　还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有你的命重要？
　　熊孩子你是不知道你爹是谁吗？
　　别说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为了你把茂华买下来，老头子都舍得！都能轻松做到！

　　“你说的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温柠早就发现，温萌萌自始至终怀里抱着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叫玩意儿啊！”温萌萌特嫌弃温柠的措辞，“这是豆豆送我的，最珍贵了！”
　　熊孩子说着，愤愤道：“被大妖怪没收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早到校！”
　　说着，温萌萌特别爱惜地搂紧了怀里的东西。

　　温柠挠着下巴听着她妹愤愤然。
　　大妖怪？
　　不会就是肖楠吧？
　　哈！
　　联想到刚才温萌萌面对肖楠的时候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温柠觉得这个答案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