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沧海惊鸿

7、第7章

　　温柠昨晚也没睡好。
　　醉酒的后遗症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就算在梦里，她都无法摆脱白天的经历——

　　梦中，文橙温柔地摸着温柠的脑袋，问她难不难受。
　　温柠想扁着嘴说好难受，讨来文橙更多的温柔对待。
　　然而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说出话来。
　　她的嘴好像不听她使唤了。

　　还是在梦里，温柠嘴唇上一甜，蜂蜜水的味道。
　　她感觉到，是文橙在喂她喝蜂蜜水，解酒。
　　温柠的一颗心飘了起来，胸口发烫，她想就此握住文橙的手。
　　不是要求自己喝，而是要求文橙靠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文橙不仅没靠得更近，而且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隔着一扇房门，飘出了奇怪的声音。
　　房门里面的是她哥韩子明和文橙，那种“奇怪”的声音意味着什么，温柠知道。
　　她更知道，韩子明和文橙是即将订婚的男女朋友，大清早亡了，恋爱中的男女朋友做什么事都不过分。
　　可不知怎么着，温柠越来越觉得恶心——
　　好像她不是应该对哥哥和嫂子的婚姻送上殷切祝福的小姑子，而是被人戴了绿帽、马上就要捉奸在床的倒霉丈夫。

　　温柠是被自己气醒的。
　　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着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梦里的一切依稀可记。
　　到底气什么呢？
　　气他哥有了女朋友，还跟她炫耀？
　　拉倒吧！她又不恋兄。

　　所以，她不恋兄，吃的就不是她未来嫂子的醋。
　　至于吃谁的醋……温柠实在觉得，她这醋也是吃得莫名其妙。
　　世界上的直女千千万，长得好看的直女更是数不胜数。就算文橙这个长得好看的直女谈恋爱、嫁人，和她温柠又有什么关系？
　　等到结婚的时候该出席出席，该给红包给红包，该改口就改口，以后想来往就来往，不想来往就当普通亲戚处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呼！”温柠使劲儿搓了一把脸，长长吐了一口气。
　　把那些不相干的乱七八糟的念头，连同昨天晚上不着边际的梦，一起搓成渣渣，让它们一起在清晨的阳光中，灰飞烟灭。
　　对嘛！
　　这才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弯妹子等着她呢！何苦对着一个即将成为自己嫂子的直女，较劲？

　　这么一想，温柠心里就好受多了。
　　她爬起来，打算先冲个澡，然后出去逛逛。
　　她已经很久没回B城了。
　　这里不算她的故乡，却生活着她的家人，已经快和路人差不多的家人。
　　唯一让温柠牵挂的，就是温萌萌。
　　上次看到温萌萌的时候，还是上次。她现在该上三年级了吧？
　　冲完澡，就去找温萌萌吧，说不定还能一起吃个午饭。
　　过了今天，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了。

　　温柠洗澡很快。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边擦头发边找手机。
　　八点了。

　　手机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
　　进来一条短信——
　　程悠悠：赶紧起床！Surprise！
　　什么鬼？
　　温柠盯着那条短信，眉毛拧起。
　　怎么就觉得，程大小姐的惊喜，大概率是惊吓呢？

　　不怪程大小姐发短信，温柠昨晚离开了韩子明家，就把手机关机了。
　　今早果然看到了来自韩子明的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懒得搭理，更能想象得到，要是她打开微信，就会收到韩子明的信息轰炸。
　　温柠现在只想享受属于自己的休息日生活，不想被韩子明搅了好心情。
　　估计程悠悠也是发了微信没有收到回音，才发短信的。
　　奇怪，她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温柠也懒得多想，更没把程悠悠很有可能是心血来潮的短信放在心上。
　　她正准备脱掉浴袍，换上出门穿的衣服。
　　突然房门被敲响。
　　是房嫂来收拾吧？
　　温柠也没走心，披着脱了一半的浴袍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道缝，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
　　温柠“卧槽”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就被来人一个熊抱。
　　什么玩意儿！
　　温柠脑袋里一片混乱，居然不靠谱地想到：程氏酒店这么会玩儿吗？房嫂还有这服务？
　　得亏她温柠是个牌亮条顺的大姑娘，万一她是个油腻猥琐、满身肥膘、一脸横肉的大老爷们，房嫂还不得亏死？
　　温柠也算妇女之友了，都这样了，还挺有闲心替房嫂分析利弊。

　　来人当然不可能是房嫂。
　　温柠没用两秒钟，就确认了这个事实。
　　她不光知道这人不是房嫂，连这人姓什么叫什么，都门儿清。

　　“肖楠你有病吧！”温柠一点儿都不客气地把企图挂在自己身上的年轻女子甩了出去。
　　真的是甩了出去，根本不怜香惜玉。
　　被甩出去的、名叫肖楠的女人却毫不生气，她向后趔趄了两下，“砰”地撞在了门板上。
　　那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肖楠还笑得特别妩媚，好像没痛觉似的。
　　温柠见她那副狐狸模样，还有那股子不浓不淡的香水味，就觉得牙疼。

　　“亲爱的，我都要想死你了！见不到你，我饭吃不好，觉睡不好！”肖楠弯着眉眼，媚气发散。
　　温柠痛苦地嘬了嘬牙，上下打量她：“我看你睡得挺好，吃得也挺好。”
　　皮肤溜光水滑的，身材还是匀称得不胖不瘦，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吃不香睡不好。

　　“是吗？”肖楠眉眼更弯，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某种尖耳朵、尖嘴，常常和“精”搭配着一起出现的动物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好看了！”肖楠说着，眼神不老实地在温柠敞开的浴袍前襟上飘啊飘。
　　温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半果了，她警觉地裹紧了浴袍。
　　换来了肖楠的哈哈大笑，继而抛出一个媚眼儿：“反正一会儿也都是要看到的，你遮个什么劲儿啊！”

　　什么玩意？
　　谁说一会儿都是要看到的……
　　温柠突然愣住：“你，怎么跑这儿来的？”
　　肖楠迷恋地盯着她精致的五官，笑意更深。

　　Surprise！
　　温柠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终于明白程悠悠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了！

　　“好了亲爱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们一会儿有的是时间交流。”肖楠不客气地登堂入室。
　　同时还可哪儿寻摸：“浴室在哪儿？天太热了，我去冲个澡，然后我们再继续。”
　　继续什么？
　　温柠的眼睛直了直，猛地一把扯住试图往浴室跑的肖楠：“你干什么？”

　　“别闹了好不好亲爱的？我今天挤出时间来找你的……太想你了！我们抓紧时间好不好？我想你想的宫疼了都！”肖楠眼睛放电。
　　我#￥%##￥%%……宫疼是啥玩意儿啊！
　　“你那是宫寒，有病治病别耽误！”温柠嗤声。
　　“那好啊！你给我治啊！”肖楠干脆暂时放弃了去浴室的打算，拧身，手抚上了温柠的脸。

　　她眼底是沉迷的意味，温柠看得懂。
　　如果换一个时间，如果换一个环境，温柠或许就直接冲动地拉着她去浴室，大不了重新洗个澡，还是鸯鸯浴什么的，有何不可？
　　可是今天……今天，要去见温萌萌。

　　其实温萌萌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温柠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劝着。
　　如果晚点儿见温萌萌，那你现在就可以和这个女人……那什么了吗？
　　她听到那个声音又在问自己。
　　温柠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肖楠贴近了她，倾身过来，试图吻她。
　　温柠刚好在这个时候无声地摇了摇头，幅度很小。
　　肖楠的眼中划过晦暗，以为温柠只是在拒绝她的吻。
　　“还是这个臭毛病！”肖楠轻笑着，嗔怪。

　　只是嗔怪，却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温柠感觉到裹紧的浴袍正被对方撩开，温柠突然就张大了眼睛。
　　她似乎从刚才的自我拷问中，蓦地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刹那，温柠的脑子无比清明。
　　她终于想明白，同样是面对即将来临的情.事，她为什么觉得这么别扭了——
　　从她刚才打开门，肖楠扑进来，一直到肖楠被她推得撞在门上，再到现在……温柠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关注着她的一言一行。

　　这是什么古怪的感觉？
　　就像……捉奸？
　　天知道，她温柠从来只找合得来的床.伴，对“女朋友”这种存在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哪儿来的捉奸的感觉？
　　她昨天在韩子明家里一定被下了蛊！

　　“别动！”温柠忽的抓住了肖楠试图继续探进浴袍的手。
　　“嗯？”肖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就停止了探索。
　　“知道你更喜欢主动……”肖楠在温柠的耳边，轻轻吐气，手忍不住再次抚上了温柠的脸。
　　温柠的身体瞬间绷紧。
　　昨天，她喝醉了的时候，文橙的手也曾拂过她的脑门。
　　哪怕那时候她醉着，她也无法忘记那种感觉……和眼前全然不同的感觉。

　　“我们……”我们别再这样了。
　　温柠的拒绝还没来得及说全，肖楠的手机就呜哇呜哇地响了起来。
　　肖楠不得不先停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皱眉。
　　她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肖楠说完，就不说话了。
　　显然，对方在叙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肖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那是温柠全然陌生的表情。

　　很快，肖楠挂断电话。
　　“有急事，我得走了。”她遗憾地看着温柠那张脸，还挺留恋。
　　温柠挑着眉看着她：冒冒失失地来，又这么稀里糊涂地走，这算怎么回事？
　　肖楠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只得如实说：“我们学校里出事了。”

　　“学校？你是老师？”温柠挺意外。
　　老师还有你这样的？
　　温柠的潜台词。
　　肖楠在意的不是温柠脸谱化教师，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是不是所有和你上过床的女人，你都根本不关心她们是谁？”

　　温柠被问得愣住。
　　“算了。”肖楠疲倦地叹口气，转身要走。
　　“你是哪个学校的？”温柠忍不住追问。
　　“茂华。”
　　茂华？
　　茂华小学！
　　那不就是温萌萌他们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