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沧海惊鸿

5、第5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柠醒了过来。
　　脑袋像是被重锤敲过，沉得慌。
　　还好，不那么晕了。

　　温柠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盯了足足五秒钟。
　　之前的事，在她的脑中串成了一条线——
　　她从C城来B城为社里谈项目，鬼使神差地提前出发两天……在火车上因为三急遇见了一个哪儿哪儿都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女人，追赶无果，以为擦肩错过，结果在她哥家遇见了……

　　嫂子！
　　温柠激灵一下，彻底醒透了。
　　她瞧上眼儿的女人，也被她哥瞧上眼儿了，而且她哥还捷足先登，人家都要变成合法夫妻了！
　　温柠承认自己渣，就算同性婚姻合法化，她也从来没想过和XXYY对象结婚什么的——
　　至于XX，就是那什么什么呗，懂的人都懂。
　　YY嘛，就是意淫呗，就是暂时眼馋，还没得到呗！
　　温柠内心里，对自己就是这么的坦率。

　　就算她从没想象过和文橙有除了XXYY关系之外的其他关系，可是她哥已经捷足先登这事儿，还是让她闹心得慌。
　　一闹心她就头疼，一头疼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温柠有个毛病，无论什么应酬，她都不能喝急酒，一喝急酒，必醉无疑。
　　这原本是她几年前经历了醉酒痛苦之后，给自己定下的规矩，许多年来都恪守着。
　　今天却被她脑子抽抽打破了——
　　鬼知道她一口闷下二两白酒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一骨碌身，温柠坐了起来。
　　头疼，心里闷，还口渴。
　　她抿了抿嘴唇，想稍微滋润一下快要干裂的嘴唇，却抿到了一股……蜂蜜味？
　　蜂蜜解酒……她什么时候喝的蜂蜜？

　　温柠脑袋里冒出个问号。
　　她醉酒之后，无论做什么，醒了都不记得。
　　就她之前那副爬都爬不起来的样，还能有力气去找蜂蜜水喝？
　　所以，是谁给她喂的蜂蜜水？

　　温柠的眉头蹙起。
　　醉倒之前的最后一个意念，那个凉沁沁的、软滑的属于女人的手……文橙？
　　温柠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之前她躺的地方，是一张沙发，客厅里的沙发。
　　温柠知道这还是她哥家。
　　十有八.九，她醉趴下之后，她哥和文橙把她扶到这沙发上睡来着。
　　幸好幸好，他们没把她扶到卧室的床上去……
　　温柠心里庆幸，庆幸没被扶到韩子明卧室的床上去。
　　一想到卧室里的床，韩子明和文橙曾经一起睡过……温柠心里就膈应得慌。
　　让她躺到那张床上，她怕不是得把喝进去的蜂蜜水都呕出来？

　　温柠一旦彻底醒透了，听觉就回归了。
　　隔着一重门板，厨房里的说话声，就飘进了她的耳朵。
　　“……这个菜，还有那个，我都放冰箱里了，晚上你拿微波炉热热吃吧。”文橙的声音。
　　一阵沉默。
　　接着是韩子明的声音：“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吃？你呢？”
　　“我得回去。之前就和你说过的。”文橙平静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韩子明的声音冷了下去。
　　不知道他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突然拔高了声音：“你来之前，我们说好了一起住的！你为什么擅自改了主意？”
　　两秒钟，没有得到文橙的回答。
　　温柠竖着耳朵听着，想象着文橙可能生气的样子。
　　又过了两秒钟，文橙说话了：“那是你单方面的计划，我从没有答应过。”
　　她似乎在隐忍着。

　　韩子明却不是隐忍的性格，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什么叫我单方面的计划？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吗？”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文橙立刻反击道。
　　“你不喜欢的事？”韩子明声音尖利，“住在我这里，让你不喜欢了？你觉得我在强迫你了？”
　　文橙没有作声。

　　又是几秒钟的寂静无声。
　　静寂得几乎让人误会这场不愉快的对话就要结束了。
　　“小橙，你别生气。”韩子明的态度先软和下来。
　　“我知道，今天临时的改变，让你不喜欢，”韩子明自以为是地说，“温柠她是我妹妹，她是有很多缺点……今天的事，我知道也让你心里不大舒服。可是我们兄妹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你是她嫂子，就多担待她些，好不好？”

　　温柠隔着一层门，听他哥在那儿自以为是地絮絮叨叨，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韩子明是她哥，又不是她爹，他哪来的封建大家长自信，在那儿说她优点缺点什么的？——
　　哦，对了，韩子明只说了她缺点一大堆，可没说她有什么优点。
　　而且，你妹不是你非请来的？还是人家文橙招来的？跟文橙有半毛钱关系吗？

　　等等，“你妹”好像是骂人的？
　　温柠晃晃脑袋。
　　韩子明要不是她哥，就这种男的，她分分钟能骂他信不信？

　　“和温柠有什么关系？”像是跟温柠心里的想法呼应似的，文橙突然打断了韩子明的自以为是。
　　隔着一层门，温柠忍不住在心里“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韩子明听到这话怎么想，反正，她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

　　“小橙，你别赌气，好不好？”韩子明还是自以为是的韩子明。
　　“今天是温柠饭桌上失态，又害得你还得照顾她……你年纪比她小，还是独生女，肯定对这种事儿心里不痛快，我都明白……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诶？”韩子明说到最后，突然发出意料之外的声音。
　　温柠想象着，厨房里韩子明说着软话，试图去拉文橙的手讲和，被文橙挣脱开的画面。
　　这么想着，温柠的心跳又回复正常了——
　　他们毕竟是男女朋友，不是吗？
　　男女朋友，还是将要订婚，甚至结婚的男女朋友之间，做什么都不过分吧？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和温……和你妹妹无关。”文橙加重了语气。
　　“行行，你说无关就无关。”韩子明倒像是在迁就对方似的。
　　“我们讲和吧，好不好，小橙？”韩子明的声音温柔下来，“抱一抱，好不好？”
　　一阵无声。
　　韩子明没有再遭到抗拒，他得偿所愿了吧？
　　温柠抿紧了嘴唇。

　　隔着一层门，门外的人并不知道门里的人早就醒了。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人家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吵完架抱抱个碍着谁了？
　　温柠觉得头更疼了。

　　所谓“得寸进尺”，说的应该就是韩子明这种。
　　他抱了文橙之后，又竭力用更温柔的声音说：“小橙，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试试？
　　试试什么？
　　门里的温柠，这会儿大概和文橙一样脑袋里冒出个问号。

　　不过，只用了一秒钟，两个互不知晓对方心思的人，同时反应过来——
　　“你闹什么！”文橙开始挣扎了。
　　韩子明你疯了吧？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温柠要暴走了。

　　韩子明确实是疯了，语声里已经带出了被欲.念支配的意味。
　　“她还没醒呢……我们去卧室……就试试，可以的，肯定可以的……”
　　韩子明碎碎念着“可以的”，温柠的脑袋里跟开了锅似的——
　　可以个屁！

　　温柠的脑袋疼得要炸开了。
　　再这么听下去，她怕不是得血压飙升，然后脑溢血，不治身亡？
　　温柠突然就神经质地跳了起来，忽的扯开了客厅与厨房之间的那扇门。
　　“我醒了！”她的声音格外大。

　　厨房里的两个人当然被吓了一大跳。
　　都表情错愕地看过来。
　　温柠脸色不好看，更不想多说什么。
　　“多谢照顾，”她的声音有些沉涩，“没事的话，我走了。再见！”

　　然后，温柠迅速去玄关换了鞋，开门离去。
　　像是落荒而逃。
　　随着电梯的下落，温柠抿紧的嘴唇始终没有松缓的迹象。
　　她总是没法忘记在厨房里看到的最后一幕——
　　文橙的手抵在韩子明的肩头……
　　是拒绝，还是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