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沧海惊鸿

15、第15章

　　意识到被温柠和实木柜子夹在中间，温柠的两只爪子还垫在自己的腰间，文橙炸毛了。
　　“你干什么！”她试图推温柠。
　　温柠的五官都疼拧巴了，再被她一推，嘴里忍不住嘶嘶嘶的：“疼……疼！疼！”
　　文橙被吓了一大跳，不敢动弹了——
　　温柠的反应，根本不像是伪装的。

　　温柠好不容易把那只受伤的手解救出来了，手背上的血已经淌到了指尖。
　　文橙的脑中一阵晕眩，险些站立不稳。
　　看到温柠竟然试图去扯纸抽擦血，文橙惊叫：“别乱动！”
　　这回换做温柠被吓了一大跳，真就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朝纸抽伸过去的爪子，还僵在半空。

　　文橙迅速跑去翻自己的行李箱，又迅速地跑回来。
　　当她焦急地赶回来，看到温柠还听话地保持着之前僵硬的姿势的时候，差点儿笑出来。
　　不过，现在真不是笑的时候。
　　文橙抿紧了嘴唇，扯着温柠在沙发上坐下，一点儿都不嫌弃地拉了温柠的手，搭放自己的腿上。

　　细小的血流，因为刚才温柠僵硬的动作，顺着手背流下来，沾在了文橙亚麻裙子上，渗入了料子里……
　　温柠一个哆嗦，慌忙往回撤手。
　　“别乱动！”文橙皱着眉，按住她的手。
　　不轻不重的力气，既不会让她觉得更疼，也不容她抗拒。
　　有那么一瞬间，温柠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文橙好像，比她还强势？

　　温柠惊奇地看到文橙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小药箱，里面有碘伏，有棉签，甚至还有绷带？
　　文橙竟然随身带着这些玩意儿？
　　温柠好奇地抻脖子往小药箱里瞄，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突然脊背一凉，温柠拧头，收到了来自文橙的警告的目光，温柠于是乖巧坐好，不敢乱动了。

　　文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而是低下头，认真地处理起温柠的伤口。
　　她用棉签蘸了碘伏，先是吸干净温柠手背上的血；又换了一根干净的棉签，再次蘸了碘伏，轻轻按擦过温柠的伤口。
　　碘伏触到伤口，那感觉，是真酸爽……
　　温柠疼得“嘶嘶嘶”地抽冷气，手却一动不敢动，怕文橙再说她。

　　每当温柠疼得出声的时候，文橙攥着棉签的手，就轻轻抖一下。
　　虽然抖着，她还是坚持着，直到确认把伤口清理干净。
　　血止住了，文橙暂时拿纱布裹了伤口，才抬眸看温柠。
　　“现在知道疼了？”她的语声，幽幽的。

　　温柠估摸着她心情不大好，眼神在她被血弄脏了的裙子上瞄了瞄，没敢出声。
　　文橙倒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包上，再砸下去，好像是她在欺负人。
　　明明是温柠无事生非！
　　想到刚才温柠环抱着自己、把自己抵在柜子上的画面……文橙的脸颊烧红。
　　“快起来！去医院！”她佯装气恼。
　　这样，温柠就不会发现她脸上可疑的红晕了吧？

　　“医、医院？”温柠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她呆愣愣的表情，落在文橙的眼中，让文橙瞬间有了一种自己成了恶人的感觉。
　　不能心软……
　　文橙压下心底的起伏，脸上的神色不变：“对，去医院。”

　　温柠听到“医院”俩字，就往后躲：“不、不用了吧？”
　　她说着，还朝文橙晃了晃右手：“你看你包得多好看！比那些医生护士处理得好多了！”
　　那只包裹着白纱布的手就这么在文橙的眼前晃啊晃，她的耳边，是温柠讨好兼耍无赖的声音。
　　文橙的心又软了，她几乎就要妥协了。
　　偏偏，温柠好死不死地嘴里又溜达出来一句：“谢谢嫂子！”

　　这种场合，换成是普通的未来嫂子和未来小姑子，肯定可以被当作姑嫂和谐、当哥的省心的典范。
　　可惜，文橙不是普通的未来嫂子。
　　温柠的话刺痛了她。
　　心软什么的……她就不应该对温柠心软！

　　“医生护士才是专业的！关键时刻能救人命的！你讨好我也没用，医院是必须去的！”文橙一股脑地说。
　　“额……”温柠被噎得说不出话。
　　医生护士专业她承认，可她就是不喜欢去医院啊！
　　好像，被她嫂子看穿了？
　　不过，文橙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温柠心里嗐了声，她这不是也想套套近乎嘛！
　　结果，文橙说“你讨好我也没用”……

　　不情不愿地和文橙出了门，温柠说去地库取车。
　　为了不让文橙误会，她还特意解释了那辆车是她朋友闲着也是闲着，就借给她开的。
　　温柠没想到的是，她没说那话之前，文橙还挺平静的，听了她的解释之后，文橙的脸色就很有些晴转多云。
　　“你现在这样，怎么开车？”她说。

　　温柠抬起自己受伤的爪子看了看，觉得文橙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这点儿伤真没什么，也根本不用去医院。
　　文橙一道冷飕飕的眼神投过来。

　　温柠只好选择闭了嘴——
　　怪只怪，她受伤这原因，太尴尬。
　　身为一个喜欢女人……身体的女人，阴差阳错地壁咚了自己未来嫂子。
　　这事儿已经够乌龙了，还戳了血窟窿，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证据……
　　这证据怕不是得跟一辈子？
　　疤痕体质的温柠犯愁地想。

　　两个人打车到了最近的医院，文橙直接指挥着出租车司机去了急诊。
　　急诊……
　　温柠提溜起来自己包着的爪子，不至于吧？
　　甭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她是不敢反对的，谁让她壁咚了人家，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当时，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地抱住文橙，那小破钉子就扎进文橙腰间的肉里了。
　　想想文橙那细皮嫩肉的，温柠觉得还是扎自己吧。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跟屁虫似的跟在文橙后面，害得文橙被吓得一个趔趄的。

　　温柠被安顿着坐在椅子上等着，文橙要去挂号。
　　温柠琢磨着自己一成年人也不能就等现成的啊，她是爪子受了伤，又不是脑子受了伤。
　　“我这儿有钱。”温柠左手摸出来一张一百的，递过去。
　　她想的是，正常的操作，应该是文橙拒绝她的钱，说“我这儿有”，然后两个人真真假假地客套几个来回，最后大概率文橙绷起脸，温柠不敢和她争辩，就由着她去交钱挂号了。

　　然而，真实情况呢？
　　温柠眼睁睁看着，文橙从她手里抽走了那张一百的，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吧，也就只有一丝丝。
　　抽走一百块，文橙看都没再看温柠，转身就去挂号了。
　　温柠：“……”
　　说好的真真假假地客套呢？
　　敢情，人家文橙压根儿就没想和她客套。

　　不仅没和她客套，人家文橙还攥了一把找零的钱：“这钱一会儿给你付药费。”
　　温柠瞄了瞄那几十块的找零，心说就这点儿钱还够处置费和药钱？
　　她费力地挤出一个笑来：“一会儿我自己去交钱。”
　　那意思，不用再麻烦文橙了。
　　文橙咬了咬嘴唇，挤出一个“好”字，把那把钱塞回了温柠手里：“先去处置伤口吧。”

　　这话说的没毛病，温柠一挂了急诊的，当然是处置伤口最要紧。
　　可温柠就是心里别扭，还是说不出的那种别扭。
　　她以为，文橙之前那么细心地帮她清理伤口，又非要拉着她来医院，对她是发自内心地关心。
　　对了，之前打车，还是文橙主动抢着付车费来着。
　　怎么这会儿到了医院，文橙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特别的……斤斤计较？

　　温柠也是工作了好几年的人，基本的人情世故，她都懂。
　　刚才的事，文橙掏钱是情分，不掏钱是本分，都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文橙和她，既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至多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温柠心里突然一酸：熟悉的陌生人吗？
　　她不喜欢这样的关系。

　　“你别乱动！”耳边，响起文橙的声音。
　　温柠一个晃神，从胡思乱想中回到现实。
　　才发现，她刚才心里一酸的时候，手就忍不住抖了一下，正给她缝针的医生慌忙抬手。
　　温柠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哦”了一声，蔫头耷脑的。
　　在她视线未及的地方，旁边给医生打下手的小护士眨了眨眼睛，目光在文橙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又看了看温柠，登时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应该是察觉到了温柠情绪的滴落，文橙的声音添了两分温柔：“你安分些，很快就好了。”
　　这话，正是医生想说的。
　　医生抬起头，看了文橙一眼，报以一个善意的微笑，接着就又低下头缝针了。
　　旁边的小护士的一双眼睛里，则锃锃地冒亮光，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温柠被那语声之中多出的两份温柔触动了心肠。
　　那种文橙待她真好的感觉，又来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她还记得文橙从她手里抽走一百块钱的画面，以及抱着文橙的时候的画面……
　　一定是手上的麻药上头了，她竟然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
　　是来自文橙吗？
　　温柠浑浑噩噩地想。

　　缝完伤口，又做了破伤风皮试，温柠安静地坐着等结果。
　　文橙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瞥一眼她手臂上皮试过的地方。
　　这时候，刚才那个小护士正好路过，她一眼就看出了文橙对温柠的关心。

　　“不用太担心，她的创面很干净，就算皮试过敏，不注射也没多大问题。”小护士好心道。
　　“谢谢你。”文橙朝小护士笑了笑。
　　大概因为她长得好看，这么一笑更让人移不开眼，小护士恍惚了两秒，嘴里没忍住就溜达出来：“你们感情真好……真般配！”

　　连路人甲都觉得你俩般配，你俩可快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