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沧海惊鸿

14、第14章

　　温柠对文橙说“喝了它”之后，就后悔了。
　　文橙又不是她手下的员工，她凭什么命令文橙啊？
　　“一瓶水而已，咱俩就别在这儿推来推去的了。”温柠努力找补，还悄悄打量文橙的反应。

　　文橙刚被她强势地把水瓶怼到了嘴边，就不由自主地顺从了。
　　嘴唇沾了水，焦渴燥热的感觉纾解了大半，再听到温柠这样说，文橙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只是克制地抿了一小口水，就攥着水瓶，不喝了。

　　温柠和文橙的眼神撞上，立刻会意。
　　“我房间里有水。渴不着我。”她说着，朝2201的方向指。
　　又怕文橙不信，温柠站起身：“我去取。”
　　快步走了两步，已经走到玄关处了，温柠突然不放心地回头。
　　文橙也随着她起身，跟了出来。
　　此刻，刚好与她对上目光。

　　“我就去拿个水，很快就回来！”温柠赶紧说。
　　她的潜台词太明显——
　　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啊！
　　“嗯”。文橙轻声应着。

　　温柠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出了2203，刚走几步，她又扭头朝身后看。
　　看到文橙就站在门口，也看着她。
　　温柠难得地老脸一红，赶紧拧身疾走。

　　文橙的身影，却牢牢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那个身影，很孤独，像是有着许多许多，无法言说的心事。
　　温柠莫名地觉得。

　　说很快回来，温柠真就很快回来了。
　　她带上2203的门，手里拎着半瓶水。
　　文橙依旧站在门口，像是在等着她。
　　不过，文橙的神色，已经回复了平静淡然。
　　这才是她平时的样子吧？
　　温柠心想。

　　两个人重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瞄一眼孤零零地坐在长沙发上的文橙，温柠有点儿后悔了：她为什么要“避嫌”地坐单人沙发呢？
　　大家都是女人，将来又是嫂子和小姑子的关系，一起窝在长沙发上叽叽喳喳不好吗？
　　不过说实话，温柠还真就叽叽喳喳不起来。
　　文橙显然也不是那种性格的女人。
　　两个人就这么斜对着坐着，一时之间无言。

　　温柠其实挺想知道，这套小三居是不是她哥的房子。
　　据她所知，文橙只是个刚入职不久的大学讲师，除非她家有钱有背景，不然锦绣家园的房价，可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会是她哥韩子明的房子吗？
　　温柠后悔之前怎么就没让程悠悠立刻马上查查2203的资料呢？
　　要是韩子明能在锦绣家园拥有这么一套小三居，加上韩子明别的房子，温柠真要怀疑她哥这些年，手底下不干净了。

　　“酒店住着不习惯，我租的日租房。”像是看透了温柠心中所想，文橙突然开口解释。
　　温柠诧异了一下，只能点了点头。
　　想住哪儿是个人自由，文橙花她自己的钱，别说搬日租房里住了，就是搬去迪拜帆船酒店，谁又管得着呢？

　　温柠点完头，发现文橙还那么看着她。
　　好像光点头不说点儿什么，是挺冷场的哈？
　　“是啊……还是这样住着自在些，”温柠顺势说，“你们学校要求不严还行。”
　　她记得文橙是被学校派来参加什么论坛的。

　　这种对话实在没什么营养，文橙显然也觉察出来了。
　　她不去理会温柠那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话，而是缓缓道：“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
　　温柠这回真愣住了。
　　有那么两秒钟，她在脑中迅速反应了一下，她未来嫂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然后，温柠就明白了。
　　“我不会和我哥说的。”她回答。

　　这一次，换做文橙愣了愣神。
　　文橙嘴唇翕动，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她终究是没有解释——
　　解释什么呢？
　　说我不是因为和你哥吵架才跑来这里，不想让你哥找到我？
　　文橙觉得这种解释，特别无聊，特别没意义。
　　而真正有意义的，比如实话，又是说不得的……
　　文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真和韩子明吵架了？
　　温柠观察着文橙的反应，心里猜测着。
　　之前肖楠那事儿，文橙不可能不往心里去。
　　韩子明有女朋友，为了攀附权贵，还去什么联谊会……温柠都怀疑，只要不被文橙发现，韩子明逮着机会就得想尽法子抱权贵女儿的大腿。
　　韩子明那种男人啊，呵，也是一言难尽。

　　温柠这会儿一点儿都不想把时间荒废在琢磨他哥上面。
　　文橙那么养眼，就算只能看看吧，这种相对而坐、随意聊天的感觉，也挺好的。
　　温柠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竟然向往起岁月静好了？
　　不不不，她还不到三十岁啊，大好光阴大把抓，该快活起来啊！该燥起来了啊！

　　事实却是，温柠没燥起来，还被文橙提问：“你也日租房？”
　　温柠“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没、没！是我朋友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先住几天。”
　　实话实说，没毛病。
　　却换来文橙意味深长的眼神：“你朋友……挺多的。”

　　“哈？”温柠后来想想，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特别像个缺心眼儿。
　　“茂华的那个教导主任，是叫肖楠吧？她也是你朋友……”文橙幽幽地说。
　　温柠的五官揪吧起来。
　　她心里一个特别大特别大的声音，在咆哮着：她是床.伴、床.伴！
　　床.伴怎么叫朋友呢？
　　程悠悠那种，才叫朋友呢！

　　不是……
　　温柠的脑袋里突然“咔嚓”一道闪电：文橙，不会以为程悠悠和她，是“那种”关系吧？
　　想到程悠悠那张脸，温柠心里就“噫”了一声——
　　程悠悠，那就是个大号的儿童啊！
　　来不了，来不了！
　　对着程悠悠下嘴？那得多变.态？

　　这个城市的某处。
　　“阿嚏！阿嚏……”容貌端庄的女人打了一串的喷嚏。
　　“姐姐你是不是感冒了？”程悠悠赶紧递上纸巾。
　　“我怎么觉得谁在嘀咕我呢？”端庄女人皱着眉，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我倒觉得你是昨晚冻着了……诶？你踢我干吗？”程悠悠痛并快乐着。

　　提到肖楠，温柠半天没言语。
　　文橙不知道她心里正在想着什么，以为肖楠是她心里不可以提及的名字。
　　文橙的脸色白了白，明明心头有一团烈火，说出口的话却是：“没关系，我不歧视的。”

　　“啊！啊？”温柠彻底懵了。
　　所以她未来嫂子在说什么啊？
　　她未来嫂子不会是以为她和肖楠……
　　温柠要冤死了——
　　要是她和肖楠真是女女朋友也行，可她不能担了这个虚名啊！她冤啊！

　　“不是……我和肖楠……我和她……”温柠一着急嘴就瓢。
　　文橙投过来一个了然的表情：“不用解释，真的。我也不会嘴欠，告诉你哥哥。”
　　温柠的脸彻底垮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在解释她的性取向。
　　她和肖楠绝不清白，这没啥好说的，可是……她们真的是很纯洁的床.伴关系啊！

　　文橙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行李还没收拾完，就不留你了。”她说。
　　这种隐晦的逐客令，温柠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其实也没收拾完呢，很应该顺坡下驴地告辞。
　　温柠却说不出告辞的话，她隐约觉得文橙似乎生气了。
　　她不知道她哪句话得罪了文橙，也不想就此丢开不管。

　　文橙丢下一句“就不留你了”，便起身去房间里。
　　像是真要开始彻底地收拾房间了。
　　温柠厚着脸皮跟过去，无声无息的。
　　文橙哪想到她这么厚脸皮，脑子里盘盘旋旋的都是那些不可告人的过往与心事，手上无意识地整理着。

　　几分钟之后，她转身想去找什么东西。
　　一回身，差点儿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当然是她以为早就悻悻离去的温柠。
　　猝不及防之下，文橙惊呼一声，本能地身体向后闪——
　　任谁在这种情况之下，自我保护的意识，都会第一反应做出这种动作。

　　文橙的身后就是实木的柜子。
　　这么向后一闪的后果，就是结结实实撞在柜子上。
　　温柠的反应比她快，在她惊呼的瞬间，就慌忙伸手去拉她。
　　幸好拉住了，而且还把她拉得靠近了自己。

　　不过，文橙一个大活人，主动躲闪的力度还是不小。
　　温柠感觉被文橙带着往柜子的方向冲，就知道这一撞是免不了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尽己所能，让文橙少受些伤害……

　　一声闷响，文橙的后背，撞在了身后的实木柜上。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
　　温柠手疾眼快地双手拦腰将她护住。
　　此刻，温柠的双臂就圈在文橙的腰肢上，而温柠的手则垫在文橙的身体与身后的实木柜上。
　　好死不死的，实木柜上有一颗小钉子松动了，正好戳进了温柠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