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沧海惊鸿

16、第16章

　　真、真般配？
　　温柠也算是大世面小世面没少见过世面的，这会儿听到小护士的话，嘴巴直接张成了一个O形。
　　姐们儿你刚说什么？我眼神不好没听清……
　　温柠的脑子都抽抽了，被小护士的“口无遮拦”吓的。
　　偏偏，那个小护士还特自来熟地朝她挤了挤眼睛，那意思“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什么啊你！
　　温柠嘴角也跟着眼角一起抽抽了。
　　她赶紧拿眼神瞟文橙——
　　文橙，她未来嫂子，一大直女，本来就知道她是一弯的，再听小护士这么一说……
　　温柠倒抽一口凉气，文橙怕不是得立马撂脸子？

　　结果呢？
　　结果，文橙没生气也没撂脸子。
　　温柠偷瞄她，她则大大方方地看温柠，落落大方地让温柠都要心虚地缩脖子装乌龟了。
　　不是，嫂子（人家不喜欢这称呼）……大姐（文橙没她大）……姐们儿你都这么落落大方了，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说什么？
　　当然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否认三连啊！
　　赶紧告诉这瞪个大眼珠子，还朝我挤眼睛的小护士，咱俩是清清白白的，姑嫂关系啊！

　　她都那么说你了，你就忍着啊？
　　身为直女的自觉呢？
　　温柠脑袋里噼里扑噜万马奔腾，眼神飘啊飘，紧着给文橙使眼色。
　　那句话咋说来着？
　　眼眶子再大点儿，眼珠子都得飞出来。

　　文橙则根本不买账，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温柠。
　　看得温柠，竟然觉得心里更发虚了——
　　姐们儿你那是什么眼神？
　　怎么跟……跟我负了你似的？
　　你不要再这么看着我了喂！我真的会误会的啊！

　　就在温柠快要扛不住大叫投降的时候，文橙突然把目光转开，定定地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
　　温柠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刚才是她的幻觉吗？
　　文橙是怎么做到的？
　　温柠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杵着一大活人呢！

　　其实前前后后没超过十秒钟，温柠却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慌忙拧头去应付小护士。
　　得到的，是小护士了然一切的眼神。
　　你那又是什么眼神？
　　当我是负心汉……不是，负心女的眼神吗？
　　我和她，真的真的是清白的啊！

　　温柠浪荡了二十九年，她也从来没把“清白”当成美德。
　　她的人生，活得自有她的恣意。
　　可她没干过的事，她真不能担这个虚名啊！
　　她哥韩子明是不咋地，温柠也承认第一次见到文橙的时候，垂……那个涎过。可自从她知道文橙是她哥的女朋友，更是她哥想要结婚的对象之后，就没再动过不安分的心思啊！
　　这怎么还按头非得让她“负心”呢？

　　小护士忙得很，丢给温柠一个“你原来是这样的人”的眼神之后，就飘走了。
　　留下温柠，心里这个别扭得慌啊！
　　她冤啊，太冤了！

　　这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温柠盯着文橙的侧颜，看，就盯着看。
　　大概是感觉到了温柠眼里的内容，文橙转回脸来，与温柠对视。
　　“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吗？”温柠也是个真·不怕死的。
　　这种事，避嫌都还来不及呢，她倒好，直接问。
　　就是这么直接！

　　文橙被她的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嘴唇抿紧，眉头也蹙紧。
　　温柠心里了然：所以，刚才不是她幻听，她也没出现幻觉。
　　她实在是觉得，文橙应该说点儿什么，解释一下，甚至介意一下，哪怕是生气都好，都属于正常的反应。
　　刚才，乍一听到小护士那么说的时候，文橙就该“很正常”地做出反应。
　　然而……

　　文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肿了。”
　　“啊？”温柠跟不上她神奇的脑回路。
　　只能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可不肿了吗？
　　她的手臂上，几分钟前做了破伤风皮试的地方，肿了一个跟被毒蚊子叮过似的大包。
　　温柠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就只有一行字飘幽幽的：不会死吧？

　　“……像她这种情况，创面及时处理，很干净，临床上可以不用注射破伤风。”之前给温柠缝过针的医生说。
　　文橙的眉头不展。
　　“不过，你们刚才既然要求了，也就做了皮下示敏，”医生不疾不徐说着，“其实绝大多数人，对这种皮下示敏都是反应阳性的。”
　　“那现在怎么办才是最安全的？”文橙问。
　　医生见她坚持，侧眸看了看坐在那里，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温柠，笑了笑：“最安全的就是脱敏注射，不过我们临床上不建议，因为时间太长。而且患者要被注射四针，每次零点几毫升，前前后后要将近三个小时。”

　　听到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温柠的脸已经垮了：“这么久？”
　　“嗐！死不了人的！”她还反过来安慰文橙。
　　温柠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医院待了。
　　文橙抿紧嘴唇，不言语。
　　她还想坚持。

　　温柠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
　　撂下电话。
　　“咱们回吧，程大小姐亲自给我送行李来了。”温柠摊手。
　　心里则实在觉得，程大小姐这个电话打得真是太及时了。

　　文橙仍抿着嘴唇不置可否。
　　温柠耐心缺缺地摆了摆手：“我小时候脑袋破了好几次，那血流的，眼睛有一次都差点儿被戳瞎，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也就不再理会文橙的反应，回身问了医生什么时候来拆线，就起身去交费，然后走人。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几乎没有对话。
　　所谓隔阂，就是这么产生的。
　　温柠坐在出租车上，想。

　　文橙是关心她吧？
　　应该是吧？
　　但是，文橙的心思，也是她看不懂的。
　　那些前后矛盾的举动，那些不肯解释的情形……温柠自问这些年的经历，她还是很有些看人的眼光的，可她却看不懂文橙的真实心思。
　　就是别扭，两个人相处，各种别扭。

　　人嘛，就不应该先入为主。
　　比如她，第一眼见到文橙，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看。
　　结果呢？
　　既搭讪不成，更是“不可能”搭讪的关系。
　　现在更是了，连正常沟通都没得可能了。
　　温柠就特别想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是她，还是文橙？还是她们俩，都有问题？

　　两个人回到锦绣家园22楼的时候，程大小姐早已经戳在2201的门口，无聊地脚趾尖在地上画圈圈了。
　　温柠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她不快点儿回来，程悠悠能再抠出一套小三居来。
　　“等半天了？”温柠抢先开口。
　　好歹程悠悠的身家，亲自来给她送行李，够意思了。

　　“你可真磨叽！”程悠悠张嘴就抱怨，“姐姐我都没陪够，就给你——”
　　程悠悠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张得老大。
　　“小、小姐姐好！”她马上换上一副大大的笑脸，使劲儿朝文橙摇手，打招呼。
　　贼热情。
　　温柠很想一巴掌呼在她那张幼齿脸上——
　　这货看到漂亮姑娘，怎么就跟狗看到骨头、猫看到小鱼干似的？

　　虽然极其鄙夷程悠悠的过度热情，此情此景，温柠也不能不介绍不是？
　　“这我朋友程悠悠，这套房子就是她的。”温柠给文橙介绍。
　　天知道，这是她和文橙半个小时之内说的第一句话。
　　憋死我了……
　　温柠心里直叹气。

　　“嗨！”程悠悠小手摇得更嘚瑟，就差扑上去跟人家小姐姐热情拥抱了。
　　被温柠狠狠横了一眼。
　　程悠悠也是个后知后觉的，突然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不搭理肖楠！原来早勾搭上这么漂亮、端庄、气质好的小姐姐了！
　　谁勾搭了！
　　温柠使劲儿拿眼睛瞪程悠悠，随时准备捂住程悠悠的嘴，省得她胡说八道。

　　文橙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2201门口那个高挑的背影，还拖着一只行李箱。
　　文橙的心里先是“咯噔”一声，接着就是被程悠悠过分热情地打招呼，以及温柠杀鸡抹脖表情地介绍。
　　文橙的眼神，在温柠和程悠悠的身上打量了两个来回，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这个个子高挑、皮肤特别好、头发特别卷的年轻姑娘，和肖楠不一样。
　　这个姑娘，对温柠，没有企图。

　　文橙的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其实更多的，还是堵得慌。
　　她礼貌地朝程悠悠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一句“你好，你们忙”，就自顾走去了2203。

　　随着2203的房门“砰”地关上，程悠悠还抻着脖子看。
　　被温柠一巴掌巴在了后脑勺上：“看什么看？看眼睛里拔不出来了！”
　　程悠悠捂着后脑勺瞪温柠：“你行啊！真行啊！”
　　说着，嘴里还啧啧有声。

　　我怎么了？
　　温柠古怪地看着她。
　　程悠悠小手指了指2201，又拧了180度，指了指2203：“刚多久？有俩小时没？你就勾搭上人对门的姑娘了！”

　　她声音那么大，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
　　温柠头皮都麻了，吓得赶紧往2203的方向看——
　　这门隔音咋样？
　　会不会程悠悠刚才的话，都被文橙听去了？
　　她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走哪儿都被按头她和文橙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