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录》裴宁娘子

41、第 41 章

　　最终这场谋划许久的造反，以我方压倒性的胜利作为告终。
　　而我也得知，东方缙早明了纪千草的用心，假意上套，服了暂时压制内力的药水，任他们关押自己，想看看他们到底准备怎么造反，和哪些人有牵连。可双方都未曾想我出击这般迅速，扰了两方的计划。
　　只是现场到处都没有找到楚建安，我喝了点镇痛的药水，让纪千草随意包扎了一下，便要带着剩下人的去楚府捉拿。
　　“朕去。”东方缙看着我，眼里奇异般的平静着。
　　“皇上龙体贵重，京都尚有豺狼……”
　　“朕去。”
　　“皇上……”
　　“朕说，朕去。”东方缙服下解药，肢体渐渐柔软，行动比我这个重伤人员灵活的多，一挥手，让后面的人，一左一右架起我，不让我动弹。
　　我动了动唇，只得领命，然后看着她带着剩下的士兵离开。
　　示意左右放开我，然后令他们将眉歆的尸首保护好带回京都。又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纪千草，命甲十一保护好她，才慢慢走到玉勉跟前，想着这人此时如何安置。
　　“冯秦？”玉勉突然出声道。
　　“玉勉兄有何指教？”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他皱着眉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说：“天下成千上万的人，有几个相像的不足为奇。”
　　听我说完，玉勉扯出一个颇为怪异的笑，道：“可是你的武功路数和我认识的那人也很像。”
　　“是吗？这么巧？说不定是同门师兄弟，有机会还请玉勉兄作为引荐。”
　　“他后来叫秦殇。”
　　心漏跳了一下，我装作不在意的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咳嗽了一声，说：“殇字不好，有亡故之意，不吉利啊，还是让那位朋友改了罢。”
　　“是啊，不吉利，所以他已亡故多年。”
　　“是吗？”我深觉不能与他再继续谈论下去，便道，“和玉勉兄交谈总是这般令人愉快，只是在下方才技不如人，现也支撑不下，先行告退，以后有机会再向玉勉兄告罪。”我拱了拱手，后背实在疼的令人冒火，便没有弯腰，准备去山体内部找间舒适的房间休息一下。
　　“冯秦……”
　　“皑皇子有何指教？”我望着伏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东方皑，恭敬的问道。
　　“秦冯，秦凤……对吗？”
　　“呵，皑皇子说什么呢？在下伤病在身，实无精力……哦，对了！看在下多糊涂！”我对一旁站着的士兵道，“皑皇子是乾武帝之子，当以皇家尊贵待之，切不可怠慢一分！”说罢示意他们搀扶起东方皑，马上将其带走。
　　东方皑如同被拖走一般，脚尖在地上蹭着，嘴里却用力叫道：“冯秦，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我阴沉的看着东方皑的背影，看来我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不想继续活下去。
　　“冯秦，如果东方皑所言不差，那么我可以帮你杀了他，因为只有你，才是我玉勉真正想辅佐的人。”
　　我回望玉勉，轻声道：“我只是冯秦。”说罢率先离开。
　　刚走进山体，我立刻脱力，扶着坚硬冰凉的石壁，张着嘴吐着粗气。
　　“冯秦……”
　　再听我名字，我转身一掌击出。
　　不管身后是何人，我都没了耐心继续与之周旋。
　　“是我。”
　　快到其面目时，我又堪堪停了下来，懊恼的看着对方，问：“纪千草，你想怎样？”如果不是一身伤，在她出声前就已送她去见了阎王。
　　“我只是担心你。”
　　听着她的轻声软语，我连火都发不出，只能叹了口气，说：“那你陪着我吧，这满身伤也只有你能看。”
　　“自然，”纪千草语调活泼起来，忙搀扶上我，“你是我的相公，你的身体自然只有为妻能看。”
　　将身体的重量毫无歉疚的分了一半给纪千草，我缓慢的走着，问她：“刚才玉勉和东方皑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如何？”
　　“什么如何？”纪千草睁着明亮的眸子看向我。
　　我回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对他二人的话，你如何做想？”
　　“不如何想，你是我相公，只要你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可是你想杀东方缙。”
　　纪千草站在原地不动，我也停了步子随着她。我们二人站在阴暗的山体窄道上，互相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一时寂静的有些可怕。
　　“别怕，皇上不会让我杀了你的。”我受不住山内的阴寒，想要快些到暖和的室内，就先打破的相顾无言的局面。
　　纪千草仍是不语，但搀着我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东方皑的寝室，他本人却不在，不知士兵把他关到哪里了。我坐到他柔软的床垫上，浑身如释重负，只是不能躺下，看来一段时间内我得趴着睡了。
　　“我、下不了手。”纪千草递给我一杯温热的水，冷不丁的说道。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安抚的笑道：“我知，不然你现在不可能安然的站在我面前。”
　　“冯秦……”纪千草面无颜色，看着我的双眼问，“你有没有心？”
　　我避过她的眼，垂眼看着杯中的水纹，过了半晌笑道：“没有，纪千草，冯秦没有心。”
　　“你不是没有心，你只是把一颗心全部交给了东方缙，对不对？”
　　“这样说，也对。”我转动着杯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只手将我的头抬起，我望着纪千草，疑惑的看着她，她瞧了我一会儿，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糯：“冯秦，你真可怜。”
　　“是吗？何出此言？”
　　“你所爱的人不爱你，而爱你的人已将身体给了你爱的人，你说你可不可怜？”
　　我花了一点时间消化纪千草一长串的话，反复琢磨后，才小心试探道：“你的意思是、你……你红杏出墙？”
　　“你想知道东方缙床上如何吗？”
　　我还未想怎么回答，脑袋已不受控制的摇了起来，扯到伤口，疼的我又是一哆嗦。
　　“她虽是天子，但着实温柔，比你温柔万万倍。”
　　如果我不知东方缙是我亲妹妹，此时纪千草的话语能让我下十八层地狱，而如今，我只会压下满心的痛楚，打心底为她高兴。有什么能比自己最重要的人得到幸福，更令人开心呢？
　　“我知道了，回去我便与你和离。”我强扯出一丝笑意，尽量温和着说。
　　“不，我不会与你和离，我更不会与东方缙在一起！我要让你们全部活在痛苦里！直到生生世世！”
　　“你恨我我理解，可是皇上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相反从认识你开始，就对你掏心掏肺，你为何如此恨她？”
　　纪千草倾城的面目扭曲起来，厉声道：“因为她，我才会遭受那些黑暗！我恨她，恨不得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