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新晓零

2、望并肩，仗剑天涯

　　你是最后入的门。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娘胎里带下来的不足。
　　可是，被带到这山上习武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吃了许多苦，哪一个不是已经在这世上失去了最后的依傍。
　　在这里生活的孩子，从小学到的只有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吃饱穿暖，不受欺凌。却从来没有被教过要如何善待弱小。他们眼中全是和冷血漠然，没有同情和怜悯的立足之地。
　　我看着他们唆使你去挑水劈柴。小小的身影在挂着满满两桶水的竹担下摇摇晃晃，光影明灭，水溢出桶来泼了一地；你咬紧嘴唇狠命劈柴，仿佛那堆积成山的柴火和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甚至虎口被木头反噬的力量震破，鲜血浸透了那柴刀的木柄。
　　想着自己也是这样摸爬滚打在大家的嘲弄和欺凌下一路艰难走来，我实在于心不忍，不想这条路上再多一个你 。
　　自此，若你因体弱生病卧床，我便包揽下你所有该干的活，即便一直干到半夜。若你受伤流血，我便替你包扎伤口，衣不解带悉心照料。
　　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鸟，努力张开双翅，想要为你挡去所有风雨。
　　可惜，你却似乎并不领情。
　　每当我想要站在你前面，你总是会一把将我推开，让我不要对你这样好。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每每张了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只得反复道：“可是我是你的师姐啊！”
　　但不久，这样的理由似乎也招了你的烦。
　　你对我说：“你走吧，就让我一个人……”
　　这话刺痛我。这些年，你长高不少，比我都高了，可是却还是瘦。我一直都知道，这样瘦弱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怎样倔强又骄傲的灵魂。
　　我想我心系你，可是，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一天，师傅告诉我，时候已到，我可以下山了。我本该欣喜，却只觉一片茫然。
　　我终于可以独当一面，这本是幼时的我所最期盼的。但一想到你，我却好像只有满心的不安与不舍。
　　师傅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道：“爱，就要学会放手，没有谁能护得了谁一世。”说完，便飘然离去。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便坠落了。我知道，师傅是对的。
　　我终于决定下山。不想你得知以后，竟来送我。
　　我收起眼里的眷恋不舍，笑着对你说：“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你也笑了，第一次，顺从地答我，“好。”
　　我转身，片刻却又回头，用极盛的笑掩住心里的慌，“我等你，来找我。”
　　你低下头去，忽又抬首，眼中光彩熠熠，几乎让我不能直视，还是只答，“好。”
　　我终于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下山途中，偶遇大片的连翘，好似一条金色绸带指引我的前路。忽又想起师傅的话：爱，就要学会放手……
　　一如这路旁绵延的连翘，无人呵护，受尽风吹雨打，不也开得这般动人？师傅和你都懂的道理，我到此刻才真正明白。
　　可其实，我并没有想要护谁一世周全，我只想有一人并肩，仗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