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琥珀猪

4、第四章

　　周英正在办公室给月墨看她新收到的画，是Tina 代moon转交给她的礼物。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moon注意到的，但是开心就对了。

　　画不大，刚好可以放在她桌上，让她每天都能看到。简单的木质画框，里面是一副雪景森林。

　　月墨看着开心的周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起码她的画还是有人真心喜欢的。

　　周英说的正欢，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月墨抬眼看去，一个女人毫不客气的走进来。
　　“问一下，一楼展厅moon的画怎么卖？”

　　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穿着娃娃领长袖裙的女生扯着她衣服小声说：“楚楚，算了吧，听说moon的画不卖。”

　　周英刚想说抱歉，还没说出口。

　　那女人就转身对女生说：“不说以前卖出去过一副吗？被你未婚夫买了，还挂在他办公室里呢。”
　　女生害羞的低下头：“后天才订婚呢。”
　　女人说的满不在乎：“有什么差别，说好要给你订婚礼物的，正好我买一幅送给你，你们凑一对。”

　　周英听见她们这么谈论moon的画，真想瞬间爆炸，让她们滚出去。月墨按住周英的手，提醒她还在工作时间。

　　“不好意思，moon的画不卖。”周英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
　　那女人还不想作罢：“不就一副画吗，是你没权利卖还是你不想卖，你把你上司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跟她谈。”

　　“无论你找谁，moon的画都不卖，除非她自己同意。”忍住怒火，周英对自己说她不生气，她不跟傻子生气。

　　“她原来不是卖过一副画，不就是被人误卖的，她也没追回。你卖给我，我给你回扣。”

　　周英看了一眼时间，草！怎么还不到下班时间，老娘要让这女人知道知道什么是她们行里的规矩，当她是什么人，能这么侮辱她的事业。

　　“不了解的话，请你不要轻易开口。好的画作有很多，要送你朋友订婚礼物不必盯着一个人的画作。” 月墨神情冷漠地开口。

　　“你怎么就说我不了解，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说。”女人不屑地开口，她就想给林雪送一件礼物，最好是谁都买不到的，这样就能体现出她的重要性。

　　“不管我是谁，我都知道moon不会把画卖给像你这样不懂珍惜的人，请你离开这里。”月墨平淡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迫力。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看着女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周英心里那口气舒坦了，想对着月墨好好赞扬一番，却看见她神色低落。
　　“怎么了？”周英问。

　　“没什么，我去找沈迹。”
　　月墨想他了，刚才突然闯进来的女人，说的话让她有了一些事想问他。

　　周英说了声好，月墨推门出去了。

　　月墨出门还没走两步。
　　就看见刚才的娃娃领的女生站在沈迹身旁，两个人好像才碰到，女生仰着头看他，眼睛里的神情她见过，那是喜欢。

　　这几天沈迹对她言语的闪躲好像找到了一些规律可寻。
　　手机在包里传来动静。

　　月墨拿出来一看，没有备注，接了起来。
　　“喂？”

　　“是我，你回来了？”对面得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在她人生里，陪了她十二年的人，从小到大，她第一声叫的人，林鹿。

　　“你怎么知道？”月墨不是需要出现在人前的职业，那个人也根本不会关注她。

　　林鹿将有月墨出现的照片挑出来放在一旁，说：“林贤在调查沈氏集团，拿回来的照片里有你。”

　　“他认出来了？”月墨走出艺术馆，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站着。

　　林鹿：“还没拿给他看，就问你一声儿，看你的意思。”

　　月墨迟钝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他是要跟沈家结亲吗？”

　　林鹿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月墨会问这个，还是如实回她：“小公主喜欢，还有她妈在旁边说话，总不是依着她。”

　　“我知道了……”月墨握住手机的手有些用力。
　　林鹿：“那这……”

　　“像往常一样吧。”月墨说完挂了电话。

　　太阳这时慢慢西沉。

　　她不知觉间走到了附近的江滩公园。

　　公园里，有一群奶奶在喂公园里的流浪猫，一边走一边喂，那些猫猫们就跟在奶奶们的后面。

　　她也随着她们一起走。
　　走得慢的猫落在队伍后面，跟她走在一起，像是跟她一起在散步。

　　天色渐渐暗下来。

　　等奶奶们喂完了猫，她们也到了晚间锻炼的广场。
　　场子里放着欢快的歌曲。

　　月墨坐在石凳上，看着她们跳舞。

　　直到她们散场，她还坐在石凳上。
　　今夜多云，不见月亮。

　　原本她只是感觉沈迹有事情瞒着她，今天突发状况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如今被林鹿证实，沈迹瞒着她要结婚了……

　　那她是什么呢？

　　原来她还是孤身一人，从来都是，无论是12岁时不告而别的章清鹿，还是六年前去世的国画老师。
　　如今26岁的她依然是一个人。

　　她突然好想好想离开这个让她无力的世界。
　　好想去问问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在马路上拦了一辆车，月墨报了地址，司机再三确实地址，她还是说了相同地址，司机说要加钱，她同意。

　　司机将她放在门口后，踩足油门跑了。

　　晚间的山上公墓。
　　月墨靠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墓碑。

　　上面除了一个月字什么也没有。

　　她坐了下来，靠在冰凉的石碑上。

　　这里躺着生下她的人，自从怀上她，就改变了她的命运，她也常常想来问她为什么？
　　可她自身难保的时候也想着她，为她安排后路，不忍心让还没见过世界的她陪着她去往生世界，将她留在这世间。

　　“但是妈妈啊，你怎么不知道我也想跟你一同离开呢？”
　　为什么要留着她，看这个冰凉的世界，那个人不爱你，他娶了新的女人，有了家庭，从没来见过她一眼。

　　眼泪无声地掉落。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一次也没有接。

　　月墨坐在这里良久，情绪慢慢平复。

　　她的家庭，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从小没有父母关爱，没有亲戚伙伴，附近的孩子说她是野孩子，是私生子。她问过林鹿，谁是她的妈妈。那时的林鹿远没有现在干练，成天泡在酒精里，浑浑噩噩，对她也是百般疏忽，将她拉扯到12岁，就不告而别。

　　藏在云层后的月亮，露出原貌。
　　有一种无声的情绪在抚慰着她的心。

　　她慢慢起身，对她说了再见，希望下次来看她的时候她不会哭泣。

　　月墨慢慢走下山间公墓。月亮在这期间一直在她头顶，偶尔被云层遮盖，也很快显现出来。

　　到了主路上，月墨很幸运的拦了一辆车，送她到市区。
　　她还不想回家，在上次给Tina 践行的酒吧里，将自己喝的差不多了，才晃晃悠悠地回家。

　　这事儿，过了今天就算翻篇。她要找个再也看不见沈迹的地方。

　　去他妈的爱情。
　　去他妈的沈迹。

　　*

　　月墨摸着黑进屋。
　　脑袋昏昏沉沉，像有千斤重。

　　还没摸到床边，身体落入一个怀抱。
　　熟悉的味道，让她脑袋暂时短路。

　　“去哪了？”沈迹哑着嗓子问。
　　他下午跟孙成乾碰到了林雪，敷衍了两句，就想找她，但周英说她早就来找自己了。

　　沈迹心里突然觉得不好，找遍了艺术馆都没看到她。在附近找也不看不见人，电话一通也没有接。
　　他慌了，害怕月墨又一次的从他生活中消失。
　　赶到家里，发现行李还在，给了他一针定心剂。

　　“去……”月墨一个酒嗝打出来，“去喝酒。”

　　“月墨，别离开我，我爱你。”
　　沈迹不管月墨明天还会不会记得他的话，他都要跟她说，如果她不记得了，他要每一天都告诉她，他爱她。
　　他在找不到月墨时，又听见周英说下午林雪见过她们，他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先想着把事情弄完，再让她安心和他在一起，还是失败了，他还是让月墨受了委屈。

　　“我们没有在一起，没有结婚，没有复合，为什么我不能离开你？”月墨任由沈迹抱着，他的脑袋卡在她的颈窝里。

　　沈迹握着她的手问：“那我们和好，好不好。”
　　月墨脑子迟钝了一会儿：“不好，我不要喜欢你了。”

　　沈迹把她抱起来，走向餐厅，他等她的时候做了些吃的，怕她晚上没吃饭，现在看来是有用处了。
　　“想吃吗？”

　　月墨：“想。”
　　沈迹：“那你说，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月墨说的很慢，跟小孩说话一样：“因为你要结婚了。”

　　说来说去，又回到这话题，沈迹耐心的说：“我只跟你结婚，只爱你一个人。”顿了一下，加强语气又说了一遍，“小墨，我只要你一个人。”

　　“可你，可你还是不要我了……”月墨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你好久，她们不让我进去，我找不到你。你家的墙好高，我翻不过去。”

　　“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过？

　　“你说要我滚的那天，我回来找不到你，跟你发消息都没有回，我……我去了你说的地方，她们说你不认识我，不让我找你。”月墨声音哽咽说的断断续续，“我去找孙成乾，但我谁都没找到。”
　　她在沈迹家附近等了他两个月，想跟他说她早就跟老师说不去了。可她一次也没看到沈迹从那里面出来过。
　　后来，老师找到她，又问了一次，她心灰意冷，同意了和老师出去发展。

　　她一说，沈迹全然明白了。

　　那天他们吵架以后，沈迹家里来人，说家里有事，他在气头上，留了字条就跟着走了，行李是他上车后才发现也一并带着了，他当时没多想。

　　一同回来的还有他哥，两个人从小一起叛逆到大。
　　到家后才知道是他爸骗他们回来的借口，说到底还是觉得他们不成器，玩了这么些年，谁都没想法继承他的产业。
　　两个难兄难弟在家里被关着反省，他想月墨，怕她不知道自己在哪着急，但通讯设备被老爹收走，他每天问家里的住家阿姨有没有一个白白瘦瘦的女孩找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直到两个月后，他哥趁着家里不注意，放走了他。
　　他赶回家，发现家里空了。
　　月墨一张字条也没留下，她真的走了……

　　这些年他一直赌气她当时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小墨，都是我不好。”沈迹很自责，笨拙地想给月墨擦眼泪。
　　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爱的女孩，为他遭受了那么多的苦。她本该被他捧在心尖上，却平白为他走了无数弯路。

　　月墨搂着沈迹的脖子，哭声渐渐小了，一哽一哽地慢慢说：“没关系。”

　　沈迹被月墨的没关系弄笑了，即使很难过的情况下，月墨还是会下意识地回应他。

　　两个在爱情路上跌跌撞撞的人，终于又一次的抓住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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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揭开过往，老母亲哭泣。下次让沈迹住一楼的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