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师弟》余滁

41、四十一 久别重逢

　　江行带上几件衣服，站在窗台上。院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熟悉的服饰和不熟悉的面孔，他走得悄无声息，没留下任何一样东西。江行已经不相信剑霄阁了，他也不相信曾朝日相处的宁问岚和牧尧之。
　　找了家离原来最远的客栈，江行到了屋内才开始察觉到周身的巨痛。阴冷的痛感在腹内胡乱搅动，他躺下来，闭上眼。过了会，想到什么似的将信抽出来又看了一遍。却发觉信里面夹了一张纸条，那是温怜山简短交代的两句话，关于小玲。
　　温怜山说她把小玲送到了自己父母身边，改姓温，作为温怜山的妹妹而存在。江行觉得愤怒又无奈，他蜷缩身体，从嘴边溢出断断续续的血。
　　“温怜山，林师妹，小玲”他突然发觉这三人的命运短暂看来是如此相似。被天下第一大派的肮脏吞没，被信任的师父背叛，被改名换姓的活着，江行气血翻涌，他很想要自己也成为武功绝顶的人，那样就可以救下温怜山……即使做不到，也可以，去杀了道貌盎然的宁山徒。
　　那宁问岚呢？江行痛苦地闭上眼，想起短刀男人走时候说的话，这不正是一个噩梦般的循环吗。
　　身体的酸楚到了晚上开始猛烈地带来神志不清的痛，江行张嘴就吐，分不清吐出的是胃酸还是血，蟒蟒地搅在地上，失去意识。直到清晨才睁了眼，正是因为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江行自然以为是小二，起身撞撞跌跌，险些磕到桌角，他有气无力地拉开门，却看到一双他最熟悉不过的眼睛。

　　门被祁溪一把抵住。
　　“师兄，你我好久不见，怎么这样生疏”
　　江行步步后缩，他脸上的血迹还未干，祁溪伸手拉住他，用手指摸摸，问他：“师兄受伤了吗？”江行本来紧咬牙关，被这一问却突然松了气，他没忍住，眼泪奔涌，张嘴嚎啕大哭。
　　他哭的伤心，真切，像是这么些日子的胆战心惊和生死边缘都可以化作住不住的眼泪，越哭越觉得愤恨委屈，他前三十年受的伤都没来到这里几个月的多，他眼睁睁见着心怀江湖梦想的人做了救人的事，却转眼死在自己眼前。哭得止不住抽噎。江行闭了眼就是温怜山满是鲜血的脸，她哀求着真相得以公之于天下，却更加绝望的离开世间，凭什么啊，江行喘息急促地想，他要报仇，他要替温怜山报仇。杀了宁山徒，杀了短刀男人，还有呢，江行眼眶赤红，红血丝凸起，他要将剑霄连根拔起，为无辜的生命正道……
　　“师兄！”
　　祁溪伸手捏住江行手腕，他见着江行脸上神色不对，像是要有走火入魔的前兆，手上发力，却突然摸到脉搏中奔流不息的内力。
　　因为阴阳蛊的缘故，祁溪一直无法感知到江行的内力。他讶异地抬起眼，黑面纱覆盖的脸看不出太多变化。祁溪沉思片刻，只能断定阴阳蛊一定出了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他身为阴蛊的持有者，也无法具体判断。
　　江行被一捏，猛地回神，他抽出着呕出一口血，祁溪愣神，他解开面纱。江行弓着腰，手腕被人掐住，他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江行脸上血泪混合，他想，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用这样的状态跟祁溪重逢，真是糟透了。
　　“祁溪”江行抬头，眼前的男人抓着他的手腕，垂眼注视着他，自己一定是疯了，江行摇摇头，似乎听得见耳鸣冲撞血液的脆响。所求所得分明就在眼前，他可以做到江行无法做到的，“求求你，帮我杀了他”江行说着，眼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男人松了松，却没放开手腕。祁溪蹲下身，漆黑的披风层叠堆起，露出一张眉眼妖冶的脸，他靠近江行，眼神一寸寸打量着，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前的人一样，露出略有惊诧的神情“这是师兄第一次求我”，他说着，抚上江行喘息着的脸，手指在眼尾摩挲了会，才淡淡地回答了个好。
　　江行终于在混沌一片中得到安慰的回答，他心绪震荡下血脉冲击心肺，又吐出摊污浊的血。尽数落在祁溪冰凉的披风上，黑色和红色不融，显得极为刺眼，祁溪看了眼，没生气。他想问师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到底是谁下的手，师兄要杀谁，还有，祁溪眯起眼松了手，江行失去支撑闷响一声栽在地上，他口中吐着灼热的气，感觉到生命在从身体里一点点的消失。
　　师兄从没求过他，无论是那时向各门派掌门求情，还是向师父恳求，师兄从未向他说过一个求字。更别提，要他杀个人。

　　祁溪在原地起身，随手便把披风扔到地上，黑色柔软的毛皮沾染地上血污，逐渐塌下去，他不喜欢脏了的东西，祁溪想着，还是伸手把江行从血污里拖起来，扶着他坐在自己面前。
　　运功，渡气，祁溪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内力导入江行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探知，先前阴阳蛊的阻力到这里似乎消失殆尽，江行经脉在不久之前被高手修复过的事情瞒不过祁溪，他神情一怔，才缓缓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这样高耗力费神的事情对他也是相当困难。
　　待江行头顶冒出热汗，整个环节才告一段落。祁溪收回手，失去依靠的江行一下子栽倒在祁溪身上，身体不自觉地发颤，脸上还残留着血迹，白皙的脖颈沾染了一半的血污，另一半却浑然无知地袒露在祁溪面前，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手分明触了上去，却停在半空。
　　一无所知地江行皱起眉，他觉得身上发烫，下意识便寻求着冰凉物什。伸手便抓住了离得最近的手臂，发觉对方凉的出奇，便整个人都向那边蹭了过去，但好像隔着一层布，他着急地扯着对方的衣服，却忽地被整个人钳制住了。
　　祁溪伸手去碰，发现江行额头和身上散出不正常的热气。“师兄……？”江行对呼喊的反应变成含混不清的哼哼声。
　　糟了，祁溪抓起面纱，转身便捏上江行后颈，顺势接住陷入彻底昏迷的人，若不尽快就医，恐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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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