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到之处皆前任》袖里糖

92、第92章

　　涂涟下意识看向前一秒还在看戏的两个人。
　　好消息是，他们谁也没有动。
　　坏消息是，他们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

　　看起来都在认真思考容祭这突如其来的提议。
　　涂涟清楚，他们三个之前必然已经谈论过这个想法，早在今天之前，或许是在明确了涂涟“移情别恋”之后，就已经聊过了，只是不知道细节。
　　可是碍于种种突发的特殊情况，他们并没有正式实施，也没有找到可以实施的机会。

　　而现在，容祭被激怒，直接出手，又开口刺激他们。
　　涂涟甚至都不用换位思考，就能知道，此刻的确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湛凡不会听他的，涂涟自知管不了湛凡，只能率先看向仇瑜：“你别添乱！”

　　仇瑜一开始还用审视的眼神围观战况，但被涂涟这么一吼，立刻变得委委屈屈的。
　　“师兄，你就是偏心……”
　　涂涟叹了口气，这话他没办法反驳，也没有时间反驳。

　　谁都知道他喜欢付菡，现在，大家大概也都知道了他跟付菡多年前的过往。
　　他不希望付菡受伤，这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涂涟着重盯着湛凡，湛凡看他如临大敌的眼神，似乎觉得有些可笑，甚至笑出了声。

　　“你也知道自己管不住我？”
　　湛凡收了笑，眼神冰冷：“所以若是我对他出了手，你会如何呢？”
　　涂涟沉默没有应答，片刻后，轻叹一声，已经知道了湛凡的选择，他手掌一展，一把剑落在手心。

　　这个行为显然反向激怒了眼前的二人，湛凡表情愈发冰冷，而仇瑜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自暴自弃一般笑了一声。
　　比湛凡的动作还快，仇瑜未加思索，直接选择加入战局之中。
　　涂涟微一愣神的工夫，再一转头，已经看到了那混乱升级的场面。

　　他下意识就想去帮助付菡，然而眼前还有另外一个不稳定因素，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涂涟死死盯着湛凡，以仇瑜的战力，加入战局付菡未必立刻就会输，但是一旦湛凡出手，付菡就肯定会输。
　　“你是故意的。”

　　湛凡轻笑一声：“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涂涟眉头紧皱：“什么？”
　　湛凡微微转身，轻描淡写开口：“这世上不是只有你能看透人心，操控人心。”

　　涂涟不知该如何应答，持续沉默着。
　　之前是一场心灵上的博弈，湛凡知道涂涟习惯以观察者的身份去观察他们三个的一举一动，并且时刻猜测那些都代表着什么。
　　这是涂涟当初做攻略任务的时候遗留下来的习惯，而湛凡刚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他或许没有想过要出手，但是他让涂涟误以为他已经决定了要出手，反客为主一番操作，反而点满了身为围观者仇瑜的怒气值。
　　而仇瑜也好，容祭也罢，他们两个自身本来修为算不上多么登峰造极，但加起来只要时间线加长，付菡最终一定会落败，另外两个也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湛凡想做什么，都会变得很容易。
　　至于涂涟，湛凡知道他不会立刻站在付菡身边帮助他，他不敢，因为一旦涂涟加入战局，站在付菡身边，湛凡或许原本不会出手，到那时候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你我同是修道之人，也该比他们更清楚因果。仇瑜和容祭或许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当然，我不指望你理解我，但你应该会懂。”
　　“因果。”
　　湛凡低语喃喃：“我想了很多……”

　　涂涟半步不敢动，死死盯着他。
　　“你师父劝我，说你当初依附我，是因为我对你来说是可依附之人，他说你对我没有情，那时没有，当下也没有。”
　　涂涟没想过师父会跟湛凡说这些，但也可以想得通，师父惜才，若湛凡能放下心中挂碍成功化神，也是一桩美事。

　　“是。”
　　涂涟承认了：“但我对你，对你们没有情，只是没有对你们撒谎时陈述的那种感情。除去那个，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很好。”
　　湛凡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没有在听他说话。

　　“你师父说，若我一心向道，你便只是我求道之路上的一个阻碍。”
　　涂涟思忖片刻，道：“他说的有理，若你能够忘了我，跨过这个阻碍，于你化神大有裨益。”
　　他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循循善诱：“你应当知晓，能成大事者，命中必有劫，或许你化神失败，停滞至今，只是因为还没有垮过我这个‘劫’。湛凡，放下我，放下那件事和那段过往，或许你就能得到你一直想得到的东西了。你不是一直都有很明确的目标吗？你真的要因为一段错误的交集，一个错误的人，就放弃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吗？”

　　湛凡勾了勾唇：“你跟涂予升不愧是师徒，他告诉我的也是这些东西。”
　　涂涟咬了下嘴唇，抬头看着他开口道：“我师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你不信我，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狡辩也就罢了，但我师父绝对没有为我开脱的意思，他是真的可惜你，想让你走出眼前的困境。”
　　“自那个人消失后，我一直在想。”湛凡轻声开口：“……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化神吗？还是那个人？”

　　涂涟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头皮发麻。
　　“自然不可能是那个人！”
　　涂涟几乎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使劲摇晃湛凡，让他赶快清醒过来：“那个人是假的，司慕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存在过！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

　　湛凡像是回神了，霎时间目色变得清明。
　　他缓缓舒了口气，面对涂涟开口：“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涂涟下意识就想回答他，但眼下局面不同，他担心弄巧成拙，踌躇着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直接说出真话。

　　“我不知道我师父是怎么跟你说我跟付菡那些事的，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也不介意听，我愿意把我完整的故事统统告诉你。”
　　涂涟道：“湛凡，自我明白什么是情爱之后，我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个人，跟你在一起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虚情假意，那是我最不堪的一面，那时候我只是为了能够好好活下去。”
　　他盯着湛凡的眼睛，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微小变化：“附子阵原本不会让我的残魂去找依附，但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若没有你，没有仇瑜，我早就魂飞魄散了，对你们，我都只有感激。”

　　涂涟几乎要哀求他了，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湛凡，不要做错误的决定，不要让我们彻底成为敌人，好不好？”
　　湛凡的神色很是悲伤，涂涟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让涂涟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不该存活于世的大恶人。
　　湛凡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涂涟的心随着他这细小的变化也跟着同步变化。
　　他好像想通了，好像被说服了，好像要放弃了。

　　然而，下一刻，湛凡抬头看向他，目光似利箭。
　　“我认同你跟你师傅说的这些话，认同你或许是我化神之路上的阻碍，是我人生中的劫难，但是，我很生气，而且无处宣泄这种愤怒的情绪，我为什么要在被你无意间伤害后还要理解你？为什么要在得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之后眼睁睁看着你收获真爱，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涂涟，凭什么？”
　　涂涟心说，完了。

　　下一刻，果不其然看着湛凡跟他一样的姿势同样手中执剑，继而毫不犹豫一跃而起。
　　骤然间灵光乍现，涂涟立刻闪身跟了过去，站在早已是众矢之的的付菡身边。
　　两个人对三个人，若都是全盛之期的确胜负难分，但眼下容祭和付菡看起来都到了强弩之末，而仇瑜脸上挂了彩，一直喘着气，对他们怒目而视。

　　五人之中，只有湛凡和涂涟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他们两个突然加入，致使之前的打斗停了下来。
　　付菡微微踉跄了一下，涂涟立刻扶住他，让他半个身子都搭在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
　　“死不了。”付菡脸色苍白，但眼神凌冽，瞳仁已经变成了红色。
　　这是魔族先天带来的，对嗜血的渴望，哪怕自己已经到了濒死之际，他们也只会为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打斗觉得痛快。

　　付菡看向一脸冷色的湛凡，扯了下嘴角：“怎么？犹豫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不能让我活着？”
　　仔细想想看，湛凡很像是付菡的反面。
　　优越的家世，一出生就能拥有的资源，不受打扰的环境，人人称赞，无人不艳羡的身份。

　　涂涟看了一眼付菡的侧脸。
　　突然意识到，这三人之中，他们三个都想杀了付菡，而付菡最想杀死的人，其实是湛凡。
　　他们对彼此都有不能深究且在此刻已经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