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到之处皆前任》袖里糖

86、第86章

　　洛昇最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涂涟一眼，就差把“这是专门给你们两个留的二人世界时间哦”写在脸上了。
　　可笑的是仇瑜早就不是川无峰的弟子了，明明可以推脱不听洛昇的话，却还是做不到，洛昇叫他走，他就真走了。
　　等到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对视的时候，涂涟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面部表情似乎也控制不好，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付菡看来是面无表情，还是十分紧张。

　　后者太丢人了，最好是前者。
　　付菡朝着他走了一步，涂涟下意识后退。
　　见他这样，付菡竟然也不生气，面上一派祥和。

　　他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跟当年相比。
　　涂涟轻轻舒了口气，付菡开口问他：“当初是因为我的身世，所以才……故意推开我的吗？”
　　“……”

　　涂涟没有回答。
　　那些事情久远到，就好像是他上辈子发生的事了，但付菡抓到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还是挑了这个来问。
　　涂涟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的。

　　他原本的打算是带着付菡拜师，然后帮他隐姓埋名就这样一直轻松地活下去。
　　但师父对魔族的固有看法让他胆怯，同时又在那个时候知道了付菡对自己的感情，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才一不小心走到了今天。
　　想起一切之后，涂涟还没有机会审视自己的过往，他只想着对付付棂生来着，现在想想，若当初直接跟师父坦白，再欣然接受付菡对自己的爱意，结果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呢？

　　若不能改变，过去说起再多次都没有意义。
　　“哼。”付菡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死盯着他：“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你，但是你连这个最简单的都不愿意回答，想来其他的答案也不会愿意告诉我。”
　　涂涟呆呆地看着他，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刚与他相识不谙世事的付菡，那时候的他，从来不知道后棂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似乎也并不好奇，总是看着眼前的天地，以为那就是全部了。

　　明明自己跟付菡都经历了这么多，付菡怎么还能找的回以前的自己呢？
　　涂涟不太理解。
　　“那些问题你都不用回答我了。”付菡大度道：“你今后只需做一件事，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好好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说完，看涂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付菡有点儿生气似的追问：“听到了没有啊？”
　　涂涟默了默，意识到今天不开口说话应该是不可能的。
　　付菡不会简简单单放过他。

　　“我喜欢过你。”涂涟看着他的眼睛正经开口道：“这是当然的，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你。”
　　付菡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看起来变得有些脆弱。
　　“你后面能不能不要说——”

　　“可是付菡。”涂涟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付菡，当初我跟你之间隔着正邪之分，隔着川无峰和魔域，隔着世间所有人审视的目光，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并没有从你我之间消失，反而……”
　　他顿了顿，看着脚边的地面，片刻后抬头重新看向付菡，无奈地笑了一下：“……还多了三个无辜的人。”
　　付菡闭了闭眼睛，能看得出来他在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我知道你的意思。”
　　涂涟听到他说：“当初你说不喜欢我，说对我好只是可怜我，说我们那晚只是犯了错，应当知错就改，但是……”
　　付菡睁开眼睛，看向涂涟的双眼：“涂涟，就是说着这些话的你，可以为了我放弃性命，你还不承认你说谎？”

　　涂涟抿唇，付菡说：“这一次，你休想丢掉我。任何情况都不可能。”
　　“瞎说，我明明知道自己能活，你也别太笃定了。”
　　“你才瞎说。”涂涟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反驳自己的付菡。

　　付菡道：“古阵法是否能成功你根本就没有把握，你明明是做好了放弃自己的准备拼了命想要救我的，别狡辩了。”
　　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涂涟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
　　“你就不能自私一次吗？”

　　涂涟茫然开口：“自私？”
　　付菡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朝他走了一步，两步，直到两个人近在咫尺，他才停下来，目光却从未转移。
　　“你我之间确实隔着正邪之分，但你知道的，我本性不坏。我这双手是不干净，但我从来没有杀过无辜的人。涂涟，若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会连累川无峰，我可以离开魔域，我们一起，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这样大家只会知道我跟你曾经有过一段，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议论都会过去，我们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涂涟几乎要被付菡说动了。
　　他跟付棂生说的话不掺假，他很清楚付菡的为人，经历了这么多，也从不怀疑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但是涂涟其实没想到付菡会愿意如此轻易地放弃魔域魔尊这个身份，他已经在上位者的位置待了那么多年，就一点儿都不留恋权利地位吗？

　　“不行。”
　　涂涟甩了甩脑袋：“川无峰——”
　　“这么多年，川无峰没有你，一样存活下来了啊。”付菡预判了他的想法：“或许艰难，但洛昇做的也很好，你知道川无峰现在有多少弟子吗？有出息的又有多少？若换成当年是你坐了那个位置，未必能有现在这个结果。”

　　“你是在瞧不起我？”涂涟斜眼看他。
　　付菡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是你教的，没有比我更清楚你的能力。”他解释道：“只是我更清楚你，你根本不喜欢管理那么庞大的一个宗门，无数弟子，定期常会，还有，每一年的新弟子选拔，秘境开启，试炼大会，宗门之间的交流——”
　　“行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再举例了。”光是听着那些名词，涂涟就开始头疼起来。

　　付菡说的不错，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么多事，自己大概会安安稳稳步了师父的后尘，然后就需要管理那么多杂七杂八迟早会把他搞疯的事。
　　要么就是他收个心仪的徒弟，自己早早化神把这些丢给自己的徒弟，要么就是丢给洛昇。
　　殊途同归了属实是。

　　付菡微笑着，“你看，你根本受不了那些的。”
　　涂涟斜了他一眼，“抛开这些，我也没办法心安理得跟你去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
　　付菡抿唇，“是，我知道，还有最重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心里有负罪感，你觉得伤害了他们。”
　　涂涟聊起这件事比想象中更难以启齿，“我曾经……对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了无数的甜言蜜语，历历在目。”
　　他看到付菡握了拳，指尖泛白，似乎在微微颤抖。

　　涂涟没有停下，这些话早晚要说，现在能说出口，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很清楚，当时说那些话的我，对他们是没有感情的，但现在，除了负罪感，除了我亏欠他们的那些东西，他们对我来说，也并不是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
　　涂涟叹气：“他们有血有肉，原本也应该有更精彩的人生，不说容祭了，仇瑜和湛凡，如果没有我瞎掺和，他们一个可能修为已经超过我了，另一个，已经位列仙班也说不定。”

　　付菡的拳头攥了又松开，又攥起来又松开。
　　他咬了下嘴唇，看向涂涟：“附子阵，是吗？”
　　涂涟微怔，然后微微颔首确认。

　　付菡温和地看着他：“这件事追究起来跟我也有关，如果你觉得亏欠他们，那我理应跟你一起偿还。”
　　“什么啊……”
　　“如果我当初不是一意孤行，轻视对手，你也不会兵行险着，使用附子阵。”付菡说：“知道这个可能性之后，我查了很多很多相关的书籍记载，你的神魂分离的时候一定很痛。”

　　涂涟别别扭扭看向别处：“我都忘了……”
　　“那样最好，因为我会永远记得的。”
　　付菡轻声道：“你将最后一点残魂留在苍木山，等待时机复活。但出了那样的差错，应该是当时你实在是太弱小了，仅凭自己的力量和时间自然流逝，自行修复很难完成你回来的愿望，所以，依附强大的修行者，是必经之路。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恨自己没能成为那个可以让你依附的人。”

　　涂涟沉默着，付菡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说的都对，没有一条错。
　　原本他余下的残魂只要没有魂飞魄散，就有随着时间自行修复的机会，可正如付菡所说，他当时的情况做不到自我修复，而如果一味等待时间过去，说不好最后是变得完整还是彻底魂飞魄散。

　　于是他残存的意志，带着求生的执念给自己设置出了一个假想设定。
　　也就是系统，和任务。
　　仇瑜和湛凡不是被系统选中的，而是被涂涟的残魂本身选中。

　　他们的修行与涂涟自小的修炼之路相当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