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生息》卿若星酒

10、魔人

　　“天色很晚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姑娘了。”江修凌起身。
　　“公子慢走。”方子柒也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江修凌看着她这明显的意思，还是扭头问了一句：“奕凡洛？你不走吗？”
　　“我觉着这姑娘与我好生投缘，方才你们交谈，我都没有好好跟姑娘说几句，今个我就留在这了。”奕凡洛反应过来，看向方子柒，笑了笑，“姑娘可愿收留我这浪归人？”
　　“公子愿意留在这是我的荣幸。”方子柒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
　　“……”江修凌明显感觉到，奕凡洛和方子柒以前必定是认识的，这样一番更是专门在他面前摆个样子。
　　方子柒看江修凌下了楼，转身关上门，靠在门上，跟坐在椅子上正在吃桂花糕的奕凡洛相视一笑。
　　……
　　江修凌皱着眉，坐在书桌前，越想越不对。
　　“迎诸，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个方子柒。”
　　一个人影应声出现在了门外：“是。”便消失了。
　　“奕凡洛一向极为谨慎，方子柒递给他的茶水和食物居然可以毫不避讳的吃下去，就算其他的都是演的，但那自来熟的样子可不能演，还有那个舞……可不一般呐，中间似乎混杂着噬人魂魄的力量……和奕凡洛念得句子和声音配合起来，还有身后那神奇的雾气，更是事半功倍。”江修凌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一下，“奕凡洛啊奕凡洛，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不过也好，你只有这般聪明，才能当我最得力的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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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月睁开眼睛，手上的传音符上的金光也褪了下去，把符纸收到了怀里，盘腿坐在床上。
　　“这次入门考试指定没问题了……大长老说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弟子平均水平不过分化，在融合的也不过两三个，也就是前后期，基本被其他长老内定了，不过他们修炼时间要比我们长的多，应该不会和凡洛排到一起……”顾清月手中捏起法阵，法力在身体里按照固定的顺序游走，“还是要赶快突破到金丹，现在江湖较乱，秩序因为几十年前‘奕星幽’的出现乱了不少，不过从小时候见过她一面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是隐世了吗？毕竟招惹了那么多人……”
　　顾清月只修炼两百年就到达融合后期，直逼金丹，而奕星幽更是达到了近金丹，放在平常人中，是非常优秀了，常人修炼两百年顶多到筑基后期，没有人突破分化期，由此可见顾清月和奕星幽的优秀，顾清月虽然比奕星幽小上几十，但几十岁在修仙者眼里不过转瞬即逝。这也是许多人都想成修仙者的原因，毕竟“江湖”，也就是修炼者的寿命要比修仙的少的多。
　　顾清月的气息突然强劲了几分，精神力向外探去。
　　“已经可以看清整个凉州了……”
　　这已经非常优秀了。
　　“还是不行……嗯？”顾清月凝神，探查术向一个方向探去，一个体内是红色雾气的人在那里，“魔人？”
　　魔人和魔教的人有些不同，魔人是是魔物化成的，修炼成了人，和妖怪也不一样，魔教中的人只是修炼魔气的修炼者，修炼方法更损身，但对天赋不是和修仙的要求一样，门槛更低些，不过时间长了损心性，血气重。
　　“怎么会？”顾清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长老昨天才走，魔物今天就出现了？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啊。”
　　收回探查术，继续修炼。
　　“不过就几个魔人的话，是修炼者管的，修仙者没必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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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方子柒冲着奕凡洛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呀。师姐。”
　　奕凡洛又变回了女身，大眼睛眨了眨，把嘴里那块桂花糕咽了下去：“果然，还是你这里的桂花糕最好吃。我这次闭关好久都没吃了呢，你平时都很少下厨的哦～这难不成是为我专门做的？”
　　“哎，师姐，你怎么尝出来的，明明我在盘子里放了两种。嘿嘿～师姐还是这幅样貌比男装好看些。”方子柒的样子也渐渐变换，身高矮了一截，眼睛逐渐变成了血红色，脸型没有之前成熟，有了几分可爱与俏皮，依然是黑色的头发，衣服变成了一件红色的小裙子。
　　“叮铃——”手腕上的铃铛响了一声。
　　“不错哦，你的幻术比上次见面有长进！”奕凡洛忍不住称赞道，“不过我男装也是玉树临风的好嘛。”
　　“那当然，毕竟隔了几十年，不过还是没有到达师傅和师姐你的地步。”方梓莘有些伤心地垂下脑袋，显得可爱极了。
　　奕凡洛再一次被萌到。
　　“没事啦，我主的幻术和符箓，你主的是柔道和法阵，你的柔道可是比我厉害多了～”奕凡洛起身，向屋里的床走去，坐在了床边，“怎么样，这些年。”
　　“……师姐昏睡这些年，我一直在好好修炼的，现在是融合前期了。”
　　“这么棒？厉害哦～”奕凡洛也有些吃惊，“师妹越来越棒了。”
　　方梓莘向前跑了几步，一下子扑到奕凡洛身上，突然的重力让奕凡洛直接躺到了床上，方梓莘搂着奕凡洛的腰，脸埋在她的胸口，奕凡洛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笑着伸出手顺着方梓莘的头发。
　　“啊……师姐和师傅不在我可无聊了呢……”方梓莘一脸的沉醉。
　　奕凡洛笑道：“你个小流氓～你无聊什么啊，到处游玩，可算是没人管你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闭关吗？师傅应该给你有任务才对。”
　　“早出来啦~”方梓莘从奕凡洛怀里抬起头，“师父让我去天元宗，那里是江湖第一大宗，人脉多范围广，而且历练机会多，也我也可以继续在春楼里探消息。这样也可以打出第一舞姬‘桃花仙’是修道者的名号，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我的容貌不变的情况了吧。”
　　奕凡洛伸出手刮了一下方梓莘的鼻子，笑了笑：“不错哦，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师妹也长大啦。”
　　“师姐你怎么跟师父说话一个样……”方梓莘似乎有些不开心地撅起嘴，“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接下来师姐去哪里？师傅回了皖叶宗，你应该也要去参加考试吧？”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方梓莘叹了口气：“哎……又见不到师姐了……对了，师姐你的通灵阵是什么样的，我把我的给你吧？这样我就可以随时联系你啦。”
　　奕凡洛愣了一下：“通灵术用的符箓用完了吗？”
　　方梓莘摇了摇头：“那个还要时间呢，通灵阵我可以一直联系呢。”
　　“那你看看，画在哪里？”奕凡洛无意识伸出手。
　　“那就在手上吧！”方梓莘手上多出一根细小的笔，托起奕凡洛的手，在大拇指根处那里起笔开始画，金色的墨汁在手上留下了一个个优美的线条。
　　奕凡洛屏住呼吸，尽量不打扰到方梓莘，虽然她知道就是一边运功一边看方梓莘在她手上画的不会影响到她的笔速或者效果，但还是集中注意力看她画。
　　“呼……”方梓莘提起笔，刚刚还在的笔就消失在了她的手上，在奕凡洛手上有一个正在闪着金光的大约两厘米宽的微型法阵，“这个两天后会隐去，但效果还在，只不过不运功是看不到的。”
　　奕凡洛点了点头，颇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法阵，不由得赞叹：“不错哦师妹～我觉得我们有时间可以研究一下不一样的阵法！”
　　“真……真的吗！不会拖师姐后退……师父会不会觉得我带坏你……”方梓莘激动的脸有些红。
　　“哈哈，怎么会呢，师父不会那样认为的，师姐也不会。”
　　“嘿嘿～”
　　奕凡洛盯着左手上的那一个法阵，喃喃道：“真好。”
　　“什么？”
　　“现在这样，真好。”
　　方梓莘看着奕凡洛现在这样，不知道说什么，奕凡洛的气息在渐渐地在变化，在向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变化，在向魔教少主变化，在向“奕星幽”变化。感受到了满满的孤独和满满的不甘。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从乔云溟听到些东西，师父说这次师姐突破出了些问题，遇到了好些事，这次历练就是希望奕凡洛可以调整自己的情绪，消化体内的法力。
　　奕凡洛心里一下子有些空落落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这到底为什么，有什么意义，似乎这些年只有修炼，盲目的修炼？希望乔云溟可以看看她，为她骄傲，不替她操心。
　　可现在想来，似乎除了想让师傅搞笑，没有别的修炼动力，别的修仙者为了什么？
　　财？
　　权？
　　色？
　　力量？
　　还是别人的钦佩？
　　奕凡洛不知道，她对这些没有兴趣，她小时候就看到了战场，看到了全身浴血的人，尸首分离，残缺断臂，她是在战场中摸爬出来的，到最后居然到了再看到战场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地步，还有那一头白发，被人们称为不详的象征。
　　啊，这么想来，江修凌不受宠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吧？
　　奕凡洛思考着她修炼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她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当杀手的时候，她是“奕星幽”的时候，看到过无数个跪在她面前求饶的人，那些人或富或贫，或贵或贱，最后他们的鲜血都洒落在了奕星幽纯白的头发上。世人皆说奕星幽心冷无情，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奕星幽那个“笑面”下面隐藏的真正是什么，也许不是一直凶狠的老虎，也许……只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他们也没有仔细看过奕星幽斩杀的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的人都认为她十恶不赦，而知道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
　　审判者。
　　审判恶者，原谅善者，善恶分明，并非十恶不赦。
　　而她作为奕凡洛的时候，作为那个医仙——“毒医圣手”的时候，她看到治好的一个个病人，看到他们展露出的一个个笑容，一个个对希望，对未来的笑容，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她当然看心啊，她开心，她自豪，那时候她找到了她存在的价值，她看到了有地方需要她，她不再是……没有一点作用的废物。
　　但现在仔细想想，对杀手还是医仙都没有抱有太大的热衷，好多人都羡慕她，认为她是泡在金子里长大的，但实际上，她也很孤独。反而被这善恶两身份拉扯着，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奕凡洛对方梓莘就像对妹妹那样，不希望她受一点苦，不希望她看到世间的险恶，不想让她看到人心的丑恶，但是没办法，毕竟她们有任务在身。
　　现在想想，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了。
　　她从这些事情里感受不到真正的快乐。